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叙旧完毕,清圣说道:“今日聚会,乃是想请各位共同商谈近日武林中的大事。咱们几派都属于六十四宿,曾经立誓互结同盟,本该世世代代互助合作,永保友好。这几年间彼此有何冤仇,愿凭我佛慈悲之意,化戾气为祥和。有何误会是非,在大家面前总能澄清一二。近日在江湖上有若干为非作歹之徒,我等身为正教领袖,该当如何连手制止?这几件事,老衲想请教大家的意见。会谈之后,本寺自要一尽地主之谊,请大家共进一餐素席,品尝品尝本寺的嵩寒龙井。”
李乘风点头道:“清圣方丈所言甚是。近几年来,我等几个大派分隔各处,少有机会聚会,彼此都生疏了。想我这等是数十年的交情,彼此争雄的情况少,合作的时候多。今日大家共聚一堂,有甚么话便敞开来谈,自是最好不过。”
清召?许飞都点头表示同意。
华山派的巩千帆却道:“各位前辈所说都甚有道理。但我却有一言想说。所谓‘如切如瑳,如琢如磨’,若没有不断的砥砺,又如何能进步?我等号称是武林六大门派,彼此间若只知合作,而不互相较量,又怎能精益求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依我说,今日正好大家在此聚会,不如便藉此机会重排六个门派的高低,定出高下尊卑,好激励各门派更加努力练武,将武学一道推展得更加高深。”这番话他琢磨已久,这时朗朗说出,倒也言之成理,台下便有不少正派中人出声附和。
清海站起身,大声道:“巩掌门说得不错!我少林弟子彼此间虽常常互相较量比试,但怎比得上与其他门派切磋所能得到的教训和进益?我门下弟子绝对愿意与其他各派弟子比武较技,求取进步。”他身形高大,声音洪亮,这几句话一说,台下许多派外人士都听到了,众人原是来瞧热闹的,若能见到六派互相比武,那这一程奔波自是不枉了,都高声喝采拍手。
清圣望了清海一眼,神色颇为不悦,却没有说甚么。清召道:“清海师弟,此事如何定夺,还须听掌门人的指示。”
清法是个眉高眼细的尖瘦和尚,这时插口道:“降龙堂主莫非是没有这个胆量?是了,你门下弟子上回输在我弟子手上,因此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是么?”清召皱眉道:“清法师弟,这件事我老早便忘怀了,你怎地总挂在心上?师兄弟间比武有输有赢,又算得甚么?”
清海大声道:“是了,是了,就是因为我们自己师兄弟之间过招,没有人当真,没有人当一回事,你听,连降龙堂主都如此淡然处之?漠视胜败,毫无振奋雪耻之心,我因此提议本寺弟子应与派外之人比武较量,以求进步。你们说有没有道理?”
正印和尚?李乘风?许飞?巩千帆和朱邦五人在旁听着,都没有插嘴,心中雪亮,少林这是在闹内乱了。各人都知道,近十多年来少林派内山头林立,许多武学有成的僧人各自招收弟子,自成派系,明争暗斗,互不相让。眼前这七位少林神僧便是少林派中最高的七座山头,除了掌门人清圣和降龙堂主清召方正无私?伏虎堂主清德浑厚质朴外,其余四人各成势力,对掌门人的约束置之不理,各自为政,实是少林派中少见的分裂局面。
清召缓缓摇头,向清圣望去。清圣叹了口气,说道:“要比武,也是在大家谈完正事以后。清海,你且坐下。”清海坐下了,向清法望去,面有得色。
清圣转向其他门派的掌门人,缓缓地道:“各位掌门人见笑了。大家对于老衲提出的几件事,不知有何意见?”
正印和尚是个肥胖得如弥勒佛的大肚僧人,当先开口道:“大师提到冤仇误会,老衲正有一件事要提出,让大家评评理。老衲有个关门弟子,名叫柳少卿,人品端正,行事光明,不知何处得罪了点苍高弟张洁,却要将他打成重伤?”说着目光炯炯,望向许飞。
许飞素来冷静寡言,他自上台来还没说过一句话,只静静地靠着椅背而坐,双手放在椅臂之上,此时听得正印对自己发话,转头向正印望去,缓缓地道:“人品端正,行事光明,这八个字只怕安不到令徒头上。”
正印脸色一变,大声道:“许观主,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许飞道:“张洁已将事情前后向我禀报过了。阁下徒弟在银瓶山庄的举止行径,委实让人不齿。他让银瓶山庄萧大小姐回绝请去之后,竟然躲在庄中,想伺机接近劫持萧大小姐,并偷取银瓶山庄中的武学秘籍。若非张洁出手阻止,将他打伤带出银瓶山庄,他早已死在银瓶山庄众多高手的手下了。”
正印不由得语塞,但他素来回护弟子,如何能在大家面前丢这个脸,一拍椅臂,喝道:“许观主,你凭空诬赖,有何证据?”
许飞更没有望向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说道:“我派遣弟子去银瓶山庄求证,这是萧大小姐的回信。你自己看罢。”
正印接过了,但见素签上字迹秀丽,叙述了柳少卿在银瓶山庄的作为,果然如许飞所说,并说感激张洁代为阻止云云,署名正是萧柔。
正印脸色极为难看,将信一摔,说道:“这信定是你和萧大小姐串通好捏造的!”
许飞抬眼望着他,慢慢地道:“正印大师,这几十年来,还没有人敢对在下如此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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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傲视天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旧仇新嫌
许飞这话说得虽平淡,众人心中都不由得一凛。许飞年少时便靠着机智武功闯出名声,和虎山医侠凌霄?关中大侠陈近云结拜为兄弟,合称青天三侠。点苍一派人数不多,但在武林中威名赫赫,广为武人敬重,全是靠了有许飞这号人物。他自从南昌一役痛失爱侣之后,便息心向道,闭关修持,将师传的古松剑练得日益精纯,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传说十多年前他去虎山拜访义兄凌霄,二人对剑,竟然不分高下,连在旁观战的凌夫人都赞不绝口,说他的古松剑别有创见,精绝妙绝。许飞清心寡欲,稳重澹然,虽未出家,却隐然已入道流。武林中人提苍许观主,都不禁生起敬畏尊重之意。他说数十年来没有人敢对他无礼,确实并非虚言。
正印脸色变幻,犹疑自己是该跟许飞硬来呢,还是就此软化道歉,却听清召开口道:“大家来到嵩山聚会,就是为了纾解误会,化解冤仇。这件事正是个好例子。在各位掌门面前,许观主和正印大师将事情摊开来说,辨明是非,各自尊重体谅,事情自然就解决了。正印大师心急弟子受伤,未曾细查情由,也是情有可原。贫僧建议大师不妨回去将事情再问清楚些,双方有甚么误会,自能就此冰释。”
他这番话说得恰到好处,既不明显帮助许飞,又不损伤正印的面子,正印有了台阶可下,便不再说话。
却说清召大师平息了点苍许飞和峨嵋正印间的冲突,却听巩千帆哈哈一笑,说道:“握手言欢,消解误会,自是好极。但是朱少掌门,误会若是深到出了人命,却又怎么说?”
朱邦双眉一轩,说道:“不错,你华山高闵是我杀的。你要为他报仇,我长青派早有准备,你划下道儿来罢!”说着站起身,拔刀出鞘。
众人没料到朱邦脾气如此急躁,一句话间便拔刀相向。巩千帆冷笑道:“你若不是自知理亏,又何必这么急着动手?在这诸多掌门面前,你竟不敢跟我对质么?”
朱邦一张方脸涨成紫色,他口齿不灵,头脑简单,但性情刚正率直,因此才得了个“方正君子”的名号。他自知争辩不过巩千帆,听他说要对质,心下更加恼怒,说道:“谁是谁非,手底下见真章!”
清召忙起身阻止道:“朱少掌门莫急。事情经过如何,请你先为大家说来。”
朱邦对清召甚是尊重,听他这么说,便收起长刀,大声道:“高闵这杀千刀的混蛋!我只恨没有早些杀死了他。那日我们在一个客店打尖,听到这高闵当着众人的面损我长青派,大言不惭,说甚么华山派近年来人才济济,不似…不似我长青派高手凋零,后继无人。又说甚么几十年前华山便盖过长青,现在更加将长青远远抛在后面!我师弟听不过耳,上前喝骂,两人打了起来。高闵这奸贼,一剑砍下了我师弟的右臂,哼,我师弟他…他这辈子是再也不要想练武啦。我恼怒已极,喝问他为何出手这么狠,高闵,高闵这奸贼,竟然笑着回答:刀剑原本不生眼睛,要怪就怪他自己学艺不精!又说甚么出剑不狠,就会像你们长青派一样,越来越没出息!我…我怎能让长青派丢这个脸?”
他虽说得结结巴巴,众人也都听出了所以然。华山和长青两派一直是排名在少林?峨嵋?武当三大派之后最强大的门派,向来为了谁第四谁第五而争夺不休,今次起了冲突,显然仍是因着这个老过节。
巩千帆说道:“不论谁是谁非,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高闵虽伤了你师弟,毕竟是公平对决,败者受伤,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他究竟没要了你师弟的命!你自己说罢,你无端杀死我的徒弟,这条人命该怎样算法?”他说话咄咄逼人,朱邦更加恚怒,大声道:“我杀了他又如何?就凭他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就是该死!”
巩千帆冷笑道:“胡说八道?他说的句句是实,怎能说是胡说八道?我也说同样的话:几十年前华山便盖过长青,现在更加将长青远远抛在后面!怎样?朱少掌门,我也该死么?”
朱邦狠狠地瞪着他,不再开口,伸手再次拔出了长刀,将刀鞘一扔,显示此番是再也不肯收刀了。
忽听清显开口道:“阿弥陀佛!我们六大派之间之所以会生起这许多争端,全因没有秩序。依老衲浅见,六大派确实该重新排一下顺序才是。华山和长青两派之间的争端,也可在比试中解决。败的一方自动认错;胜的一方也勿要欺人太甚。如此解决,岂不甚好?”他说话温和,文质彬彬,极为客气有礼,巩千帆?朱邦?正印?清海?清法听他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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