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的关口,历来易守难攻。”
“苏将军所言俱实,因此我军只可智取不能强攻。这河南地不仅仅有楼烦人和白羊人,还有匈奴右屠耆王部在此长期驻军。我军此战俘虏千人,其间必有楼烦人。本将意可将前军扮成楼烦军,趁夜色朦胧,赚开关门。只要高阙一得,白羊人、楼烦人就会不攻自乱。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张次公道:“此举确是克敌妙计,只是这喊城的人不知由谁来担任?”
苏建道:“这个倒无妨,末将在夜审俘虏时,有一楼烦什长,其祖先乃是汉人。当年楼烦复国时,他被裹挟到此。多年来,他一直希望回到中原。此人军阶虽低,却精通汉语与楼烦语。”
卫青听了自是十分高兴:“那就让他去!”说罢,卫青站了起来,在帐内踱了一圈,便在李晔面前站住了:“李息现在到哪儿了?”
“按您的部署,李将军从云中进军,现在已经到了五原。”
“好!”卫青的手在五原的位置点了点道,“速将我军取高阙的意图飞报李将军,要他沿五原至临沃一线西进,形成对楼烦人和白羊人的包围。张校尉……”
“末将在!”
“你部明日移军陇西,负责拦截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的驰援。”
“诺!”
“上谷之役后,皇上要我军多夺匈奴战马。此次出征,皇上又一再交代,此战除了收回河南地外,就是要多掳匈奴战马以充实我军,这一点请诸位务必明白。”
“诺!”
“传令下去,今夜亥时造饭,子时出兵。”
“诺!”
当夜,汉军前军换成楼烦人的衣装,一路奔袭,在第二天卯时就到了高阙城下。若明若暗的火光中,扮作高阙关主将的楼烦什长上前喊话,要守关军士打开关门。
军士借着火光望去,只见夜色朦胧中,一位身着楼烦盔甲的将军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只是看不清面目,军士心中不免狐疑,就朝着城下喊道:“将军不是去祭天地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什长骂了一句,吼道:“汉军都打到门口了,还祭什么天地?大王有令,命我军严把关阙。老子奉了大王之令,连夜赶回,你还不快开门?误了大事,老子活剥了你!”
“将军一路辛苦,待小人禀明副将大人,马上开门。”
约莫一刻时间,吊桥终于放下来了,苏建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汉军也趁势潮水般地冲过吊桥,涌入城内。高阙城守军此刻尚在梦中,一个个不是束手就擒,就是身首异处。将士们按照安排,直奔马厩,夺得了上万匹战马。东方晨曦初露的时候,汉军的大旗就呼啦啦地在高阙城头飘扬了。
作为全军统帅,卫青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虽然胜利洗涤了一路的征尘,清晨的太阳也给眸子里投进了光彩。但这喜悦就像雷电倏忽闪过,眉头瞬间又紧锁了,这情形让紧随在身旁的李晔陷入困惑。
“将军是累了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卫青摇了摇头:“不!本官是在想楼烦王和白羊王现在何处?此地距窳浑大概有多少路程?”
“不足八百里!”
“如果白羊王和楼烦王都在窳浑,一旦他们明白过来,一定会集结军队反扑。我军不可在此地滞留,留一千人守关,其余军马迅速南下收复河南地,绝不给楼烦人任何喘息之机。传令苏建,立即挥兵南进,所有将士的坐骑都换成匈奴战马。”
汉军渡过河水,果然遇到了楼烦人激烈反抗。
当高阙失陷的消息传来时,符离第一个反应就是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保卫家园,他的命令星夜传到各个部落,牧民们意识到,一场灾难正在降临。
汉子们告别了自己的父母,告别了心爱的妻儿,告别了温馨的穹庐,向指定的地点集结;而那些留下来的妇孺老幼急忙地收拾行装,踏上了躲避战火的路途。
“神圣的太阳神啊!保佑楼烦人度过这一劫吧!”
走在人群前面的老者忽然面向东方匍匐在大地上,悲哀的哭声穿过空旷的草原,传到每一个逃难者的心里。于是,哭声很快地蔓延到各个角落。一直前后照应的部落酋长见此情景,怒吼道:“野狼来了,你们还在哭什么?赶快走!谁敢再哭,就让他尝尝鞭子的味道!”
酋长率领亲兵冲上一道山岗,高声喊道:“兄弟们,我们的儿子跟着大王保卫家园去了,我们要看好牲口,有大王在,楼烦人一定能赶走汉人!”
人群中的哭声渐渐平息。夕阳西下,牛羊和马队缓缓地移向远方,从云彩飘落的天际传来悲壮的歌声:
哪有惧怕风雨的雄鹰啊
哪有害怕狼群的猎豹啊
当家园跑来狼群的时候
我们挥动手中的战刀
血!染红了草原的土地
战马,踩碎敌人的头颅
楼烦人的汉子啊
站在草原上,是一座山
躺在大地上,是一道梁
谁敢侵犯我的家乡
就让他们尝尝我们手中的箭
但是,这歌声后面跟着的却是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像决了堤的河水由远及近,给人们带来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十六章 卫青封赏犒三军
酋长向远处张望,不禁惊呼一声道:“不好!汉人的骑兵来了。”他已顾不上牛羊,就朝身后喊道,“女人和老人们藏到山岗背后,所有汉子都拿起兵器,随我迎敌。”
汉军马队在离酋长一箭之地处停住了。
“留下牛羊马匹,放你们一条生路。”说话的是一个军侯,随军的译官立即将话传给酋长。
“要夺我们的牛羊马匹,先得问问我们手中的刀愿不愿意!”
“此乃秦朝故地,我们奉皇上之命前来收复。”
“楼烦人没有要过汉朝一寸土地,你们……”
军侯并不答话,他挥动宝剑,直指前方。汉军将士们立即冲下高坡,杀入酋长的队伍。刀与剑的碰撞,人与人的格斗,喊杀声被风吹到山岗背后,一个幼童吓得哇哇哭了起来,立即被他的母亲捂住了嘴巴。老者小心地匍匐到山岗的灌木丛中,一幅残酷的战争场面就摆在了他面前。
酋长和他的亲兵们被汉军团团围住,几次试图突围,都被严密的军阵逼了回去。在厮杀和周旋中,马蹄将双方士卒的尸体踩成肉酱。倔强的楼烦人迎着汉军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孤身一人的酋长还在奋力厮杀。当他最终意识到难逃一劫时,就把最后一剑留给了自己。酋长倒下了,他的脸朝着东方,去追随着祖先的亡灵去了。
忠实的牧羊犬们被激怒了,它们在体格强壮的雄犬率领下,朝汉军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吠,那疯狂的野性在一瞬间变成复仇的凶狠。
不过它们很快地就被斩杀殆尽,草原随即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位汉军伍长道:“刚才好像听见山岗后面有哭声,要不要去看看?”
军侯将剑刃在战袍上擦了擦道:“卫将军有令,我们只要牛羊和战马。你立即率领部属护送牛羊马匹回营,不得有误!”
“诺!”
而符离此刻正率领着部属转战在修都一带的草原上,他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他试图用速度拖垮汉军,率领着精锐的骑兵在修都和高阙之间的草原与汉军周旋起来。符离很自信地对当户们说道:“只要这样拖上半个月,汉军必然退兵。丰美的草原永远是楼烦人的,谁也休想夺去!”
但是这一回符离错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卫青和李息每占一地,就把夺得的战马全部用来装备汉军。前日黎明,符离率领的部伍在北撤途中,与苏建的军队遭遇,双方激战两天两夜,长期的和平让楼烦军早已失去了祖先当年敢于攻战的勇气,他们根本不是期门军的对手,到了第三天傍晚,符离突围到青盐泽畔,死伤已近二成。
夜色如水,萧瑟的寒意伴随着符离走进了深秋。他自己说不清,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汉军终于停止了攻击,周围一片死寂,几里外可以隐隐约约看见汉军星星点点的篝火。楼烦军疲倦地收缩在一道丘梁后面,符离靠着一棵树在歇息,一闭上眼,耳边就会响起汉军不断的喊杀声。
有一个黑影朝他走来,符离警惕地抽出短刀,厉声喝道:“是谁?”
“大王!是末将。”
那是乌力图的声音,他拿出水囊,递到符离手里。
“大王,我们都错估了汉军的战力,现在看来,北去的道路已被堵死,也许进入河西,是一条求生之道。”
“休屠王和浑邪王会收留我们么?”
“汉人有‘唇亡齿寒’的故事,汉军绝不会只占领河南,依末将看来,他们下一个目标,就该是河西了,浑邪王和休屠王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唉!目前也只好如此了。”符离低下了头。
他们刚刚进入阜移山,就遭遇了张次公的伏击;他们转而朝东北方转移,试图渡河进入阴山深处,又在五原遭到李息的沉重打击。这样辗转下来,符离损失巨大,他的八个当户已有三个被杀,牛羊和马匹被掳走近百万。
饥饿的、疲惫的符离军像羊群一样被驱赶、被挤压在灵武以东、修都以西的地域内,决战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决战前夜,卫青与李息、苏建、张次公等将领举行了军前会议。在这些将领中,除了李息和他的部将外,其余都是卫青的校尉。作为节制两军的统帅,虽然连日来的奔波使他显得有些疲劳,但这都无法冲淡胜利带给他的振奋和愉悦。
的确,从第一次出击以来,这是他最顺利、最恢宏的手笔。他清楚,虽然每一次战役都出自于他的运筹,但是战略和目标都是皇上早已确定的。如果没有皇上赋予他统帅全军和便宜行事的权力,他不可能书写如此荡气回肠的战争篇章。可现在战争还没有落下帷幕,他只能将喜悦藏在心底。
“诸位,连日来我军日夜兼程,转战河南,终于迎来了决战的时刻。本将已向皇上陈奏了各位将军的功勋,相信皇上会不吝重赏。现在,请李中郎给各位介绍一下战场形势。”
李晔指着地图道:“目前,楼烦在东部的几个当户已被李将军击溃。集结在修都以西、灵武以东的军队,虽然人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