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的意思,就被这支部队冲破阵线,完成了背水结阵。此时张瑞符刚刚与张锐会面。传令兵将军情流水报来。
一听云西军抢占河滩结阵,张锐急对张瑞符道:“大人,云西军这是要作坚守之计,可趁其立足未稳速攻之。”
张瑞符道:“我军远来疲惫,就请将军先以本部人马发动进攻。”
张锐立即率所部上万骑兵对罗兴的河沿阵地发动了进攻。罗兴即以本部人马全力策应马晃的河沿兵。两军战斗自午至夜,张罗两部伤亡枕藉,张锐始终未能夺下云西的河沿阵地,锐气消磨,只得后退休整。罗兴军大摇大摆从河里取水造饭,张锐只能干瞪眼。
次日清晨,云州军全线出击,轮番进攻云西各处营地,张锐亲率亲卫数百人突击马晃河沿军,马晃拼死抵抗,付出了伤亡上千人的代价才堪堪顶住张锐的攻势。罗兴的主要精力则用来应付张瑞符的猛攻,云州精骑曾一度切断了罗兴本部与马晃河沿军的联系,但最终还是没能站住脚跟,在云西步军密集的箭雨中狼狈撤回。但云州胜在兵马众多,轮班进攻,不给云西军以任何喘息的机会,两军争战,自晨至昏,云西军堪堪守住,伤亡却超过了三成半。河沿军伤亡尤其惨重。他们的对手云州军伤亡与之基本相当。
张瑞符接到游骑哨报告:莫湘发现罗兴被围之后,并不赶来救援,自领军进攻沃城,扬言要截断云州军粮道。张瑞符感到压力十分沉重,对张锐道:“罗兴这厮骨头太硬,怕是一时半会啃不下来,不如撤军回保沃城,再向关内求援。”
张锐道:“大人,我军还有战士四万人,仍然优胜于云西军,即便莫湘也不敢轻敌。眼下罗兴已经是强弩之末,眼看不能支撑,只要将其拿下,莫湘必定无所作为。现在放弃,莫湘得势,我军气沮,后患无穷。”
“但我军现在粮草不够半月之支,若是莫湘竟攻下沃城,切断了我军粮道,又当如何?”
“因为陆上粮道经常受到云西军队的袭击,所以我军大部粮食都是用船只从云州运来。现在运粮大船队尽数在丽水,卸载军粮之后,大军登船,顺流可直下云州,所以我们至少可以完师退回云州。只要能够拿下罗兴,虽然折了朱耀、姜重两枝军,但也能将就将功补过了——唐公面前,大人也好有话说。”
“如此——就再攻一攻看?”
“末将已经思得一计,不费一兵一卒可破罗兴。”
“何计?”
“大人只需派五百军至丽水上游,掘壕蓄水,暗中将军营移至高岗处,到夜里忽然决口放水,罗兴营寨低洼,管他多少精兵强将,都做了鱼鳖。”
张瑞符犹豫道:“如此,河沿百姓岂不遭殃?”
张锐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胜利,些许小民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张瑞符思量半晌,不能决断,最后道:“罢了,此计过于阴毒,决不可行。我身为一州牧守,即便不能造福一方,至少不能造孽。还有其他办法么?”
张锐叹道:“那就只好拿最精锐的将士们的性命去拼吧。明天全力以赴攻一天,无论胜败都撤回云州。我立即派人联系船队。”
“我有种直觉,莫湘离我们很近了。”张瑞符有些沮丧地道。
“我们一定能回去云州!”张锐斩钉截铁道。
第三日一早,在云州军的猛烈进攻下,马晃不得不放弃了河沿阵地。张锐发了疯一样地向他进攻,想将他赶下河去。马晃则拼命想维持他的阵列,向罗兴本部靠拢。尼兰微战士表现了惊人的韧性,一个步队哪怕就剩下一个人也战斗到底。张锐虽然大量杀伤了河沿部队,却终于没有将其全歼,到中午时候,马晃逃入罗兴本部。张瑞符把他的骑兵都变成了步兵,一步步缓慢却是坚决地压缩着罗兴部的防守空间。丧失了水源让罗兴的部队只能在干渴中作战。当士兵们只能席地而坐艰难地啃着干粮的时候,罗兴知道他必须在突围和被歼灭之间做一个抉择了。
“将军,我的孩子们伤亡太大了。”老千户博揽廷道。他的声音都发抖了,花白的胡子抖动着,他所带出的部族战士一直处在第一线,现在阵亡的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个个带伤。在以前他们这些马背上的骄子来去如风,惯于欺软怕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何曾经历过这样惨烈的搏杀!
“再等等。”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罗兴只有这冰霜般三个字而已。在两军争战过程中,罗兴一直按剑站在高处了望战局,发出一道道清晰冷静的将令,整个人似乎都不带有一丝感情。他的披风炽烈如火,他的佩剑一尘不染,他屹立不动的身形是全军上万战士胆气所系!很难想象,罗兴仅仅师事莫湘一年多的时间,似乎就已经窥得了莫湘指挥艺术的精髓。而这种万马军中保持霜雪一般的气质,更多的需要的是天分,更是谁都学不来的。那些追随吴忧最早的旧部很难将当初那个如乞丐一般赶来投奔吴忧的青年和眼前这位颇具大将气度的指挥官联系在一起。
博揽廷一把年纪,在他本族战士中颇有威信,血战之下一脸血污,显得表情十分狰狞,然而听了罗兴的话却是不敢有一句怨言,前去安排本队作战去了。马晃突围时右胁中了一箭,射断了一根肋骨,却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军医给他拔出那根带着倒钩刺的箭矢的时候手法绝对算不上温柔,他龇牙咧嘴地对罗兴道:“罗大哥,我再去把河沿阵地抢回来!”
“不必了。现在再分兵白白损折人手,我们再坚持一天。”罗兴道,他默默回想着莫湘的教导,“刚不能久……刚不能久……让我看看云州军的刚锋还有多少吧!谁坚持到最后,谁就会胜利……”
不劳罗兴操心,张瑞符和张锐已经在这一天的进攻中耗尽了他们最后的精锐。张锐铠甲上插了二三十支箭,铠甲遮蔽不到的地方也中了三箭,他是被几个亲兵拼了命抢回来的,数百人的亲卫只剩下寥寥十几人还能站着。夜幕降临的时候,张瑞符接到一个让人沮丧的消息,沃城守军没有抵抗就投降莫湘了。莫湘完整地得到了云州军囤积在那里的大量补给品。如果说这个消息还有什么积极的因素的话,那就是莫湘应该还离他们很远。估算路程,莫湘在沃城稍作整顿再赶过来,至少还要三五天。
入夜后,张锐伤口感染,开始发烧说胡话,而张锐所派出的联系船队的人迟迟没有回来。这个唯一可以商量的人也指望不上了。估计莫湘的行程,张瑞符决定再等粮船一天。
云西军营地里,士兵们正在生火做饭。除了此起彼伏的伤兵呻吟声,所有的士兵禁止交谈。一群工兵正在轮班掘井。罗兴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井什么时候能掘好。没有水,士兵们迟早要炸营。因为扎营地点离河岸不远,所以罗兴对于能挖出水来很有信心。随着一阵小小的欢呼,罗兴眼睛一亮,但随即这欢呼就变成了小声的惊呼。沙化的土壤太松,刚刚掘出来的井壁坍塌了。他们刚刚看到了一点水的影子,就被沙子埋上了。这样的情形屡次出现,三个小时过去了,一口井都没有掘成。最后绝望的工兵们只好掘一个很大的沙坑,让它慢慢渗水,水量是如此之少,舀一会儿就要停下来等着它重新渗出来。将近天明的时候,每个士兵总算依次分到了一小碗带着沙子的水。罗兴最后一个领到了他的水,当着所有将领和士兵的面,将那一碗浑浊的沙水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打雷了?”黎明时分,张瑞符被隆隆的声音惊醒后的头一个反应就是变天了?但四处惊恐乱窜的兵将们提醒他,真正的灾难来临了。他猛然清醒过来:那持续不断的隆隆声,正是成千上万战马奔腾的声音。张瑞符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莫湘来的好快!
“云西大军杀过来了!”云州军大营里到处都有人在惊慌失措地叫喊。
“军令官!军法官!是谁在蛊惑军心?给我把奸细拿下……”张瑞符下面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一条黑铁塔般的大汉腰间挂了数枚首级手持一条混铁棒横冲直撞打将进来,所过之处如波开涛翻,云州兵将死伤狼藉,手下竟无一合之敌。大汉望见张瑞符的大官服饰眼睛一亮,大声报名道:“俺乃云西狄稷是也!你这老小子原来在这里!害俺东摸西撞找了半宿!你找甚么军法官军令官,可是他们么?”说着将两枚血肉模糊的首级一掼,骨碌碌滚到了张瑞符脚下。张瑞符被狄稷的名字惊吓得差点站不住,更想不通狄稷和他的属下们是怎么潜入他戒备森严的军营的,哪里还顾得上去看甚么首级,抹身就走。他的几十名亲卫发一声喊,冲向狄稷。
狄稷喝道:“哪里走!”宛若半空里响起一声霹雳。狄稷从革囊抓出一把铁珠,反手一扬,顿时有十几名护卫被打得脑穿肠烂,倒地身亡。趁着众侍卫士气一沮,密集的队形也出现了缺口,狄稷大步冲过,挥棒打倒几个碍事的,这时张瑞符已经匆忙上了一匹战马,正要逃亡,狄稷身形骤然加速,一把拽住了那马的后腿,张瑞符在马上急拔剑来刺,却只在狄稷的掩心甲上划了道印子,狄稷大吼一声“起!”竟是生生将那战马连同上面的张瑞符一起轮了起来,扑通一声掼在地上,那骏马被摔得血肉模糊,悲嘶一声,眼看是不活了,张瑞符也被摔得五迷三道,被狄稷像提小鸡一般擒在手里。狄稷扬铁珠破围、追马、抓马、摔马、擒将,前后不过数息时间,所有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待到众多的云州兵将反应过来,狄稷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下了主将张瑞符。云州兵将哪里见过这样的骠捷悍勇,竟是都惊呆了。
张瑞符这时稍微清醒一些,见众人顾忌不敢乱动,忙喊道:“不要顾忌我!快把他拿下!”狄稷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不利的话来,立掌在他脑后一击,张瑞符立即昏了过去。虽然张瑞符如此命令,但众军兵却不敢放手攻击。而狄稷这边就他一个,与几百上千名云州兵将对峙,竟是夷然不惧。这时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