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黄古陵只感丹田处,一股热流已经缓缓上升。
他的虎目神光,已缓缓变成赤红的色彩。
黄古陵知道自己的恶疾已经快要发作了,他尽力飞驰着,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路,这里是一片阴气森森的墓地。
黄古陵突然口中发出一声野狼般的怪叫。
双眸发出一股腥红的闪光,脸上罩着一层凶恶骇人的青气。
他身形突然停止下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这顷刻间,一种令他难以抗拒的痛苦使黄古陵已由人变为禽兽,他口中不断发出兽类的吼声,在这荒冢累累,残碑断碣的阴森森的墓地上,听来更令人心寒胆战。
是猿啼,是狼嚎,是鬼叫。
黄古陵忽而手舞足蹈,忽而在地上打滚,因为这样他会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痛快,他心情是羞惭?是愤怒?还是自伤?
天上星月渐没,苍穹星火明灭,他的心情也就像天空中的星火一样闪烁无定,一忽儿暴怒如雷,一忽儿心伤欲绝,忽然间胸腔里好像空空洞洞,脑子里不能思想,像似整个世界遗弃了他!
他在地上打滚,挣扎呼号,荆棘刺伤了他的手足,刺伤了他的头面,他没有痛楚的感觉。
一股火热的气流,流遍全身每一处毛孔,他的血脉像似要暴裂,一股热流冲上他的头顶脑际,使他成这种骇人的疯狂举动。
星隐月沉,黑夜将尽,而黄古陵这种疯狂怪态也慢慢的停止了。
他虎目中的泪水迷糊了视线,他倚依在一坐青冢上,望着荒草蔓廷,残碑林立的坟墓,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变成一堆白骨。
黄古陵的这怪病,本来是六个月发作一次,但这次发作却提前了三个月,因而他想,自己的生命将会渐渐缩短了。
黄古陵记得这怪病的发生是在三年以前,也就是他师父死前的第六个月,师父在傅授自己内功之时,点了自己三处穴道,师父说:要他练习一种邪派的内功,辅以逆流气血运转血气之理来增强自己的功力。
可是师父在没有解开自己三处穴道之前,他便惨然被害了。
黄古陵凄身轻叹道:“师父呀……你知道陵儿已遭受到十三次这种残酷折磨吗?不知在何时,我便会猝然暴毙……那么你老人家的血仇,陵儿就无法报了。”
秋天的晨风,虽有无限的凉意,但复仇的怒火,骤然间在胸中燃烧起来,黄古陵仰天长啸,啸声犹如龙吟,直冲云霄,回音荡漾不绝。
这一声长啸,似是发出了他胸中郁塞的闷气,人也由沉痛哀伤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看天色已晨曦微露时分。
黄古陵稍为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晨风吹来,拂面清爽,但却给这墓地陡增不少凄凉意味。
此刻他耳目似较昔日更为灵敏,突然他的耳中似乎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黄古陵心头一震,暗道:“难道这墓地上,还会有人?”
黄古陵双目凝注在十余丈外的墓地上,只见一层茫茫的晨雾,丝毫不见有人影,他站起身来,缓缓向那个地方移去。
猛然他看见一座青冢残碑前,像似倚依着一个人影,一动也不动,黄古陵眉头一皱,出声叫道:“什么人?”
但对方却似没有听见一般,黄古陵又走近四五丈,惊啊一声。只见这人是位身着黑衣,面蒙头巾的武林红巾杀手,他身上鲜血滴滴,只见胸部一处创口,还微微渗出鲜红的血来。
黄古陵脑际急速的忖道:“这次‘杀人殿主’命令九位红巾杀手去杀人,在那古刹中已自毙了七人,而自己也杀掉那位铁掌,郎千如大概也毙了—人,那么这位又是谁?”
这位红巾杀手,突然微微睁开双眼,望着黄古陵一声轻哼,他的头又倒了下去。
显然他是不支了,黄古陵虽然深恶痛绝这种杀手,但他看到那目光中凄凉哀怨的光芒,心中不由起了一丝怜惜的同情,要知这些杀手,何处不是为人所逼,再忖自己的师父何尝又不是这种杀人凶手的同道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杀人殿主’能够驱使他们去杀人,而这些凶手一个个都是成名江湖武林的人物。
黄古陵走近两步,右手轻轻揭开他那面上的红巾,只见他脸色惨白,形容清瘦,面颊深陷的中年人。
这位红巾杀手突然又睁开眼睛,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动道:“我……身上有‘杀人指’……”
他就只说了这一句话,下面的声音已经没有了,黄古陵右掌赶忙抵住他的“气海穴”
上,一股真气透过他的丹田,只听一丝孱弱的声音,又道:“……万人争夺,不惜身败名裂,我虽然罪有应得,但我之死却无法救了,终南剑客姬清罗……心中难安,死不瞑目……
世多阴险,人皆是欺世盗名之辈,你将我身上—封信呈给终南剑客姬清罗,‘杀人指’酬谢你。”
语至此处,他已断了气,黄古陵苍凉的悲叹一声。他由死者怀中取出一封信,另外一张油皮纸包着一件东西,打了开来赫然是一只鲜红如血,触及奇冷的一只大姆指。
黄古陵心头一惊,忖道:“怎么又是一只右大拇指,郎千如献给‘杀人殿主’的‘杀人指’,不就是右大拇指?据说这‘杀人指’,共有两只,乃是左右的手指,难道郎千如那只手指乃是假的‘杀人指’不成?
黄古陵不禁仔细端详这只疯狂武林人心的‘杀人指’,艳丽的阳光照在这只腥红的手指上,闪出极为美丽的色彩。
突然黄古陵看到这只手指,在阳光中的照耀下,透出一幅笔墨难以形容的美丽图纹,他不知道是幅什么图?
黄古陵在秋阳照耀下,渐觉手中的‘杀人指”,一股奇寒冷气,直上手臂,透入肺腑,感到一阵极其舒适的清凉。
他轻轻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难怪天下武林人物,不惜流血争抢这‘杀人指’,虽然它的真正价值秘密不得而知,但就这美丽的颜色看来,定是价值连城的古玩,而那驱暑消热之功,更是一件世所罕见的宝物。”
黄古陵将这只‘杀人指’,重新包好放入怀中,他看了那封信,只见是张牛皮纸做的封套上面写着:“终南剑客清罗大展”,字迹苍劲有力,铁笔银钩,端得是一手极好的书法。
黄古陵不禁望了死者一眼,凄凉低声一叹。
他就在这墓地,给他掘了一个坟墓,将他埋葬了。
一阵忙碌过后,已是午牌时分,他默默的向死者祈祷了一阵,凄然的离开这片墓地。
碧空秋阳,使即偏坠西山,一抹晚霞染红荒野。
夕阳黄昏,好景不常,转瞬便又夜幕四合。
旷野风啸,荒草虫声,这时一阵铁蹄声和那虫声交响着,一匹骏骑扬着铁蹄在荒野道上奔驰,马上骑一位身着黄色衣衫,虎目剑眉,不修边幅,粗旷豪爽的少年。
只见黄衣少年放慢了坐骑,原来七丈以外的荒道上,横挡着三匹坐骑,鞍上坐着三个人,居中是位胡须俱白身材伟岸的老头子。
左边是位身着白绸衣衫,面色惨白,毫无半丝血色的高个子,右边是位身穿黑绸长衫,面孔黝黑如漆的大汉,这两个人都是瘦瘦高高,像两枝幡秆竖立。
黄古陵见了这两人,心头大大的震了一下,他知道武林黑道上有两位神出鬼没的“黑白无常”,莫非就是这两人。
突然间,居中那位身材伟岸的老头,下马抱拳笑道:“这位老弟敢是要上终南山的么?”
黄古陵心头又是一震,忖道:“他怎么知道我要上终南山?”原来黄古陵离开那座墓地以后,立即购买一匹坐骑,直奔终南,本来他是打算去“红十字帮”总坛寻找“仁慈圣母”,揭开‘杀人殿主’的面目,只是他想自己受人所托,如果死在杀人殿主之手,那么那一封信便无法送给终南剑客姬清罗了。
那位极伟岸高大的老头,又笑道:“你可是要将一封信送交终南剑客姬清罗?”
黄古陵下得马来点头道:“不错!你是谁…”
那位雄伟老头微一笑道:“老朽便是姬清罗,真是苦了老弟你赶了这一程。”
黄古陵“噢”了一声,道:“原来阁下便是姬大侠,晚辈失敬了,那么这一封信就交大侠好了,恕晚辈不再上终南去了。”说着,黄古陵将怀中那封信拿了出来。
雄伟老头笑道:“老弟尊姓大名?”
说着话,他走向前一步伸出右手接信,说时迟,伟岸老头接信的右手一变,右肘如雷也似的往黄古陵软胁“期门”要穴一撞。接着左手在“将台”穴一戳!
黄古陵“啊呀!”一声,人已倒卧地上。
呵呵……一陈洪亮的长笑,雄伟老头已和那两个“黑白无常”纵骑扬长而去。
大约过了片刻工夫,黄古陵突自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他虎目中露出一股愤恨的寒光,口中狠狠的哼了一声,道:“终南剑客,你这糟老头未免太过欺人。”
黄古陵此时还感到“将台”、“期门”,两处穴道还隐隐作痛,突然黄古陵厉叱一声,他跳上坐骑如电追去。
那雄伟老头做梦也不会想到,黄古陵被点了穴道,会这么快醒了过来,何况这二下子是已暗下了重手,其实他哪里知道黄古陵体内的气血,是逆着流转,被人点了穴道就是不解,片刻后也会被体内逆流血气冲开穴道。
所以,黄古陵暗暗跟踪着他们,连他们那种老江湖人物也不会察觉。
黄古陵只见前面三骑奔驰到一处叉路,那“黑白无常”二人往右道驰去,那伟岸老头放开坐骑,向左道电掣而去。
黄古陵纵马跟踪那老头,大约奔驰了二个多时辰,来到一处山下小镇,那身材伟岸老头下马走进一所依山而建高大围墙的院落。
黄古陵将坐骑驰进小镇一家客栈,待到二更时分,展开轻功,来到这所大院左侧,越墙而入。
这时已是二更天,院内漆黑一片,只有后院中那座楼阁烛光闪亮,黄古陵的身形如一缕轻烟,飘落在楼阁暗影处,抬头观望。
只见那雄伟老头正背着手来回的走着,突然他一抬头微笑道:“老弟,你既然来了,何必这样偷偷摸摸,岂不有失名门正派风度。”
黄古陵心中震惊已极,没想到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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