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个星期的临阵脱逃。
林清雅在山顶遍寻谢珑不着,只交待了句吕小月,“这种地方以后少来。”转身打算离开。
吕小月咬了咬嘴唇,说道,“妈,你还是别找谢珑了,你看你这些天,为找谢珑,都熬成什么样了。或者干脆让爸爸出面报警吧,要是爸爸怕失了咱家的面子,请私家侦探也行,吕家又不是出不起这钱。”
林清雅苦笑摇头,忽然说道,“小月,把英语补习补习,年底去美国吧,跟吕阳一起,兄妹两个有个照应。”
吕小月惊问,“哥哥不是今年毕业回国吗?”
“我给他去了信,让他不要急着回来,留在美国发展。”林清雅回答。
吕小月觉得妈妈越来越奇怪了,她原是最反对吕阳去美国读书的一个,去之时,千叮咛万嘱咐,拿到文凭就立刻回来,早早接手家里的事业,不必留在美国做二等公民。
但不知怎的,大概是因为太多的事情没有答案,也问不出答案,吕小月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等到吕阳的毕业答辩完成之后,在电话里随口问了美国读书的事。
吕阳的回答又成了另一个样,“我正收拾行李打算回国呢,你现在想来,没人照顾怎么办,还是等你大一些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再说吧。”
“妈没跟你说?”吕小月问。
“说了,不过,父亲催我早点回国催了几次了,反正我在美国也没什么事了,还是先回去看看再说。”
吕小月这才意识到,爸爸和妈妈,原来也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
“小月,我订了下个星期的机票,到时候你跟谢珑一块儿机场接我吧,几年不见,女大十八变,你就算了,谢珑我恐怕认不出了。”吕阳在电话里。
“哥,妈妈没告诉你?”吕小月奇问。
“告诉我什么?”吕阳莫名其妙。
吕小月本来想说谢珑为了一个非法赛车手离家出走的事,但一想反正吕阳也要回来了,等回来再告诉他也不迟,当下忍住了,“没什么。”
“小月,你好象有事瞒我。”吕阳追问道。
“没事,有人找我,我挂电话了。”吕小月匆匆挂了电话。
吕小月本来约了杨敏下个星期一起去机场接吕阳,但吕阳却是忽然改变了回国计划,对吕小月的说词是,找到了份理想工作,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但到了年底,吕小月提起去美国读书一事,其实她对出国读书本身并不热衷,但不知怎的,她开始有了逃离这一切,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想法,惟一舍不得的,居然是杨敏。
但杨敏却是支持她离开的,杨敏笑道,“你是直性子的人,心里脸上都藏不住,美国更适合你。”
但吕阳是反对的那个人,说是他不在国内,妈妈身体不好,要人照应,虽不指望她服侍之类,但女儿在身边,终归是个安慰。
吕阳即便不说,吕小月也能感觉出来,林清雅的身体,竟是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发展到后来,竟是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哪怕她这个做女儿的,一周一次回家,也是三言两语打发,心不在焉似的。吕小月有一次偷听家庭护士和医生的对话,得知妈妈的病名叫抑郁症,那是在谢珑离家出走一年之后。
这天,吕小月问杨敏,“知道什么是抑郁症吗?”
杨敏也不懂,“大概是跟心情有关的病吧。”杨敏有些想说跟精神有关,但一想到是好朋友的母亲,精神上的病,不是什么光彩事。
两个人都没有答案,思来想去,还是去图书馆查找相关资料。中学的图书馆,课外辅导考试大全之类的书到处都是,但抑郁症,找来找去,只在一本期刊上找到一篇很短的文章,介绍说抑郁心情持续一段时间是抑郁症,最严重的症状是周期性自杀心理。
自杀!吕小月被这两个字吓坏了,杨敏也是,赶紧放了书,拉着她从图书馆出来,强笑道,“什么破图书馆,一本好书也没有,尽说些有的没的。”
“是啊。”吕小月这样附和。
话虽如此,那几行字,却是象定时炸弹的指针一样,时时在耳边响起,每到晚上,一闭上眼,吕小月就开始做恶梦,总梦见母亲在徘徊,不是楼顶,就是悬崖,母亲一脚踩空的时候,往往就是她尖叫着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常常在宿舍引起不小的骚乱,室友已不止一次提出抗议了。
杨敏是知道原因的,但她也没法子。吕小月是哪怕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从不跟人道歉的性子,更何况这一次是事出有因,她只好代小月跟每个同学道歉,顺便把吕小月的家事说了个大概。
“舒明?是不是赛车的那个舒明?”有人主动过来问吕小月。
“是啊,你知道?”提起这事的人是隔壁宿舍的,平时没怎么交往,把吕小月吓了一跳。
“我们是邻居,舒明还有一个哥哥叫舒英。早些年好象是父亲因为意外去世了,家里环境不好,兄弟俩高中没上完就出来做事了。舒明开修理厂,他哥哥舒英做汽车销售,对了,最近舒英拿到一个汽车代理权,生意做得挺不错的,最近几天在准备搬家。”
“舒明呢,舒明这两年在哪里?”吕小月急问。
“你不问我还真没注意,舒明有两年没回家了,听她妈妈说跟未婚妻在外面做事,不过,舒英新店开张,第一次做老板,舒明肯定会回来,说不定,你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找到你表姐。”
吕小月打听到这条线索,并且拿到舒英新店地址,直接回家,打算把这好消息告诉妈妈。但回家之后,林清雅却被送去了疗养院,三天之前,没人通知在学校的她。
“怎么回事?”吕小月问王伯。
“吕先生的意思,让你专心念书,不要分心。”王伯回答。
“我去找爸爸问个清楚。”吕小月印象中的疗养院,与精神病院没什么分别。她尽管从小害怕父亲,但母亲住进精神病院,这么大的事,事前一点风声也不透,吕小月接受不了。
来到吕树才的办公室,秘书陈小姐说,“董事长不在。”
但吕小月多留了个心眼,进门之前在停车场多扫了几眼,“我爸爸的车还在。”
陈小姐的脸色马上变了,吕小月知道,是她那声“爸爸”起到了作用。
“对不起。”陈小姐说,并且让开了道路。
吕小月没敲门,直接闯入了父亲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吕树才之外,还有两个男人,看见吕小月冲进来,一脸惊讶,问道,“这位是……”
吕树才赶紧站起来,陪笑道,“我女儿,小孩子不懂事,不要见怪。”
吕小月很少见到父亲这种小心翼翼的神情,特别是近几年,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之后。
她瞪着这两人不吭声,不打招呼,也不陪笑脸。
年轻的那个忽然笑了,他有着漆黑浓密的头发和眉毛,看起来甚至还有些稚气,问道,“小妹妹多大了?”
“小妹妹不告诉你,小弟弟。”吕小月没好气。她不能容忍自己心目中虽然害怕,但却似乎是无所不能的父亲在别人面前低头近乎讨好。
“小月!”吕树才责备的声音。
吕小月心跳了跳,但仍然右手紧握,瞪着那个家伙,一点面子也不给。
年长的站起来,拍着那家伙的肩,笑道,“别逗人家小姑娘了,走吧。”
两个人走到门口时,那家伙忽然回过头来,眨眨眼睛,笑道,“小妹妹,大哥哥姓李,叫李华。”
“那个李华是什么人?”这两个人走后,吕小月问父亲。
“这个你不用管,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吕树才问。
“我回家,妈妈怎么进了疗养院?”李华她不关心,吕小月直接入正题。
吕树才一愣,抓起桌上的茶杯,看了一眼,走到门口,“陈小姐,去重新泡杯茶来。”
吕小月等着父亲的答案,一言不发,也许是母亲给予她的力量,她有勇气,直视父亲的眼睛。
吕树才避开女儿的目光,“你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疗养院有专业人员方便照顾,”吕树才想了想,再加上一句,“张医生半年前就建议了,我一直拖着没有决定,小月,你要真为了你妈好,就让你妈安心养病。”
“可是……”吕小月欲言又止。
“这样吧,你要是不放心,这个周末我让王伯送你去疗养院看望你妈。”
尽管心里觉得一百个不对劲,小月却提不出反对的理由,她想起谢珑的事,感觉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让父亲找回谢珑,对母亲的病,也许是个转机。
“爸爸,我有谢珑的消息了。”小月说。
“是吗?”吕树才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漫不经心。
“爸爸,您去把表姐找回来了,妈妈看到表姐,也会高兴的。”吕小月把写着舒英店址的纸条放在吕树才的办公桌上,“明天她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吕小月从办公室出来,门外的马路对面,站着一人,双手插在裤兜里,正是刚才那位自称大哥哥叫李华的男人,看见他出来,脸上马上堆上了笑容。吕小月一看便知,这男人特意在些等她。
她不想理这个男人,装作没看见,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小妹妹。”李华慌了,忙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紧赶几步,追上吕小月。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妹妹。”吕小月怒道。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孩子们见了,有时喊姐姐,有时也喊阿姨,最讨厌男人喊她们小妹妹。
“你叫吕小月,对不对。”李华忽然说。
吕小月站住,“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警察,什么都知道。”李华说。
“你是警察?”吕小月一惊,“你找我爸爸做什么?”
“谈点事情。”李华似乎想轻描淡写地带过。
“不说算了,反正你是警察,什么都知道。”吕小月加快脚步。
“谢珑是你表姐吧。”李华问道。
“是啊,她现在不在我们家。”又是谢珑,吕小月没有兴致往下听了。
“我知道,她两年前离家出走了。你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吗?”
“不知道!”吕小月一口回绝李华,她从第一眼看到他就不顺眼,“还有,别烦我,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知道,为了你妈妈住进疗养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