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邦德看着天花板,集中精力想着当前的问题。一切都显得好像是不那么真实,特别是在这样舒适的房间里,周围的白色上光漆,印花布一般的墙纸。然而就在这里,在他下面的某个地方,有一个科学家,他已在运行着一个犯罪的模拟程序,并为一个更加危险的使命训练着犯罪分子,而这个客户正是邦德多年的老对手——“幽灵”。
当邦德从霍利嘴里听到这个行动的委托人是“幽灵”时,他一点儿都没感到吃惊。他们毕竟是多年的死对头了。
但此时不同于彼时。杰伊·奥滕·霍利向邦德敞开了雇用他的原因,他们需要他。现在,对邦德来说,是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对霍利、雷哈尼和“幽灵”来说,是要给邦德设计一个新的角色。
M指示的很清楚, “如果他们要把你拉进去——如果任何组织要拉你入伙——你都必须把自己一分为二。 ”M命令,第一,邦德不应该相信任何的招募,不论是多么地郑重其是,不论是长期还是短期;第二,他必须认认真真地对待它,“如果他们想让你承担一项专门的工作,那你必须不惜任何代价认真对待它。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完成它:像个真正的专业人员一样。”
所以,当邦德躺在床上,一边怀着极大的疑心审视着目前的情势,一边已开始认真考虑如何着手去窃取EPOC频率的问题。
首先,事情是有希望成功的。为拿到他们所需要的这一套数字,他必须先接触外围。然后,就要同他从前专业圈子的人打交道。这样在某些事情上,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必须要进行实际接触——这就意味着要想办法出去。在这一点上,M的似非而是的命令就变得非常明确。 他必须确实地制定出一套方案去攫取EPOC频率;同时,他还务必使他们秘密情报局完全了解他所设计的这一套东西。
邦德用了半个小时设计出两套可行性方案。二者都预先假定了一种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单独一个人才好自由地施展身手,拿到所需的频率。第一个方案他还需要辛迪·查尔默的帮助,还要用到他的本特利。如果不可能采用第一方案,就须满足第二方案的要求,它虽然包含着许多不可知因素,还会有些小麻烦,但都可以迎刃而解。
当他正在苦思冥想地考虑着他的预定计划时,突然意识到那种“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了。当虎暴魔和祸得乐离开时,他没有听到锁门的声音。
他轻轻地溜下床来,走到房门那里,一拧把手,门就开了,没有任何障碍。是他们失误?还是隐多珥的主人发下话来,说他可以随便走动,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如果是后者,邦德愿意下赌注:这只不过是把缰绳放松了稍许一点而已。那就下赌注试试吧?
他出了门,穿过走廊走到梯台,再往前是主楼梯,下楼梯是大厅,这里他在上次来访时就熟悉了。实际上的自由也就到这里终止了。靠大厅门口坐着一个穿牛仔裤和套头衫的年轻人,邦德认出了,他在埃尔隆见过这人。另外一个也是那座特殊的母校的毕业生,他在通向地下室,即实验室的楼梯口来回转悠着。
邦德对两个卫兵友好地点了点头,表示相熟。但他们从远处传过来的却仅是一种含含糊糊的目光。邦德漫步穿过大会客室,他第一次来隐多珥时,曾同弗雷迪、彼得、辛迪以及圣约翰—芬尼斯夫妇坐在这里。
现在,房间里已是空无一人。他向周围搜索了一圈,想找几张报纸看看——没有,甚至连张电视节目报都没有。房间里有一台电视机,他往前跨了四步,到了电视机跟前。电视机没有通电。他插进电源插头,打开开关,但仍毫无反应。他又打开立体声音响的收音部分,还是没有动静。
这似乎在说明,任何东西通过常规手段都无法进入隐多珥。邦德想,可能任何其他的电视机或收音机在隐多珥都是不能看不能听的。这些东西发出的信号对他,可能还有别的一些人,是一种需要,切断它们就是把他们与世界发生的各种事情隔离。
他在楼下呆了约有五分钟,然后踱回自己的房间。
一个小时以后,虎暴魔独自上来,告诉邦德同他们一起去吃顿便饭。“头儿说,你和我们一起吃。”邦德没有看出他的表情有什么特别之处,既不友好,也无敌意。只是简洁地表示出送信者的郑重。然而当走到半路的什么地方时,虎暴魔刚才所表现的那种不好不坏的温和也就荡然无存了。
餐室里已没有了华丽的家具和装饰,在摆放长条餐桌的地方,现在代之以一个个实用性的军用折叠桌了。食品集中在另一张铺了桌布的桌子上——汤、面包、奶酪和几盘子沙拉。一切都很简单,饮料也只有矿泉水。
然而房间已坐得满满的,邦德认出大多数的人都是在埃尔隆见过的。在那些严肃的、军人一般的、皮肤晒得黧黑的年轻人中间,只有阴沉、诡秘、彪悍的虎暴魔和祸得乐显得很突出。“詹姆斯,很高兴见到你。”西蒙胳膊肘支起身子打招呼。
“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邦德回答着,审视着西蒙的表情。这张在埃尔隆曾经是坦率的脸,现在变得像在掩饰着什么——这种变化对应着形势的变化,其细微程度与你看到的场景的变幻一样可靠。看来,不论“幽灵”设下了什么阴谋、诡计或恶作剧,现在的一切都在表明,它已经开始进入实施了。他算计着,把脑子里的数字减去2,3,4,或5,这时,他看见了坐在圣约翰—芬尼斯旁边的塔米尔·雷哈尼,而——另一边是谁呢?——是老滚轮乔·兹温格里,邦德把脑子里的数字又狠狠地打了个折扣。他们三个人和其他人分开坐着——单独围着一张小桌子,两个更年轻一些的“士兵”在给他们端饭端菜。这三个领导人同其他人一样,也穿着土黄色的卡其布军裤和黄绿色的套头衫。他们三个人的头靠在一起,仿佛正准备拍摄一张题名为“共谋者”的肖像照。
这时,邦德的思绪有片刻工夫飞到了村子里的监视组那里。他们注意到这么多的人在进进出出吗?他们知道邪恶的势力正在这里大集结吗?
“喂,詹姆斯,你休息得好吗?”西蒙问他道。
“休息?哦,休息,是的。”邦德微微一笑,“我无可选择地休息了一场,西蒙,你说呢?”
“为了安全嘛,”西蒙咧嘴一笑,他知道邦德话里有话,“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詹姆斯。你在炎热多尘的地方睡下,在英格兰的小村庄里醒来。好啦,詹姆斯,来吃点东西。”西蒙往一个盘子里给邦德一个劲儿地舀着沙拉和奶酪,直到邦德摇头制止才住手。
他们坐在一张长条桌子的顶端,西蒙对着邦德,邦德的背后是三个“首脑人物”。邦德看着西蒙咬了一口夹着奶酪的面包,咀嚼着,再吸一口饮料,咽下喉咙。一举一动都是一个受过训练的士兵,邦德想。
“喂,老秃鹰落到你面前来了,詹姆斯,看来他已经在照顾你了。”
老秃鹰——圣约翰—芬尼斯——向他们倾过身子。“詹姆斯,”他的声音是那么宁静和安详,仿佛是在安慰一个脾气烦躁的孩子。“你能有一两个小时的闲空吗?”
邦德审视着自己,觉得没有作出什么愚蠢的举动。他点点头站起身来,朝西蒙眨了眨眼,表示再见,就跟着他的雇主走了出去。他能感觉到,雷哈尼和兹温格里的眼睛肯定一直在盯着他的后背。
一个年轻人守护着通向实验室和办公室的楼梯,他甚至都没有表示一下看见了他们,两眼几乎是故意地望着其他地方。
“我想给你个机会输我一场‘美国革命’。”杰伊·奥滕在开始走下楼梯时说道,“在这样一个水平上,玩起来很轻松,所以我们可以一边玩,一边谈谈你的计划,呃?”
“怎样都行,”邦德没表示什么意见,但他脑子里已把攫取EPOC频率的计划飞速地考虑了一遍。
进入楼下的大实验室,邦德发现里面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中间的一大片空间摆满了一排排的折叠木椅,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进了一座小学校的会场,或是二战时的临时简易营房。当然这里已抹上了现代的色彩:椅子对面那一头,取代了白色屏幕的是一座大型计算机的屏幕。它的前面是杰伊·奥滕·霍利的全套“恐怖12”高级计算机。
邦德禁不住诱惑去看操作台上两把现代化造型的座椅和那大型的操纵杆式控制器。
上午这里肯定一直是在上训练课——是“气球游戏”?差不多可以肯定。
他们经过办公室,进入里面的大房间,那里装着聚光灯,还有美国十八世纪末的东部临海地区的地形图。有波士顿和它附近的邦克山,有其北部的布里德山,城南的多切斯特高地突出来包围着海港,内陆这一端是列克星敦和康科德。不知为什么,邦德突然想起了美国人的发音是把“康科德”的第二个音节缩短了,使之所起来像“康克得”——意为“被征服的”。杰伊·奥滕微笑着注视着地图,地图上方可以移动的宽大的矩形框架。操纵游戏的全套装置安装在两张比邻的桌子上。
邦德注意到他的微笑,他的眼神,一刹那间突然领悟到,这个人在他所热衷的领域里倾注了他全部出众的才华,对他来说,其甲胄上的薄弱之处不也正在于此吗?
他热衷于战略战术,而且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痴迷于“赢”。正如他在计算机上的战争模拟,可称他自己的智力产儿。他可以通过这一方式,通过他自己的系统,去和它们打仗,去战而胜之。杰伊·奥滕·霍利博士就像个被娇纵的孩子,只喜欢赢。输是最痛苦的失败。许多年以前,当他失踪隐退时,是否就是因为在五角大楼内部的战斗中吃了败仗呢?邦德沉思着,暗暗鼓了鼓劲,开始把精力集中在这位“游戏大师”迅速发出的指令上。
游戏的规则确实很简单。 游戏双方轮流操作, 发出分成四个阶段的指令——“命令”、“移动”、“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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