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那些衙役定是误会了什么,却又苦于无法解释,只得挥舞起大刀,以刀背接战,免得伤了别人性名。萧紫庭全无心理准备,不免有些惊慌,又被三名衙役死死围攻,一时间险象环生;我本欲相救,只是眼前敌人尚且自顾不暇,也实在没余地助他了。战了不多时,那为首的黑衣人大喊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鸡蛋大小的物事掷到地上,一瞬间那东西炸出巨响红光,大股烟雾弥散出来,场面一时间混沌不堪,视线数尺之内甚至都无法辨物。
这实在是最后逃脱的良机,我见前面人影一闪,仿佛是萧紫庭,于是一边大呼“萧兄”一边尾随而去。这萧紫庭却似没听到我的声音一般,只顾低头发足狂奔,我只得紧紧跟着,心想等到离开险境再相认不迟。
就这么你追我赶,约摸跑出去一里多地,浓雾已然散的干干净净,只是夜色仍旧深沉。我这时再抬头看去,却猛然发现我追的却不是萧紫庭,而是一个穿着皂衣的公差!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收足躲在一棵树后,心中暗暗道:“苦也,此番却自投了罗网。”
好在那公差没发现我跟着他,他先是左右看看,随后进了林子里的一片空地中,行动颇为鬼祟。我站在树后,大气不敢出一声盯着他看,却也有几分好奇。
过不多时,另外一个人走进林子,却是与我们交易的黑衣人中的一个。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不曾开打,表情却都十分古怪。
“再给我一次机会如何?”
那公差忽然说道,语气枯涩干枯,似有恳求味道。那黑衣人目光平视,喉咙动了动,却没做声。那公差见他没回答,舔舔嘴唇,又道:“其实我只是想做个好人。”
黑衣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笑容,缓声道:“且等到了衙门,看知府大人是否让你做个好人。”
“如此,你岂非要我去死?”公差语气急促起来,半是哀求半是惶恐。
黑衣人神色纹丝不动,只淡淡答道:“职责所在,恕罪则个,在下乃是公差。”
我在一旁听了,完全迷惑不解,不知道这二人究竟谈些什么。就在这时,林子外又传来一阵响动,只见另外一名公差手持短弩踏进空地,。黑衣人一见第二个公差迫近,“唰”地反手抽出短刀,一个行云流水步踏到第一个公差背后,举刀逼向喉咙。那公差也不反抗,任由他将自己当做肉盾,一动不动。
“快将刘班头放开!”
第二个公差怕黑衣人伤了人质性命,不敢靠近,手中短弩却对准对方。黑衣人高声道:“休要误会,此人乃是一字慧剑门派来衙门的奸细,待我等去与何中棠何大人一谈便知。”
“一派胡言,快快放了刘班头!”
“等见了何中棠便知真伪。”那黑衣人一边挟持着刘班头,一边缓缓朝着林口移动。公差持着短弩紧随,却不敢靠近半分。等黑衣人快要迈出空地之时,脚下忽然踩到一截枯枝,身子一下子略失平衡。那公差哪里肯放过这破绽,手中一动,一支弩箭破风而出,噗地一声刺入那黑衣人双眼之间;黑衣人应声倒地,连呻吟也不及发出就气绝身亡。
侥幸活命的刘班头脸色苍白,晃晃手腕,转头看着黑衣人尸体,表情颇为复杂。那公差收起短弩,看了看黑衣人尸体,低声道:“刘班头,莫要惊慌,在下亦是萨掌门派入衙门的,只是武功低微,混不出什么名堂。如今萨掌门失踪,我就跟了刘班头你,以后还请多多照应。”刘班头斜眼看了看他,口中只道:“好说好说”。
那公差面露喜色,俯下身子去捡那黑衣人的刀。刘班头面沉如水,手中却突然翻出一枚飞刀,直直射入公差背心。那公差哼也不哼一声,“扑通”倒在黑衣人尸身上,一动不动,想来也已然毙命。
这连番变故可以说是跌宕起伏兔起鹘落,只惊的在一旁偷窥的我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树林外传来嘈杂声,接着一大群衙役涌入空地,为首的正是何中棠。
刘班头见差人们到了,从容走上前去,说见那黑衣人与那公差缠斗,最后同归于尽。何中棠扫视四周,又瞥了那黑衣人尸体一眼,冷冷道:“将这两具尸体全抬回去吧。”
几个差人便走过来抬尸体,何中棠环顾四周,又道:“大家今夜辛苦,这两具尸体运到车上,便可以收队了。”说完他朝林口走去,我暗地里松了口气。谁料他走出去没有五步,却突然飞身向左,一掌击向我藏身之处。我避无可避,只得举掌相抵,一下子只觉得半条胳膊都被震的麻酥,呼吸艰难。我见那些笔记小说里公门中人多是废物,看来皆是虚妄之说。
他这一下子突袭,我便无可匿形,不得不起身相搏。何中棠的武功与江湖中人大不相同,直来直去,虽不花哨却极具威力,与我路子颇合。于是就见我二人你一招“黑虎掏心”,我一招“懒驴打滚”,打的煞是热闹。这番情景若是被萧紫庭等人见了,只怕要笑煞。十几招拆下来,我被他逼的只有招架之力,情急之下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就拍了过去,何中棠没料到这招,闷哼一声被拍倒在地。
四周人见了,都是一急。立时有八名身穿“制暴”藤甲、手持橡木圆棍的衙役冲入圈中,将我团团围住,一通乱打乱踢。俗话说双拳难抵四手,这攻击虽无章法,我却也无从抵抗,只几下就被打翻在地,动弹不得。
何中棠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脸边淌出一条血迹,表情却还是冰冷神色,不见愤恨也不见恼怒。
“何大人!是,是我啊!”
我一边拼命抬头一边喊道。何中棠看到我叫嚷,仍旧面无表情,仿佛根本没听到。他见我已然被控制住了,扭头对手下道:
“唔,看来人全被抓齐了,把他们全带回登封县的衙门去。”
我听了这话,还未出言抗辩,就觉得嘴里一麻,被人塞进一个麻核。刘班头在一边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我眼前变成一片漆黑,想来是被套上什么口袋之类的。接着身体被人抬起,扔到了马车之上,与其他人滚做一团,全都动弹不得。
这一路上马车颠簸不堪,加上我手脚被绑住,嘴里又呻吟不出,实在是痛苦难言。我这粗皮糙肉倒还好,只不知萧紫庭是否消受的了。苦苦捱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马车停住,我刚缓出一口气,又立刻被人弄下车,我两眼漆黑也不辨东南西北,只得由着他们抬来抬去。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工夫,我感到被人放在了地上,接着罩头的口袋也被取下,眼前霎时一亮。原来我如今身处在一间阴暗石室之中,室中只有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桌上点着一支蜡烛,烛光飘忽不定,桌后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何中棠何大人。
“让他说话。”
何中棠下令,于是旁边一个衙役走过来将我嘴里的麻核取出,我口里一松,俯下身子连连咳嗽不已。那衙役手里转着麻核,一脸冷漠地说道:“你可有相熟的讼师?”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那衙役似乎早预料到有此回答,冷笑一声,便说:“如此,衙门会为你找一个登封当地的讼师,在他来之前,你可以保持缄默。”我听了只是糊涂。
何中棠见我这样子,手指一弹,那衙役便推门走了出去,屋中只剩我们二人。我诧异之余,不禁暗自庆幸,这若然被慕容冰情知道。少不得又弄出些暧昧来。
“东方沧云,你可知这榷毒之罪是何等严重?”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威严,随手翻开桌边律书,念道“依本朝律例,携五石散五钱以上行走者,斩无赦。”
“何大人,我实在不知那箱子里装着五石散。”我大声说道,这是实话,了得大师只交代我们是紧要物事,却不曾说是什么。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何中棠猛一拍桌子,喝道,“五石散与银票已被衙门收缴,你们交易之人也被当场拿获无一人落网,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和萧紫庭只是受少林了得大师所托,那箱子都不曾打开看过。不信大人你可以去问了得大师。”
何中棠听到此言,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道:“我们正是接了得大师密信,才知有人要在莲花峰下交易。如今你反过来说是了得大师指使,岂不可笑。”
我听了心下大惊,了得大师为什么一面叫我们去替他交换物品,一面却又偷偷通知衙门,莫非这里面还有些曲折?我本与他无怨无仇,何以初次见面就费这许多心机来害我?
何中棠见我不言语,便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们确实是受了了得大师所托,既不知那箱子里是五石散,也不认识与我等交易的黑衣人……”
我话音未落,就见何中棠一把将我按到桌前,揪起我的头,拿起蜡烛直直晃着我的眼睛。
“少废话,快交代究竟谁是你后台主谋!”
我被他这么一折腾,也有了些怒意。我本是清白之身,被这么冤枉岂会不怒,梗着脖子也愤愤答道:
“我实在不知,若大人生疑,杀了我便是。”
何中棠听到这话,非担没勃然大怒,反倒点了点头。他把我的头放开,重新扶我回到椅子上,双手交叉搁在桌上,悠然说道,语气竟然和刚才截然不同:“东方少侠,你我也算有过两面之缘,当日我在破庙之时就劝诫过你少惹这江湖是非,早些寻个正当营生才是。你不听我言,果然弄出这许多乱子。”
我怒目而视,拼命挣扎,只是双手被绳子绑的太紧,只能徒劳地扭动着。
“江湖人心险恶,我早说过这不是你该来的,如今怎样?你被人构陷到死地却还懵懂不知。”
我听到他如此说话,不由得眼睛睁大,这何中棠却好象是话中有话:“大人的意思,您早知道我是被陷害的?”
何中棠哼了一声,道:“那等拙劣的计谋若还看不穿,我公门岂不早该裁撤了。你们两个家伙虽然持勇好斗,可还没聪明到贩毒制富的地步。”他顿了顿,又道,“何况哪家毒贩会派你们两个不懂江湖规矩的傻瓜前去交易。”
我听他这么一说,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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