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在外的权势极大的武将或者谋臣,都会有一些家眷留住在首都罗伊城内。
惹巴讲完了话,莫桑国王还在瞧着莫娜,意犹未尽,没有觉察到。近身的一个宫内侍官,昂着头,也装作不知。他与惹巴素来不识,惹巴来的匆忙,当然也来不及送礼巴结。况且,惹巴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随比克亲王,对于这些狗仗人势的宫内侍官,也犯不着去套近乎的。两个年纪较大的侍女,站得很远,也不过来,她们当然是不能过问国家大事的,打听都是罪过。此时,惹巴提醒国王也不是,想退下又未获国王准许,只有尴尬的站着,低头垂手而立,心里却窝着一股火气。
少女莫娜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国王陛下,也从未进过都城,战战栗栗,紧张可想而知。她一直勾着头,生怕自己四下的一次张望,都会是一次罪过,一次失礼。偶尔地,她抬头一瞧,就会碰上国王莫桑的眼光,便更加紧张的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少女莫桑的纯洁,羞涩,和美丽,让莫桑国王心旌摇荡。
格林上尉不了解巴拉比王国的宫廷礼节,对惹巴的上奏也听得稀里糊涂,国王既然没有吩咐什么,他也只有静静的干站着,亏得那么高大的个子,简直成了千柱殿的第一千零一根柱子。
首相哈叶闻讯赶进了宫里,他正巧碰上了这冷场的尴尬的一幕。他瞟了莫娜一眼,立即知道了原因。
“听闻地球天魔已经修书求和,敢问陛下是否确有其事。”
哈叶拜见过国王,率先问道。
“喏,这是求和书,爱卿首相可自己去看。”莫桑国王拿起了放在身边榻上的表书。
哈叶将两封信迅速看了一遍,靠近国王一步问:“那么,陛下意下如何呢。允和,还是开战?”
“毕喜国听说也在和天魔谈和。爱卿的意思呢?”莫桑国王的眼睛瞟来瞟去。
惹巴立即抬头看着哈叶。
首相哈叶眼珠子快速地转着。他思忖着,比克亲王大军出而不击,暗和之意已然明显,之所以将书信转至国都请国王定夺,无非是要国王释疑。看来,亲王已和天魔比较亲近。议和成功,则亲王功在首位,若不成,则天魔也难以怪罪亲王,而只会将这笔帐算到国王头上。和与战,比克亲王都已经立于不罪之地,却把难题交给了莫桑国王。从四处传来的消息来看,天魔已经在寰球四处降落,力量强大,势不可挡。
战若胜,比克亲王声名当更加显赫,如日中天;若败,其罪名却将加于国王,国民当会对国王怨怼不满。比克亲王这一招太高了。
若和的话,假以时日,难保比克亲王不会借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便宜,若与天魔勾结起来,难免会对朝廷不利。养虎为患,到时候更难以收拾局面。
“爱卿为何不言不语?”
等得不耐烦,莫桑国王先开口了。
“和!”哈叶一看格林上尉的雄伟模样,在国王的紧逼之下,竟然脱口而出。
“首相是说同意议和么?”
战,无论胜败,国内局势都会立即偏向于比克亲王一边。据协守湖滨城堡的部将来信,比克亲王在当地的势力已经难以动摇,而且对局势可能有所觉察,留下的军队完全能够和首都去的助守部队抗衡,部将坦言并没有十分把握拿下湖滨城堡。
但是,若和的话,局势只会慢慢的变化,只要时间足够,他,足智多谋的哈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哈叶,就会有数不清的机会,防止或者除掉比克亲王,使自己永保富贵。天魔,或者都会慢慢成为己方的支持力量。
“以和为上策。”哈叶重复了刚才的话。他看见惹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哈叶自己也在心中暗自笑着,笑惹巴的浅薄短见。他趋身上前,和莫桑国王耳语起来。
“嘻嘻。”莫桑国王笑了两声,“爱卿分析的甚好,所言极是。孤王也同意议和。孤王将立即派特使赴南方着手议和。爱卿若有合适人选,可斟酌荐来。贵客远道而来,辛苦,请到驿馆休息,敝国明日再设宴款待。明日设宴,也还要惹巴卿家作陪。惹巴卿家多年从军在外,勤勉可嘉,就特赐留在京都,和家人团聚。嗯——”
莫桑国王想了想,又说:“这位美丽的少女,明日也要作陪,作为主人,好好的接待贵客。今晚可就住在宫内,以方便明日行事。”
哈叶偷偷地撇撇嘴。
惹巴没有料到莫桑国王这样安排,他自己首先被套住了。他咬紧牙齿,瞬间想到了一个主意。
“陛下,这位少女,便是莫娜姑娘。她还要向陛下恳请宽恕,待罪之身,不便留于宫中。至于臣等,为国效忠,为君解忧,本是分内之事,何言劳苦。只是军旅一途,多劳顿艰险,臣已亲历其事,稍加稔熟。若陛下亲派钦差特使议和,臣愿陪同使臣一路前往,路上或可做一时之用。待和事已定,再回京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敢不鞠躬尽瘁。”
那惹巴在比克亲王帐下呆久了,进奏向来是直来直去,言无不尽的,一时里也改不了,却忘记了眼前的人是莫桑国王。
莫桑国王已经变了脸,哈叶立即进奏道:“这位姑娘所为何事,何不先说说看。”
莫桑国王点头应允。
在首相的指引下,莫娜向前走了两步,行过叩见礼,慢慢地陈述起事情经过来。虽然心怀忐忑,但是其容堪怜,口齿清晰,情词恳切,听者莫不耸然动容。
听完莫娜请求赦免罪孽的申请,莫桑国王怜香惜玉之心,倍加膨胀。
“启奏陛下,那莫娜曾经进过地球人占据的火山城堡。地球人学会巴拉比语言,便是莫娜姑娘的功劳。”
惹巴想替莫娜说好话,以便促使莫桑国王赦免哈尼和莫娜两人。
“那这书信——”
“是在莫娜姑娘的指导下写的。莫娜姑娘有很好的知识素养和文笔。”
“哈,嘻嘻。难得,难得。”莫桑国王激动地搓着手。“宫内正好缺少一个女教习官,莫娜姑娘恰好可以充任。”
这事越说越糟,惹巴心中暗暗叫苦。他完全看出了国王的居心。
“陛下,这有所不妥,还没有答应赦免呢。”哈叶提醒道。首相不满意国王的失态,总觉得这事隐藏着令人不安的危险,他想借莫娜是一个待罪之人,不能入宫充任教习为名头,阻止莫桑国王的幻想。
“赦,赦,罪皆可赦,只要莫娜姑娘答应孤王留下做教习,我就立即下旨特赦你们两人。”
谁都没有料到,莫桑国王竟然提出这样的特赦要求。
“臣女莫娜罪恶之身,蒙陛下错爱,却不敢僭越,有违先王的条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莫娜是不会知道先王有没有这条规定的,但是聪明的她从首相哈叶口中听出来了。
莫桑国王也没料到莫娜有这一说,呆住了,勉强道:“什么条例祖规,孤王的话就是法律。要赦免谁,不也就是孤王的一道旨么。”
言下之意,暗含威胁,在场的除格林上尉以外,谁都听得明白。
莫桑国王打了一个哈欠。
“陛下劳累了,要休息了。军师就暂请回驿馆歇息吧,莫娜姑娘也暂且住在驿馆中。我会派人严加保护。明日宴会之后,再慢慢商议此事不迟。”
首相哈叶老道地平息事端,将一场难以演下去的闹剧平静收场。
第一集
比萨·格林上尉等人都走了,只有哈叶首相留在了王宫。
“嘻,爱卿办事越来越不行了。”
在去膳食宫进餐的路上,莫桑国王不满的抱怨道。八个军士抬着装饰华丽的肩舆,莫桑国王斜倚在肩舆上。这肩舆是用于宫内国王近距离移动使用的,在宫外也十分流行,只是多半改为二人肩舆。它很像日本古代的二人轿,座板是在肩杠下方,离地面很近,便于上下,也很安全。
哈叶徒步跟在肩舆旁,听见国王的抱怨,紧走几步靠近一些,小声的说:“陛下错怪微臣了。放莫娜回去,正是欲擒故纵之计。倘若莫娜坚持以古规不可更改来抗命,而情愿让情人受石刑,陛下能奈之何?欲谋其人,先谋其心。待明日盛宴过后,那乡下女子,一见王室威仪,人间富贵,哪有不动心之理。到时候,再派能言善语之巧妇,劝说一番,诱以荣华,自然也就成事了,也免去了一番争闹怄气之苦,还可堵住那些迂腐谏官的嘴,免得他们抓住枝节,说三道四,又来啰唆。”
“好好,首相既然说的头头是道,那此事就交给卿家了,务必替孤王促成此事好合。”
首相哈叶暗自叫苦,不经意间,又揽上了这间风流苦差事。没奈何,只得强作笑颜,唯唯应诺。
哈叶首相此日便留宿在宫中,他可一直没有得闲,不停的筹划,拟旨,国王莫桑言听计从,乐得逍遥,只等好事到来。当惹巴和格林上尉等人还在驿馆里分别用晚餐的时候,国王议和特使已经悄悄的登车出发了。
哈叶又派了礼仪官,到驿馆去教授格林上尉明日宴会时觐见国王的必要礼仪。他吩咐,要礼仪官按照偏僻夷邦的民族朝见天国的礼仪进行教授,要充分体现出夷邦对于泱泱大国的景仰和膜拜。他又要求礼仪官除传授礼仪外,不得让其余人等任意开口询问,而且最好将惹巴谋士隔开,不准相互观看交谈。照管格林上尉和莫娜姑娘起居生活随身侍奉的人,都换成了哈叶首相派去的可靠的人。
至于莫娜,首相叫人送去了最好的妆奁,华丽的服饰,以备宴会上用。她将成为国王的尊贵客人参加宴会,而不是一个风化罪犯。同样,首相哈叶也要求不得让惹巴谋士靠近莫娜。他派了足足一百人,保卫驿馆,保护驿馆的各个房间,廊道,和办事大堂。都城里的驿馆,其宽敞的确非同一般,外地进京办理公事的官员,都住在这里,现在,里面所有的人,其行动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一定限制。
蒸汽机车体型庞大,行动张扬,而且刚刚研制成功,投入使用,数目甚少,一般人是无法购置的。困在驿馆里的惹巴军师无从知晓国王的暗中行动,格林上尉也无法知道这点消息,但是行进中的机车车队没有逃过低轨卫星的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