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他没再管世事,潜心修炼秘术,到得百年时会有短暂闭气。弟子就以为他死了,将他安葬于墓穴中,随同那本秘术也放入棺椁内。后来外婆时代的何运来,应该盗得就是他的墓,得到了半本秘术,另外半本可能是在古镇周景那边。这些是后话了,也没意义再去追究。
他当然不会死,短暂闭气后就从棺椁内醒了来,然后出了墓穴,但因他进入了后四百年的记忆轮回,开始那五十年童颜到成年,五十年成年到老龄的蜕化,周而复始,一百年后又是一百年,直到这个百年,遇上周通他们。之所以他的名字中始终都有个尧字,恐怕是与他在两千年前叫尧相关吧,可能留存在他记忆里的唯一印象,就是这个名字了。
这或许也是他偏执地喜欢我唤他“阿尧”的原因。我甚至会觉得,当他用盛世尧这个名字时,是潜意识里的,在滇国的盛世,他转世为人,然后取单名尧字。
陈述完毕了,我只得沉默地再次走入洞口,运转玄术破开水层向上,没有任何拖延多话。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是紧凝着我的,直到我上升至洞口之上,那目光才消失。之所以要问这些,是我必须确定一件事,就是他第二次醒来的这近五百年时间,生存规律是否与前一次相同。
因为已经从他之前所述和一些原来的痕迹中得知,周通遇见他时他还是少年,在百年周期的前五十年里,之后跟着他二十多年,加起来至多是七十多年,也就是说这个百年还没到。但仍是忧虑,即使百年没到,也只剩了不到三十年时间,到那时他是再次沉睡吗?
还有,那第二道天劫是最大的隐患,此劫不除,眼前这关都过不了,谈何三十年后的百年周期呢。在刚才盛世尧讲述时,我的目光没离开过他脸分秒,以为能从他脸上分辨他现在行径的真伪,但显然,我与他不是一个级别的。
假若他有心瞒我什么,那么我就是穷尽智慧也猜不出来。不过也无所谓,无论他是真的变了,还是在伪装,他还是他。
有了他的破水诀,我也能滴水不沾片衣回到岸上了,坐那胡思乱想了片刻就起身,在鲛宫内胡乱走着。当感觉头顶有阴风灌入时,不由抬头去察看,看了会我就明白那阴风从何而来了,这个位置正是之前我们翻出鲛宫的地方。此处看不见,但在上面钟乳岩石间有个可供爬行的洞,中间位置的上方被我们给凿开了,上面就是滇城。
严格说来,滇城是在鲛宫的上方。不知当时在灵仙池底的精石洞中,附魂在刘悦身体上的应龙与盛世尧一同跌入黑窟窿里,他们是怎么回来这的。不大可能是这个位置,因为到此处必须得从那王宫出来,与我们就是顺路,势必是要遇上。
那不是这个通道,也不大可能是我来的位置,他们从哪里进来的呢?反正无事,我就慢慢在石笋堆中绕了寻找,这一番搜查也没结果,倒是耗去不少时间,又回到了深潭边上。这么久,他都没有唤我下去,有些失落,也不知他在下面做什么。
埋头沉吟,他让我待在上面,又没说我不能自个下去,而且现在他都教了我这破水诀了,为嘛我要那么听话呢。心随念动,破开水层走至潭中央,缓缓而降,快到底层洞口时我还有些忐忑,没得他允许就下来,等下会不会惹他动怒啊,脑中翻转着找个什么借口才好。
可当我双脚踏地站在洞口前时,犹如被冰水从头淋到脚,浑身冰凉。底下那光镜洞层里,居然没了盛世尧身影!洞层一共就这么大,一目了然就能看到全部,连块多余的石头都没有,除了那张黑玉卧龙塌横在墙角,无处可藏人。他走了。。。。。。
只觉得,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而那个洞在无限扩大。明明这么点地方无处藏人,但我却偏执的一点点找过去,甚至连黑玉卧龙塌的下面都翻找了个遍,怎么可能找到人呢?
然后视线凝注,在卧龙塌上,用之前散乱的衣片包裹着什么,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发现是之前遗留下的影月,还有那枚紫玉指环,他把它们留在了这里!
“盛世尧,你出来!”我再也忍不住尖声嘶吼出来,一遍遍地喊,喊到喉咙沙哑,喊到无力,空间里只有回音,却没有他的人出现。到后来我瘫坐在地,泪纷涌而出,盛世尧,你怎么可以这样?把我一人留在这里,骗我什么入魔进化,什么我的身体能助他清除魔念,全都是在骗我,骗我的,盛世尧你这个大骗子!
难怪要教我破水诀呢,是我傻没听出他当时的话意,他说除了能破开这个深潭水层外,还能破开任何水层,是为暗示我,让我离开这水下古城时破水而出,回到抚仙湖里,甚至回到最上面的那个人间吧。还有这影月,这没了神力的紫玉戒指全都留在此处,意思是在跟我告别吗?我尝到了心如刀割的滋味。
应龙是真,魂魄合一是真,入魔也是真,唯独他盛世尧是假,他彻头彻尾地骗了我。在应龙之魂与他合二为一,也正式入魔起,他就只是盛世尧,应龙成了他的前世,当世只有是他。所以他会偏执的要我唤阿尧,所以他会在魔性发狂时将我送到上面怕伤了我,所以在发生那事后会温柔的找来衣物,试想一个已经被魔控制了的人,又如何能有这些善念与温情呢。
我真的是傻啊,那许多破绽摆在我面前,还在那猜测,结果心中猜测被他发现。故意一逞恶态,迷乱我思维,然后借故把我撵上去。要是他真的成了心冷无情的魔神,何以还会在我上去之前要求他讲第二次沉睡醒来事时欣然接受?明明所有不好的预感,先知感应都在告知着我一些可能即将发生的事,但我偏偏愚钝到如此,直到他此刻消失,才幡然悔悟。
从没痛声哭过,在这独自一人的孤寂空间里,我失声痛哭起来,毫无形象。
因为我知道,盛世尧这一去是去了哪里,也终是明白应龙为何要让自己转世成魔。他要去渡最后一道劫,去黄泉冥海与那早已腐蚀恶化了的命运之神作最后一战。
☆、276。另一层身份
血尸怪物融有犼魂与命运之魂,成为强大的主体,若盛世尧只靠着魔神秘术的话,绝难是它对手。所以入魔是唯一的途径,也是唯一能够与之对抗的可能性,他将紫玉指环的神力与魔性合二为一,想以此来抵制消灭命运之神,也消灭破出封印至今都未灭的犼魂。
盛世尧确实从未变过,他重情重义,始终都将周通三人当同伴,而庄聿,是他兄弟,他又怎可能袖手旁观呢?他在我肩膀上一次次留下深印,要我记住一辈子,可我怎么可能会忘?这般的刻骨铭心之痛,要我怎么忘?盛世尧,你可知道,你留的印记不是在肩膀,是在这里!我用力击打着自己的心窝,这里疼啊,他这是在挖我的心。
此去,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所以将我遗留在这里。可是这世间没了盛世尧,我安能独活?
黄泉冥海。。。。。。他曾说那血池底下被血尸怪物引流而向黄泉冥海了,所以才能将周通和庄聿等人都一并抓了去,所以我只要从那血池下去,就也能抵达那里吗?但下面有血尸,一下血池就会被血尸所伤,我不是去送死的,必须是要能帮到他。
如果那条路行不通,那么我要走哪条路?他在这空间不可能是莫名消失的,他不会瞬间转移,定是撕开裂层,那就一定有裂口。可我刚才就仔细搜过,光镜虽然被他毁了,但却只是不再光滑如镜,并没有发现任何裂口。
突然想起之前那个黑窟窿,难道是在地面崩开口子?我立即垂目搜寻,果真发现地面有一条缝隙,可那缝隙被愈合在一起了,除非我能化成一道烟才有可能钻入。也就是说,很可能在之前,盛世尧用魔力将地面撕开了口子,然后在他下去后,就将此裂口给合并了。为的就是以防我也跟下去,他做起事来本就果决,若不想给我留后地,那就一定手段残酷又干净。
我不甘心,拿起碎布里包着的影月,凝了眼那紫玉指环,快速用布条将它穿起打结挂在了自己脖子上,塞进了衣服里面。是他留给我的东西,我不可能会弃掉,更何况这枚指环其实已经跟了我十几年。
盛世尧,你把你的物留给了我,你的人我也要,绝不准你有事!
事实证明,我做了件蠢事,即使影月再锋利,但要依靠它去划开裂缝打开这地下窟窿,那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而且此处乃紫玉指环缔造的精石空间,石层都无比坚硬,耗去很长时间,也只是被撬开一个很小的缺口。
我这是在徒劳!收起影月就起身,再不能等了,盛世尧很可能在我之前去到上层时就已离开,这中间已经耗了不少时间,没准都已经同那血尸怪物干上了。我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血池底下有血尸就有血尸,我借助影月杀进去,仅希望自己能够像在煞魂裂层中一样,再爆发一次,将那些妖魔鬼怪全都灭了。
抬步就要往洞口处跑,突觉身后有异样,回头而看,发现那地面的裂缝中冒出一股黑色气流,不由顿住了脚步。在我惊愕的目光中,那黑色气流逐渐变成了人形,心中巨骇,难道是。。。。。。盛世尧?我极不愿意相信这事实,可是所有不好的感觉都在指向这,这个地方只有他可能会来,他变成了这黑色人形气流?
一个箭步冲过去,但那人形黑气悬浮在空中朝后退了退,我颤声问:“盛世尧,是你吗?”
变成了气流又如何能回答?我立即加了句:“如果是,你就点个头。”
却见他迟钝半响,摇了摇头,而我却越发肯定他是盛世尧。假若他真变成了这样,那么他定然不愿承认,所以又要来骗我了。现在是回来见我最后一眼吗?
泫然欲泣,我轻声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并不是要他回答,只是纾解心头难以抑制的沉痛。但却没想,耳旁传来了空间回音:“我不是盛世尧。”
是。。。。。。庄聿的声音?失声而问:“你是庄聿?”果然那黑影朝我点了点头,惊异莫名,“你变成这气流了?”却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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