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在手上的匣子,有些土腥味,是蛇身上的味道。
心中一动,难不成是因为它们辨认出了匣子上的气息?外婆把匣子传给我,应是对匣子有某种交接方式,俯了两位祖先魂的黑白双蛇,通过特殊的方式闻出匣子里我于外婆混合的气息,从而辨认出我的身份。
可是它们这般不动是要作何?不打算回那棺中了吗?念头刚转过,两条蛇就分开游走,各自游回了自己所待的棺木中,盘踞在边,像是重新进入休眠。棺盖盖上后,我正要填土移上层棺材过来,却被盛世尧拦住,他说如果坟穴有变动,那几人若回来定要起疑。
我心中一急,那要怎么办?总不能继续让祖坟被刨开曝露于外吧。而且那些人若真的回来,必然是对祖坟起了疑心,难保不会发现棺下棺的秘密,这两条蛇就也会危险。
他环顾一圈,最后视线定在坑的两旁,“直接在这里面朝旁边挖坑,将两具棺材塞进去,等同于将它们另葬它穴。而此下深度足有两米多,没人会想到这底层刨穴之法。”
高明!就是那些人真的起了疑心,挖开底下土层,也绝不会想到我们把底下棺移到了隔壁位置,除非他们启动挖土机来,直接把这土墩给夷平了。
说干就干,没有铁锹,挖起土来不是那么容易,但还好土质潮湿松软,不算太费力。等安顿好两具祖先棺材后,我已是汗流浃背,回去去看盛世尧,他倒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坑外,顾名思义说为我望风,实则他就是懒得动。
也怪不得他,谁让我坚持要把祖坟安顿好呢,按他意思就不管不顾。等我从泥坑里爬上来时,已经都快成泥人了,满身的土味。
跑到大河边,找了个低位,就着河水将手脚和脸洗了洗,初春的河水还很冰凉,冷得我直打哆嗦。但总算清爽了些,不至于灰头土脸的。
既然祖坟的事解决完了,我们也就不再多留,在离开前,回头看了眼黑蒙蒙的土墩,莫名心中涌起一股萧瑟感。远远绕到村外围看了眼,果见张六爷家门前灯火通明,哄闹声站得这么远都能听到。对张六爷很是愧疚,直觉认为他的死是因为我们的到访,定是那帮人没在老屋找到我们,就怀疑到张六爷身上去了。
“走吧。”盛世尧淡漠地开口。
我又深看了一眼,朝着那方向鞠了三躬,然后才转身跟着他往深暗处走。
不用说,要离开这张家村,村口定是不能了。盛世尧已说在张六爷的送葬人群里藏了那帮人,那其它地方也定有暗防。只不过这种乡野之地可是四通八达的,绕在田间走,没人能找得到。黑暗中只闻两人的呼吸声,我听着觉得发慌,不由打破沉默:“盛世尧,说说话呢。”
他默了会才道:“说什么?”
额头冒黑线,他这人本来就淡漠寡言,最近与我一起时已经要比平常话多了不少,但他的开口都是论事,鲜少会说无关紧要的话。
“说说你与周通他们认识的过程吧。”虽然周通已经讲过,但也都笼统地说,我很是好奇,当时还是少年的盛世尧,如何会救起周通三人的呢。说起来离开荆舟已经有段时间了,有些想念周通与六子,不知他们现下如何了。
等了半分钟,前头才传来低磁的嗓音:“就那么认识的了,当时他已断了气息,被我恰巧遇上,收住了魂气。等救活后,他就跟着我了。”
呃,他这还真够简洁的。我不死心地追问:“那六子呢?”
“情况差不多。”
这回我无语了,有气无力地多问了句:“刘悦呢?你别说也是情况差不多啊。”
却听他说:“刘悦比较特殊,我遇到她时魂气已散开,且有一股很强的邪力在对她施咒术,要使她魂飞魄散。我先将那股邪力驱离,才为她敛魂续命的。但因为施救时间晚了,导致她魂气不足,故而平时她都脸色苍白,手脚冰冷。并且每隔五年,要为她施展敛魂术一次,否则她的魂气会持续扩散。”
难怪总觉得刘悦肤色白的不健康,原来是这样。心中一动,出声问:“今年是为刘悦施法的第几年?”他轻笑了声,说:“小小,你很聪明。今年刚好是第五年,是刘悦魂气最弱的一年,所以她在被毒蛇咬后,会抵抗不住,到最后甚至毒未发,气息已灭。”
“可是你后来不是又为她续上魂气了吗?她应该。。。。。。还没死吧。”
“不能算死,但也不能算活。我能做的就是保住她的魂气,而这个代价是周通与六子两人各牺牲十年阳寿换来的,差不多与成青萍为你做的阳寿镇阴异曲同工。她的身体没从那空间出来,如果要复活,还得找到与她魂气相符的身体才行,这也是我此行出来的目的之一。”
原来如此,这倒是解了我之前的困惑,就说把刘悦魂气凝聚起来又有何用,难道重回魂城把她身体带出来吗?过了这么久,应该早已覆灭了吧。得知周通与六子耗十年阳寿换刘悦聚魂,忍不住心内叹息,他们之间的情义当真是深。为了彼此,都愿意牺牲自己,就拿盛世尧来说,他看似淡漠,但对他们三人也是在意的,否则绝不会在自己身受魔化之苦时,还勉力为他们行那七七四十九天凝魂法,以至于魔化加速。
时间,真的是人与人感情维系的重要纽带。他们四人二十多年陪伴,不正如我与梅姨生活二十五年吗?可是他们是情比金坚,我则是活在了阴谋中,步步都是局。
想到这年数,我问了个十分想知道的问题:“盛世尧,你到底多大年龄啦?周通说他遇见你时你还是少年,遇见刘悦要比他更早,那时候你还要更小一些吗?怎么你那么小就懂这些玄术了呢?”
石沉大海!他像是没听到我话般,径自走在前,不由纳闷,我这问题很难回答吗?就是对他的事比较好奇呀。转而想到他会不会因为年龄的事戳中了软肋而生气了?因为周通说他们遇见盛世尧是二十五年前,那时他是少年,那起码应该有个十几岁了吧。
但后来从刘悦的事推算,应该要更早些,也就是说他可能要四十左右了。倒是没觉得这年纪有多老,而且他看起来也年轻,就三十不到的样子,但我不介意,不代表他不介意别人提到年龄。连忙斟酌了一番后说:“我没别的意思啦,就是问问而已,你要不想答也没事。”
自认话说得挺周全的,他却突然转身,我一时没查,一头撞上他胸口。头顶凉薄的声音飘开:“小小,谁允许你对我直呼其名的?”
☆、85
我有片刻的闪神与惊愕,抬头正好就着月光看进他黑眸,只听他一字一句问:“应该怎么唤?”顿觉无力,他在称呼上有着别扭的偏执,极小声地念出:“阿尧。”
黑眸漾过波光,他这才转身重新启步,走得很快,我都要小跑步才能跟上。沉默走了好一段路,突听前面他疑声问:“你很介意?”
我被问得莫名其妙,介意什么?没等我询问,他又道:“算了。”
前言不搭后语,实在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走了好长一段路,我们又绕到了大河边上,自然此处离那公墓土墩已经很远了。今夜月色明朗,耳旁河水声清然,前头的身形挺拔像座大山般沉稳从容,若不是心头那些烦忧困扰没去,我会觉得此情此景很美妙。
小半夜后,盛世尧停下提议休息,我这才发觉自己双脚很酸,席地而坐疲累立即就涌来了。不能怪我没用,而是从早到晚,干了太多体力活,昨天夜里也没睡好,坐没一会就开始困乏,眼皮打起架来。
我有气无力地问:“还赶路吗?”他侧脸看我,视线定了两秒,伸手揽我进怀,我顺势靠过去,闭上眼迷蒙地说:“我眯一会,要走时你喊我。”于是就安心睡去。
以为自己就只是晃神一会,可睁开眼时竟已天亮,发觉自己仍在盛世尧怀中,头顶是他平稳的呼吸,小心地抬头,见他沉闭了眼靠在树桩上,像是仍在熟睡。几天过去,很明显他的面貌又年轻了些,眼角皱纹没那么深了,长睫如蒲扇覆盖住他的黑眸,下巴处有些胡渣,添了丝成熟的沧桑感,不过无损他的英俊。
原本经过那事,对他起了排斥,那种排斥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以及心理因素,但显然经过几日,排斥感莫名消失了,靠在他怀中能够安然入睡。
目光移转,定到他胸前,想起那个覆满他整个身体的图腾,不由忧虑。即使他能够变回原来样子,能力恢复,但也只是暂时魔性被压制,始终是个隐患,不除去的话就意味着还会发作。下一次发作。。。。。。有些不敢去想那情形,心情一下就沉重了,抑不住叹息。
“你在长吁短叹什么?”沙磁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惊喜抬头,“你醒了?”
幽眸睁开,敛过我一眼后移往它处,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我已经习惯他这种淡漠的神情,想起自己还在他怀中,刚要坐直起来,突然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没来得及反应已被他扣住后脑,唇舌侵占。我心中一紧,手不自觉地抵在他胸口,脑中混乱,难道他魔性又发作了?要怎么办?
但念头电转间,他已经退开了唇,混黑的眸子直直盯进我眼中,发现那里面并没有红色,清澈如许到毫无波澜,倒是我惊惶的脸看得分明。他又再次俯压而来,但却没再覆住我唇,而是从脸庞擦过,抵在我耳畔轻声说:“小小,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脑子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意思,忘记他与我那之后,心中只要念想滚过,他就能感应到。真是不公平,为嘛我不能窥探到他心底事呢?这样一来,在他面前,我岂不是透明的。
不过他这保证,让我觉得。。。。。。很窝心。他是一个情绪寡淡到不会表达感情的人,想要从他身上寻找世俗那种情浓爱语是不可能的,刚才那般就是他情意表达方式吧。想到这,我心上顿如抹了一层蜜般甜。
再启程前,我们首先观察了下地势,昨夜沿着河畔走了半夜路,如今也不知走到哪去了。四周似乎很贫瘠,田野都荒废在那,长了杂草,放眼也看不到什么村庄,倒是长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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