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助被朱绢鲜红的血雾所包围,目不能视,双手无助地伸向天空。紧接着,血雾弥漫开来,连太阳仿佛也染成了鲜红,继而染成暗红色。最后,连朱绢的身影也消失在这妖艳的雾霾之中,只剩下丈助的惨叫:
“糟、糟了!”
破虫变
一
“阿幻大人已经死了。”
一个男子用女人般柔弱的声音说道。
此人脸色惨白,面部扁平,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身体略微有些胖,有着女人一般柔软的线条。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此人的年纪。从他满头的黑发,以及瘦削的脸型来看,年纪最多不过三十岁左右,但是本人却给人以相当苍老的感觉。谁也说不出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非要说出个理由的话,或许是因为他的皮肤完全没有光泽,嘴唇则一片紫色。总而言之,这个男子具有一种诡秘的魔性,让人觉得他异常苍老。
此人就是药师寺天膳,是伊贺一族中,唯一能够和阿幻平起平坐的人。
到底药师寺天膳多少岁了?现在围在他身边的五名伊贺的忍者,包括小豆蜡齐在内,都说不清楚。他们只知道,从他们的孩童时候起,药师寺天膳的外形,就和现在一样,没有一点改变。在他们的记忆中,药师寺的脸总是这幅扁平而缺乏变化的样子,并且还经常和阿幻婆谈起当年的往事,比如四、五十年前天正伊贺之乱的情形。
雨夜阵五郎和蓑念鬼把来自阿幻的卷轴拿到手以后,理所当然地先通知了药师寺。药师寺天膳带着自己的随从筑摩小四郎匆匆赶到,只瞅了一眼两人手中的卷轴,就断然说道:
“阿幻大人已经死了。”
在伊贺和甲贺交界的土岐峠上空,浮着几只萤火虫,发出红色的光点。山樱如同飞雪般在青空中随风起舞。在这深山中,咋看上去,伊贺的六名忍者就好像是晚春闲景的点缀一般。然而,当伊贺忍者聚首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可怕的大事。
刚才还在这里的甲贺弦之介和鹈殿丈助,现在正在护送胧和朱绢返家的路上。丈助曾夸口说,只要在忍术比试中朱绢赢了自己,就和她们一起到伊贺去。结果,他被朱绢全身喷出的血雾包围,忍术吸息弹胎也失去了效力,身体被朱绢用像木棒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丈助惨败之后,只得哭丧着脸,和主人甲贺弦之介一起前往伊贺的山谷。
“而且,甲贺弹正也已经死了。”
药师寺天膳仔细看了看卷轴,发现弹正和阿幻的名字上都画着一道红线,不禁凄然。
然而他们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忍者一族,即使听到自己视同父母的首领的死讯,也没有任何人发出一点声音。但是,你可以感觉到,五个人虽然因为悲伤而低头不语,但在他们的中间,正酝酿着一股看不见的浓烈杀气。
“我也是这么认为,”
雨夜阵五郎抬头道。
“这么说,刚才你对弦之介说的那番话,甲贺和伊贺达成和解,婆婆和弹正携手游览江户春景的话,不过是在骗他们?”
“弦之介和丈助现在已经到了伊贺的地盘。这两个家伙已经是袋中的老鼠,正是收拾他们的好机会。”
蓑念鬼咬牙切齿地笑了。他的头发就像毒蛇一样竖了起来。
“丈助好办,弦之介却是不好对付。此人的忍术是破邪返瞳,威力不可思议,是一个可怕的劲敌。——而且,胧小姐又钟情于他,实在是不好处理。”
药师寺天膳为难地摇摇头。筑摩小四郎问道:
“如果告诉胧小姐,阿幻大人已经死了,并且把这个卷轴让她过目,也不能改变她的心意么?”
“要想让她下决心以弦之介为敌,可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到时她要是耍起小孩的脾气,就难办了。而且,更不能因此让弦之介有所觉察。”
“这样的话,如何是好?”
“这件事情,不能让胧小姐知道。在我们将甲贺一族收拾干净之前,暂时让胧小姐和弦之介继续做他们的美梦吧。”
天膳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在他的眼睛里,升腾起一股可怕的火焰,充满了阴郁的嫉妒和憎恨。
然而,天膳很快用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继而用冷淡的口气说道:
“话说回来,能够抢在甲贺之前得到这个卷轴,真是天助我也。按照卷轴所示,除了弹正、弦之介和丈助之外,还有七名甲贺忍者,我们不妨先把他们除掉。敌人的手足都被除掉之后,弦之介还不是我们的刀俎鱼肉?况且,让他亲眼看看甲贺一族覆灭的惨状,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有意思有意思!服部家解除了不战之约,真是令人高兴!甲贺的那些劳什子忍术,见鬼去吧!”
筑摩小四郎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呵呵大笑。从外表来看,他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腰中插着两把大镰刀,像是刚刚干完农活。
就如同是从灵魂深处得到解放一般,伊贺众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欢喜的神情,只有萤火一个人的眼中,显露出一丝不安。
“天膳大人,不知道夜叉丸现在怎么样了?”
跟随阿幻前往骏府城的夜叉丸,不是别人,正是萤火的恋人。
“哎,这可不清楚。不过,夜叉丸的名字,并没有画上红线。”
他用手指了一指卷轴,
“老鹰是在今天黎明前飞回伊贺的,那么它从骏府出发的时间,应该是昨天的傍晚——如果夜叉丸还活着的话,照此计算,他应该在今天夜里,或者是在明天黎明之前,返回伊贺。”
天膳稍微考虑了一下,抬起脸说:
“除了夜叉丸,让我同样担心的,还有和弹正一起前往骏府的敌人,甲贺忍者风待将监。”
他的眼光闪了一闪,
“我估计,弹正给了风待将监同样的一个卷轴,让他返回甲贺通风报信。……一定不能让甲贺得到那个卷轴。”
“说得有理!”
“别的不说,首先应该在半途截住将监,夺下他手中的卷轴!”
“好,我去!”
“不,让我去!”
念鬼和小四郎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
“好,就让雨夜一个人先回伊贺。”
“这是为什么?”
“事不宜迟,其他人现在就去截杀将监。千万要赶在弦之介主仆,尤其是胧小姐知晓真相之前,把事情处理干净。”
“弦之介——动手的话,就让我来对付他好了。”
“呵呵呵呵,我倒也希望如此,不过轻举妄动的话,不仅会弄巧成拙,而且我们的全盘计划也会被敌人知晓。阵五郎,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轻易出手。”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蓑、筑摩、萤火、蜡齐老,还有我,则去甲贺。记住,我们的第一个对手可是陪弹正前往骏府的风待将监,为了不出意外,我们先合五个人的力量,一起把风待将监除掉。小四郎,你笑什么?忍者之争,可不需要讲究武士的面子,非要单打独斗才算取胜。身为忍者,除了干掉对手,赢得胜利,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准备好了的话,就出发吧。”
“我们是从信乐谷过去吗?”
“不行。我们五个伊贺忍者,从信乐谷进入甲贺境内的话,一定会被敌人发现,使得他们有所警惕。我想,风待将监再厉害,一昼夜也跑不出五十里路。这样计算的话,他要抵达进入甲贺地界的入口铃鹿峠的话,最快也是在今天夜里。为了截住将监,我们没有必要进入甲贺境内。只要从伊贺进入伊势,然后在甲贺入口铃鹿峠处布下埋伏,就可以等他自投罗网。”
说完,药师寺天膳看着已经跃跃欲试的伊贺精锐,不由得安抚他们似地笑了:
“呵呵呵呵。有这么高兴吗?阿幻大人死了固然遗憾,不过想到可以和甲贺拼死一战,也是我伊贺一族的夙愿。怎么样,出发吧?”
“遵命!”
一瞬间,五个黑影有如流星一般,往东穿过晚春时分的层层山脉,从伊贺往甲贺的方向奔去。
这五个人,每个人都具有超越常人想象能力的忍术秘技。甲贺忍者风待将监虽然也曾经让德川家康大惊失色,可是当他遇到这五名伊贺忍者的时候,到底能否逃过一劫呢?
二
五名伊贺忍者越过伊贺、伊势和甲贺交界处的油日山,像五只飞鸟从天而降,来到甲贺入口铃鹿峠的山路前。夕阳正要落山,铃鹿峠对面笔拾山的奇峰怪石,就像一幅中国古代的泼墨山水。然而五人都没有心思欣赏这,一步不停地往东海道入口处疾奔。就在这时,
“等等!”
药师寺天膳突然叫住其他四人。
“怎么?”
“你们有没有看到坐在那个驾笼中的人?”
方才,两名侍从抬着一只驾笼,正往铃鹿峠的东边走去。现在离伊贺五人众的距离,不过一百来米。
“是谁?”
“坐在里面的,是甲贺的忍者,地虫十兵卫。——”
“什么?”
“地虫十兵卫为什么会出现在东海道的路上?不如先在这里送他上西天。”
“没错,卷轴里边,清清楚楚写着地虫十兵卫的名字。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我蓑念鬼现在就了结他的小命!”
蓑念鬼舔了舔舌头,好像发现了一道美餐。
刚才还朝着铃鹿峠快速走来的驾笼,这时也发现了停在路边的五名伊贺忍者,惊异地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萤火留下。其他人都到前面去!”
药师寺天膳向众人命令道。
蓑念鬼、小四郎和蜡齐迅速冲上前去,萤火则像是一个旅途中因为足疼或腹痛的女孩,蹲在路旁。天膳把手放在萤火的肩上,似乎在照看萤火。
“萤火,先把抬驾笼的两名侍从杀掉!”
“是!”
驾笼很快经过了天膳和萤火的身旁,还没走出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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