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说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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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利说民国-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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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雷

【,】

序 雪夜闭门读乱世

那些人,那些事,已过一百年。

一百年的光阴太久,我已等待许久,鬓丝染霜,寂寞如斯。

一百年的光阴太短,我想拥你入怀,转瞬逝去,空落惆怅。

无论你喜不喜欢民国,它都已化为历史的尘埃,载着沉重的沧桑,步入云烟深处。

无论你在不在乎民国,它都静静在那儿,不悲也不喜,等着你去翻阅。

如果你偏爱盛世,请到庙堂之上,朗朗诵读五彩华章。

如果你独钟乱世,请和我一道,雪夜闭门静静品味无声黑白。

盛世解码,你读的是心情。

乱世解码,我读的是味道。

无数个冷冷的雪夜,泡一杯清茶,让民国在融融的暖意中伴着茶香袅袅四散。关起门来,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可一个人欣赏太寂寞,我不想让无声黑白远在千里之外,于是就有了这些文字。

希望这些文字能呈现一段立体多面、精彩纷呈的往事,重述一段酣畅淋漓、直指人心的快意,再现一个别样滋味的乱世。

别是一番滋味,不仅在我心头,也希望在读这本书的每个人心头。

那么,就先从民国前夜的第一场雪开始感受吧……

第一章 一个女人引发的群殴

〔三菱公司执行副总裁监察御史赵启霖经过充分摸底调查,从北京到天津实地勘察,对杨翠喜性贿赂事件掌握得一清二楚。现在,该是行动的时候了,赵启霖拿起了手中的笔,弹劾奏折对准了段芝贵,对准了段芝贵上面的人。

这不是普通的弹劾,它直接引发了官场大地震,更改变了晚清的政治格局。〕

【1907年的第一场雪】

1907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停靠在老龙头车站的一辆马车,正载着一段风花雪月的往事。

马车中坐着一对男女。男人叫王益孙,四十出头,神情凝重;女人叫杨翠喜,十八九岁,满脸惶恐。

“驾!”车夫高声吆喝,马车疾驰而去,很快进入租界内的一座豪宅。

不久,豪宅里传出一阵吵闹声,一位老妇人大声训斥着王益孙,看样子是他母亲。王益孙垂手而立,一声不吭,杨翠喜在旁小声啜泣。

不一会儿,两人又走出豪宅,王益孙将杨翠喜送上马车,和车夫耳语几句。

“驾!”车夫高声吆喝,马车疾驰而去。

王益孙是富甲一方的天津盐商,杨翠喜是享誉京津的头牌歌妓。当富商遇上歌妓,一幕中国式老套的家庭伦理剧似乎正在上演。

第二天,天津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在醒目位置刊登了一则启事——非常特别的爱的宣言:

〖各报馆的记者明鉴:我对杨翠喜倾心已久,她虽是个歌妓,但情之所钟,割爱实难。为了实现爱的承诺,早日在一起,我义无反顾地给她赎身。杨翠喜自从跟了我之后,幸福得像花儿一样。可是最近却谣传纷纷,说杨翠喜已献给了北京某权贵。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可以污蔑我,但不能污蔑一个善良柔弱的女人,更不能污蔑我们纯真的爱。这些天来,杨翠喜一直守在我的身边,我们不想感动天,也不想感动地,只想互相依偎着慢慢变老。〗

这则爱的宣言一下哄传整个天津卫,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看的是刺激:歌妓、富商、私奔、爱的宣言、权贵,个个博眼球。

有人看的是感动:那年头,一个男人放下身段娶卑贱的戏子,还敢于公开大声说出自己的爱。一百年前中国版的《茶花女》正在上演。

有一个人,也在密切关注着这场男欢女爱的私奔。

他看的不是刺激。他是个冷漠的男人,从来不会刺激自己。

他看的也不是感动。他是个铁血的男人,心底从来不会开出柔情的花朵。

这个男人衣着朴素,中等壮实的身材;大中华脸,蓄着两撮大胡子,不时用手捋——其实也就那几根,只是习惯性动作。一切都是那么普通,唯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眼睛不大,眼神犀利,犀利得可以刺穿你的末梢神经,破坏你的所有脑细胞。当然这眼神只对男人有杀伤力,杀死女人的眼神那叫忧郁。

他身兼十一项职务: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参预政务大臣、会办练兵大臣、会订商律大臣、督办电政大臣……个个都是极其重要的差事。

晚清政坛,谁有这么通天的才能和魄力将工农商学兵一包无余?

曾国藩?有点接近答案,可惜早已去世了。

李鸿章?越来越接近答案,可惜最近去世了。

袁世凯?对,就是他,他是目前活着的政坛唯一全能型大人物。

袁世凯什么时候对别人的家务事感兴趣了?

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感兴趣。

几天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和一位年轻人悄然来到天津。

老人叫孙家鼐,首席内阁大学士,光绪皇帝老师,状元,绝对重量级人物;年轻人更是重量级中的极品:载沣,醇亲王,现在皇帝的弟弟,未来皇帝的爸爸。

他们不是视察,也不是春游,而是来找人,同样找那个雪夜私奔的女人——杨翠喜。

亲王、大学士、总督,这么多大佬级的人物兴师动众地跟一个女人过不去,为什么?

男欢女爱、家长里短好像是道德层面的事,和官场无关。然而,战场,可以让女人走开;官场,却离不开女人的掺和。每个官员的雄起总是因为背后站着一位女人,默默奉献的女人;每个官员的倒下必定是因为背后站着太多的女人,太多索取的女人。

正是这个女人的出现最终引发了大佬们的痛和恨,激发了男人们所有的荷尔蒙。

一场群殴即将开始,它始于风月,却关乎国运。⑴

【自从有了你】

一年前,依然是天津老龙头车站,春暖花又开。

仪仗队整齐地排列着方队,锣鼓喧天,直隶总督袁世凯亲率满城文武欢迎一位尊贵的客人。这位客人很年轻,来头却不小,农工商部尚书(部长)、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贝子载振。他刚刚奉钦命考察东三省回来。

看来这个年轻人是个厉害角色,竟劳动袁世凯亲自接站。

其实这个年轻人一点都不厉害,厉害的是他爸爸——奕劻。

无论什么年头,爸爸都是最重要的社会资源,当然前提是爸爸得有取之不竭的资源。为了用好这个资源,袁世凯隆重接风洗尘。按照官场的规矩,自然是一条龙服务,酒足饭饱后,请来了天津城色艺最佳的角儿献唱助兴。

载振就好这个。话又说回来了,当官的谁不好这个?男人谁不好这个?普通男人只是心动罢了,载振这个级别的男人是既心动又行动。

说起振贝子这位爷,和女人拉拉扯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久前,就在一次拉扯中完成了飞跃,创造了历史。

那次还是在天津,这儿一向都是达官巨贾的后院,远离了敏感的政治中心,既安全又舒适。

这位女子叫谢珊珊,天津一等一的名妓、交际花。

载振在津大宴宾朋,也没什么大事,喝喝花酒,联络联络感情,谢珊珊作陪。酒过三巡,气氛慢慢达到高潮,一时划酒猜拳、嬉谑无度。谢珊珊觉得气氛还不够,满桌子乱窜,醉眼惺忪、珠钗乱摇。

突然,她将脸上的脂粉抹在了农工商部侍郎(相当于副部长)陈璧的脸上。陈璧,奕劻的干儿子、载振的干哥哥。

胭脂在脸上,小陈很高兴;载振不高兴了,论地位、身份,还是相貌,我哪点比他差?嚷着要往自己脸上抹。最终,在满屋的胭脂味中,大家一哄而散,胭脂的故事也哄传京津。

闹得太不像话了,御史弹劾:堂堂部级官员聚众喝花酒,还轻薄不尊,作践自己。如果你是平民,再怎么作践都没人管,关键你是国家公务人员。

女人就这样把你征服,国家就这样被你糟蹋。

一个妓女被上了给皇帝的奏折,这在大清的历史上还是头一次,谢珊珊用她的胭脂轻轻地给历史抹下了一笔浓墨重彩。

虽然创造了历史,但后果并不严重。慈禧很懂得男人心,这个级别的男人在外面谁不是红旗飘又飘?看在他爸爸的面子上,下旨训斥了几句:“当深加警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话说得很艺术,艺术得离谱。所以载振为了充分领会和实践最高指示,希望再有犯错的机会可以改正。

现在时机到了,在包房里,这个角儿上场了,她是个妩媚的绝色佳人——杨翠喜。

杨翠喜绝对是个尤物,乳名二妞儿。幼年家贫,被卖给杨姓乐户,拜师学艺,取名翠喜。她16岁在哈尔滨开始卖笑生涯,身材曼妙,尤其擅长唱靡靡之音,将《拾玉镯》、《卖胭脂》等小戏演得风情万种。沙俄在当地驻兵,经常去看戏,老毛子给唬得一愣一愣的,经常大呼“中国国粹,俄爱你”。

杨翠喜到底有何销魂之处?听听李叔同的两阕《菩萨蛮》是怎么说的:

〖燕支山上花如雪,燕支山下人如月。额发翠云铺,眉弯淡欲无。夕阳微雨后,叶底秋痕瘦。生小怕言愁,言愁不耐羞。

晓风无力垂杨懒,情长忘却游丝短。酒醒月痕低,江南杜宇啼。痴魂销一捻,愿化穿花蝶。帘外隔花荫,朝朝香梦沉。〗

李叔同就是著名的弘一大师。弘一大师曾写过名句“今宵别梦寒”,今夜的寂寞让你如此寒冷,或许正是因为缺了翠喜婉转的歌喉。能将艺术大师唬得“痴魂”(魂不守舍地发呆),这水平,绝对大小通吃。

大家一致得出公允结论:“翠喜明丽,光照四座”。

杨翠喜人虽小,心却很大,总想找个好人家,最起码也要道台以上的,而且欠发达地区一般不考虑。她辗转南下来到天津大观园戏馆,这儿是达官贵人的后院,机会很多。

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她碰到了生命中的那个他。

当戏子遇见高官,当风情万种的交际花遇见放荡不羁的情场浪子,会发生什么?

两个字:发呆。

载振首先发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翠喜,看得那个投入,那个痴迷,忘记了公事,忘记了身边的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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