的确没有人能为弓真挡住张宾的鹰爪,可是张宾也不能、更不肯为杀弓真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张宾的招已出,势不能变招收回;他身形直挺,跃上上空七、八丈,轻轻巧巧避开了王绝之袭来的一掌,虽是急促变身,身法依然佳妙得犹如曼舞,丝毫不带狼狈之态。然而这样一来,他的鹰爪虽出,却已远离弓真的天灵盖七、八丈外,自也无法伤得了弓真。
王绝之站在弓其身后,满身浴血,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身上不知开了多少道伤口。适才他心急赶来援救弓真,任由五秘杀手攻击而不守,又添了四处新伤。
他受伤虽重,脸上的表情依然满不在乎,狂笑三声,如同金铁交鸣,朗声道:“弓兄弟,你的气力还能够出得一剑不?”
弓真站起身来,掂一掂掌中长剑,答道:“可以的。”
王绝之道:“好,你先掷剑杀了张宾,五秘杀手则由我去收拾!”
张宾领教过“越人飞渡江”的厉害,心想自己已然受伤,身法大不如前,弓真来一记,岂不要了本右候的老命?心下大骇,在空中一个转折,不着地而飞出七、八丈外,脚尖一沾地,又再退出七、八丈外。
王绝之再笑三声,狂态毕呈,笑声远远传出,震人耳鼓,说道:“久闻盂孙先生轻功天下第一,原来当丧家之犬、逃之夭夭时使出来,才更是天下第一!”
张宾听见王绝之的笑声内力浑厚,非但浑不似受了重伤,更不似中了剧毒,试探道:“哼,王绝之,你中了剧毒,又受了重伤,迟早给我干掉,口气还这样大?”
王绝之嘿嘿一笑,随手一掌,身旁一棵合围粗的参天树应拳折断,飞出五、六丈外,隆声倒地,撞得地面上下震动。
张宾心下骇然,看见王绝之居然回复神功。
王绝之冷冷道:“你的手下斩得我满身俱伤,却使我体内毒血流了出来,因祸得福,真是妙得很了。”
五秘杀手望向张宾,请他示下。
张空心念突转,“我们六人对他们两人虽有七成胜算,但王绝之和弓真对我恨之刺骨,必定不顾性命,也得追着我来打。真要战下去,我方纵胜,我也未必能保命!”
而“机不虚发,算无遗策”的张宾,没有九成胜算的事,是绝对不肯干的。
张宾立下决定,“撤退!”
他的轻功何等之高,一声“撤退”,身子已像一阵风般不见踪影。
五秘杀手紧跟着他,倏忽逸走。
弓真看见张宾一伙人撤走,松了一口长气,差点颓然坐倒,谁知一口气还未松完,却见到张宾去而复返!
张宾面色十分难看,手一招,留在原地的武侯车竟然随他招手凌空飞起,一人一车瞬间消失,比他折返时的轻功更快了几分。
弓其先是不明,继而大悟,再而放声大笑。
王绝之狂笑道:“想不到‘机不虚发,算无遗策’的右侯张宾今番非但棋差一着,大败亏输,给我王绝之打得夹着尾巴逃走,慌张害怕得连自己的破车也忘记拿走了!”
声音远远传出,除非张宾生有一双神仙腿,能够在瞬息间跑出十里开外,否则恐怕非得听不到不可;听到之后,恐怕也非得气个半死不可。
给弓真刺瞎眼睛的二十七人听见首领弃已而去,又惊又怒,纷纷嘶声叫道:“右侯,你不要走啊!”
“右侯,你要走,为什么不带着我们一起走!”
“张宾,大伙儿为你拚命,你却丢下大伙儿不理,你好无耻!”
“张宾,你这舐痔之徒,老子操你奶奶的十八代祖宗的臭穴,你妈妈那里生了个大脓瘤,生出你这不要脸的无耻贱人……”
另一些人口中所言则针对弓真:“你刺瞎了老子的招子,老子跟你拚命!”
“弓真,你这无胆家伙,有胆刺瞎人的眼睛,为什么无胆跟我们动手?出来啊,展开你天下无敌的到法,把我们一一刺死吧!”
“弓真,我一刀一刀把你千刀万剐!”
这二十七人除了忍耐不住痛楚、还在地上打滚惨号的一部分人,余下的均在挥动兵刃,不是护着自身,提防王绝之和弓真偷袭,就是主动出击,盲目出招找寻弓真报复。然而瞎子打开眼人,却哪里伤得着弓真了?
反而“哎哟哎哟”连声,杀伤同伙的倒有不少。
弓真道:“王大侠,多谢你仗义相救,否则我和石将军、姬姑娘、张姑娘恐怕都得落入贼子之手,求生不得,求死不得了。”
一名瞎子听风辩器之技甚为高明,听到弓真出声,一挥而出,狞笑道:“弓真,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要你的命!”掌中刀恶狠狠朝弓真头顶劈下。
弓真一剑递出,“子禽犬之吠”,插进了瞎子的咽喉,他见这班高手瞎了眼睛,颇觉可怜,本来不欲追杀他们,只是那名瞎子舍命攻了上来,他却无法不出剑杀之。
王绝之面色铁青,极是难看,紧紧握着拳头,没有说话。
弓真讨了一个没趣,走去检视姬雪的伤势。
穗儿用手帕紧紧按着她的伤口,鲜血浸满了手帕,血流渐渐缓慢起来,也不知是姬雪内力深厚,自愈能力比常人为强,还是因为她身上的血流干得七七八八,也没有什么血可以再流了。
弓真用食指探一探姬雪的鼻息,若断若续,气若游丝,不禁心如刀割,痛心道:“都是我不好,出剑伤了你!”
穗儿歉意道:“公子,穗儿没用,不懂得治疗刀伤的法门……”
张逍人是张天师的女儿,多少懂得一点练丹服药,加上在江湖行走多时,不会不懂得疗伤的皮毛,只是要她出手相救姬雪,却又不愿,是以一直默不作声,袖手旁观。
弓真看着石虎,只见他虽然给点了穴道,血不再流出来,可是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遂对王绝之道:“王大侠,求你想想办法,救一救他们两人。”
王绝之仍然不嘛不睬。
突然一把大刀戳向他,却是一名瞎子乱劈乱挥,居然攻到王绝之的身边。
王绝之低声苦笑道:“真倒楣。”
正欲使出易步易趋的身法,闪过来招。微一晃身,只觉浑身剧痛,差点跌倒,那一刀竟砍进了他的肩头。
弓真这一惊非同小可,“王大侠!”
长剑递出。
在他的剑尖刺进那瞎子的咽喉之前,王绝之回过气来,伸掌一拍,瞎子心肚皆裂,登时气绝。弓真的破喉一剑,变成了多余。
弓真急道:“王大侠,你的伤……”
王绝之做了个噤声手势,低声道:“张宾为人狡猾多智,我刚才竭尽全力做那番表演,未必瞒得了他。我猜想此时他还在附近视探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果我们露出马脚,给他知道我已无再战之力……”
弓真点头道:“这样我们全部人都得丧命于此!”
王绝之笑道:“姬、张两位姑娘后台甚大,只怕是死不了的,只是你、我、石虎这些臭男人,只怕不欲到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也不可能了。”
弓真心念一动,张宾既然必在附近,只需呼他出来,姬姑娘的性命岂非有救?
若然只是关系到弓真一人一身,他早就不犹豫,把张宾唤来救治姬雪了。只是张宾若现身,王绝之、石虎也不免要一并送命,张逍人也得落入张宾的魔掌之中,他又怎能为了姬雪一人,而舍弃三位朋友!
他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咕咚一声,王绝之已然倒下。
弓真大惊,张逍人和穗儿不知王绝之外强中干,更是大惊十倍,连忙围着查看王绝之的伤势。这时,张宾得意洋洋的笑声又已传来。
第六章 轩辕龙的妻子
张宾右肩的伤口已用白布包札,坐在武侯车,快速滑至,身后跟着五秘杀手。
弓真见到张宾,心头直往下沉,又想姬雪终于有救,不知该悲该喜。
张宾呵呵笑道:“王绝之,你装得像,差点连我也给你骗过了。可惜,姜还是老的辣,饶是你奸似鬼,终教你落在我的手掌心。”
王绝之躺在地上,要待再站起身来,却哪里能够?笑道:“要说奸似鬼,在下拍马也比不上孟孙先生。今日死在你手,也是应分。”
张宾道:“说得好,我便第一个杀你,第二个才杀弓真?”
弓真提剑拦在王绝之的身前,说道:“你敢?你再走前一步,我飞剑宰了你!”
他这句是恫吓之词,以他此刻伤疲交集,能否使出“越人飞渡江”来,还颇成疑问,五秘杀手在旁虎视眈眈,他更不能贸然弃剑以换杀张宾。
张宾悠然道:“没有了王绝之在一旁为你掠阵,我可不怕你的剑。”手扫机括,武侯车前突然掉出一块钢板,遮在身前。
弓真愕然道:“这是什么?”
张宾的声音从钢板后面传了出来:“这是专挡飞剑的精钢盾牌。不知阁下的内力有没有这样高强,能够刺穿盾牌,置我死命?”
这块盾牌,自非张宾口中所言,专为抵挡弓真的飞剑而设,却是他跟随军队冲锋攻城时,防卫敌军暗箭所用。
弓真道:“你身前多了这块盾牌,虽然可以挡住我的剑,可是你身在牌后,又怎样动手杀我?”
王绝之叹气道:“傻孩子,要杀你,他又何必亲自动手?”
张宾大笑道:“还是王兄聪明!五秘杀手??”正待命令五秘杀手动手,谁知底下的字竟然变了,变得带着恐惧之声:“给??我??”最后一个“杀”字竟然说不出口来。
弓真目光奇怪,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那二十七名瞎子,在弓真、王绝之各杀了一个,及他们互相砍杀误伤同伴三、五个后,余下的人至少有一半不停地发出声音,叫痛的叫痛、咒骂的咒骂、哀求的哀求,好不吵闹。
但就在这一刹那,所有瞎子突然停止发出任何声音,像是给恶鬼掐住了脖子,突然间尽数断气,一个个动也不动了。
弓真也是惊骇莫名,四下张望,竟然一个人也瞧不到,安慰自己:“目下的情况已是糟得不可能再糟,再有什么变故,总不成比现在更坏。”
张宾惊愕的慌忙道:“是凤凰夫人,快走!”说完此话,他和武侯车已然不见,五秘杀手也跟着他,走个不知踪影。
弓真心道:“凤凰夫人?究竟她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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