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花园中的学生除了曹杰,都是少年儿童,不知道排场为何物,因而也不知道羡慕。倒是不少小孩见燕窝汤好喝,纷纷叮着螓儿要。马小知倒也大方,来者不拒,害得螓儿每天都要多带。
曹杰自然不会羡慕。他的心已全部被棋谱吸引住了。
倒是四个教头看不惯,但想到他是长老看重的人,也就不敢罗嗦。马小知每月有二百两银子的工资,反正是白得的,他花起来也就不心疼,每天都喊四个教头回去吃饭。几天下来,四个教头就和他称兄道弟起来。
知微堂的刘堂主和知几堂的钱堂主每天也过来授课。刘堂主和钱堂主都是三十几岁,只是刘堂主为人厚道,钱堂主却十分促狭。钱堂主一脸麻子,鼻子旁边还有颗大痣。相貌不行,他只好用威严来补足。
可惜花园里的学生中除了曹杰马小知,其他的都是小孩。钱堂主在小孩身上逞能,总觉意犹未足,没多大意思,曹杰又太好学,找不出缺点。唯一能拿来试刀的,只有马小知了。
两了斗了三回,马小知嘴皮子利索得要命,岂能让他占上风?钱堂主没能在马小知身上找到威风,心内十分焦急。
马小知现在抱定一个宗旨:你们不是要我学一年吗?我非要你们几个月不到就主动开除我!几个月要是不行,那半年后,等人来考校时,我假装什么也不会,看你们让不让我走?!
在花园里,别人每天都在用心学棋,他却将棋书一扔,大看特看圣贤之书。孔老夫子若是知道他如此向学,只怕也会感动。
这日钱堂主过来,见他正在看别的书,当时内心就十分激动:这下总逮着机会了。他当即一把将书搜去:“教习之时,岂能看闲书,你也太不象话了!”
马小知眼睛盯着他:“你居然敢说圣贤之书是闲书?此事要是传了出去,大家会说永嘉派连圣人也不尊敬,只怕对永嘉派声名不利!”大宋尊崇孔子,棋师自然也不能例外。
钱堂主一时楞住,想了一下,又道:“你既习圣人之教,就该尊师重道,怎可在教习时不用心思?”
马小知一笑:“因此我才研习圣贤之书,看看怎样才能特别地尊师重道。没想到才研习了一会,就被你打断了。说到尊师重道,我倒要问你,你将圣贤之书那样拿着,可算是尊崇先师圣人?”
钱堂主本来是单手将书斜拿着的,这时赶紧拿正了。孩子们见他动作滑稽,不禁哄笑。马小知大声道:“虽说你知错能改,只是改的也不对!须象我一样双手捧着,方才是尊敬。”
然后又大声道:“你阻人心向孔教!该当何罪?”钱堂主吓了一跳,好端端地自己倒背上了罪名。马小知呵呵一笑:“还不知错就改,把书乖乖还给我?”
钱堂主面红耳赤,大怒道:“我是堂主,你如何能对我如此说话?!”
马小知哈哈一笑:“我又不是永嘉弟子,你这个堂主对我没用!我既是外人,你敬我,我才会敬你!”钱堂主回不出话来,只好楞在那里。螓儿只好上去,将书拿了过来。
钱堂主此时才确知马小知扎手,虽然心怀愤恨,可接下来再也不敢找马小知麻烦了。
堪堪过了半月,马小知每天不是看儒家典籍、读史,就是写文章、练字,棋倒是从来没用心学过。
他默默地观察王管家的反应。王管家对此似乎不管不问,每日里除了送他去上学,就是和他谈些永嘉派的典故,见他爱看书,还从书肆里买了一套史集回来,放在他床头。马小知不禁纳闷。
这一天马小知正在花园里看书,忽听外面一阵喧哗,接着就有人喊道:“陈西屏陈公子回来啦!”外面脚步声立即大起,显然都是去看热闹的。
钱堂主似乎也无心上课,对大家道:“走,大家一起去外面迎接陈西屏公子去!”听他这样说,螓儿不禁一脸兴奋。
马小知也随着众人来到外面,只见大街上已是人山人海,每人都是一脸喜色。钱、刘两位堂主吩咐四个教头照顾好学生后,就站到了从上堂里出来的三位长老的身后。两人神色都十分恭敬。
马小知正觉众人挡住了自己,螓儿就笑道:“马公子,跟我来。”将他带到了一处酒楼上。马小知凭高远望,只见远处的街上,两边也全都是人。在人群之中,十几个人骑着白马缓缓而行。走在最前面的一位身着白袍,正不停地朝两边拱手。
螓儿一脸陶醉道:“那就是陈西屏公子。听说几位长老已经商议过了,再过一阵,就将‘白龙子’的名字赐给他呢。”马小知想起了青龙子,看来在永嘉派,能够被人叫什么什么龙子,那是莫大的荣誉了。
四下里都是爆竹声,山顶上的巨钟这时也敲响了。在一片欢呼声中,那陈西屏公子来到几位长老面前,下了马后,随着几位长老进上堂去了。【小说下载网﹕。。】
正文 第十章 似是故人来 (1)
一个多月过去了。在四个教头眼里,马小知还是什么都没学会。四个教头害怕周长老责骂,都暗自着急。刘堂主也不知怎么办才好。王管家依然不动声色,让马小知看不出他深浅。
钱堂主却是十分高兴,如此一来,要不了几天马小知就会被周长老踢出永嘉派!他自是不知马小知就想要那样的结果。
这天马小知起得迟了些。王二正要鞭马上路,一位永嘉弟子急匆匆过来,对王管家道:“王堂主,钱刘二位堂主请马公子前去听风阁说话。”那听风阁乃是传功长老周长虹与属下的议事之处,王管家皱了皱眉:“耽误学业,如何是好?”就要命王二起驾。
来人低声道:“陈西屏公子也请王堂主务必将马公子带去。他也在场的。”想来是陈西屏也知道王管家没将钱刘二位堂主放在眼里,因此才暗地命人传自己的话。王管家这才停下,看了看马小知。马小知心想,不知钱堂主这回又搞什么鬼,去就去,难道他请出陈西屏自己就怕了么?
听说可以见到陈公子,螓儿兴奋得俏脸通红,马小知心中微酸,只好苦笑:服侍自己的丫头崇拜的却是陈西屏,这事搞的。
马车慢慢进了上堂,越往前走,房屋越是华丽。那听风阁在一座山的脚下。马车停下后,那永嘉弟子领着马小知、王管家、螓儿一起走了进去。
听风阁内布置得煞是豪华。客厅正中坐着陈西屏和一位三十几岁的精壮汉子,左边则是钱刘二位堂主,每人身后都站了四名弟子,右边坐着的一排人,马小知只认识一个,他就是玄武派金陵九虎之一、他的手下败将陈千响。
马小知心中一楞:他怎么到永嘉总堂来了?这架势,有点不对头啊。
钱堂主却请马小知在自己身边落坐。马小知客气了一番,见他意坚,只得从命。王管家和螓儿就站到了他身后。螓儿见到陈西屏,眼睛顿时一亮。王管家却面带忧色:永嘉总堂内一向规矩甚严,弟子与受业之师向来不能同坐,钱堂主请马小知和他并排而坐,只怕里面大有深意。
钱堂主请马小知坐时,刘堂主皱了皱眉头,见马小知已经坐下,只好算了。这时他就站起来向马小知一一介绍对面之人:“这位是苏州青节派郑掌门,这位是商州四海帮的冯帮主,……”一连介绍了五位,都是些小帮派的帮主、掌门,每位帮主、掌门后面,都站着几名弟子。郑掌门还对马小知笑了一笑,那四海帮的冯帮主却只和身后弟子说话,对马小知看都没看一眼。
介绍到陈千响时,陈千响将手中折扇一开,姿势甚是潇洒,鼻空里却哼了一声,显得对马小知甚是不屑。马小知见他神色倨傲,当时也将手中折扇一开,这把折扇,自然是在杭州棋馆里从陈千响手里夺来的了。众人见两把折扇一模一样,不禁奇怪。陈千响赶紧将折扇合了。马小知心中一笑。
刘堂主又介绍陈千响旁边的人:“这位乃是金陵玄武派高万峰掌门的三弟子徐行远,徐先生在金陵九虎中排行第三,乃是当世难得的高手。”刘堂主为人厚道,玄武派和永嘉派虽然暗地里势同水火,他却不愿在言语上得罪人,依然对徐行远称赞有加。
马小知想起岳父说过,自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爹的死,和高万峰的三弟子徐行远有着莫大的干系,当时就仔细瞧了两眼,只见徐行远三十岁不到,神情沉静,一看就知道十分精干。
刘堂主正要介绍坐在陈西屏的那位三十几岁的汉子,那人却摆了摆手,冷笑道:“我与马公子乃是故人,就不必介绍了。”
陈千响那一排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刘堂主神色尴尬,只好坐下,陈西屏却不露声色,钱堂主却有点高兴。
马小知心中却是一楞:此人地位比陈千响、徐行远还要高,又这样说话,难道他就是高万峰?他是见徒弟受辱,因而不服气,这才带人来永嘉总堂找自己?
那三十几岁的汉子这时却站起来,走到马小知面前,冷笑道:“马公子,你看清楚了,你可认得在下?”
马小知最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狂,当时笑了笑:“在下前一阵子参禅悟道,因而将一些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给忘记了。”说完,端起茶杯喝茶,看也不看那人一眼。
那人忽然仰天大笑,徐行远这时就讽刺道:“马公子好大的口气!别人因你而削了一根手指,你却忘了。”
为自己削了一根手指?谁对自己这么痴情啊?马小知一头雾水。
那人笑完后,却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永嘉派一个未入流的小弟子,也看不上我八齿刮骨刀李占我了。永嘉派果然好大的气派!”
八齿刮骨刀李占我?马小知不禁想起自己和陈千响在杭州棋馆对决时,为了拖延时间,就胡说李占我和自己对决最后削了一根指头的事。
这个家伙就是八齿刮骨刀李占我?听说他心高气傲,自己胡说的事他知道后肯定不爽,这次他来永嘉总堂,自然是找自己麻烦的。自己这次想要全身而退,只怕很难了。陈千响这小子就在旁边,自己想赖也赖不掉。
原来陈千响回到金陵后,高万峰三弟子徐行远想出一计:不如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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