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进行常规战斗了?”老曹抓了抓同样斑驳白发的头,“不过外边模样如此巨大,现在换个业余棋手来也能赢张栩。这盘棋没啥可看得了。”
但陈冲这个人,这一辈子最爱做的事情,用峰回路转都不能形容。也不知道是张栩劣势下拼死一搏让他产生了优势心理还是他就打算退让一些保证安全运转,反正老曹出去和这次带队中国团的俞斌聊了一个多小时再回来,看到的场面几乎让他认为陈冲被鬼上身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冲一直在退让。”赵汉乘皱着眉毛同样的不明白,“难道他打算下官子么?”
他没打算下官子,但现在这个局面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想要安安全全的把这盘棋下完,当张栩用完全豁出去的招法拼命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稳定自己阵地,而且相信只要张栩拿不够必要的目数,很快就会认输。
但1个小时之后,陈冲发现现在目数要不够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太奇妙了。”陈冲抓着下巴发呆,“这是怎么回事?”
更可怕的是,他的大模样基本上没发挥出多大的效力,局面就进入官子了。
“鬼上身了。”陈冲喃喃自语,“一定是鬼上身了。”要不然怎么解释他领先并且以极大优势领先了大半盘之后,现在却被捞翻盘了?他思来想去的不对,然后从头再看一遍,也没发现什么错误。
那是什么问题?陈冲快崩溃了!“退让的太多了?”他似乎找到了一些症结,“可我算得很清楚啊,这些之后应该依旧是我领先10目的局面……大模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算错了:模样?
他瞟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中飞速的回想了一遍之后,总算明白现在这样子是怎么回事了:他把大模样给算成目数了。
这种算法没有错误,实际上在那个局面下,换成谁都会这么计算。但陈冲在大局观上的弱点,让他在某种程度上忽略了张栩那种拼命下法对他大模样的损害。
“完蛋了!”陈冲想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之后,两眼一黑差点摔倒在棋盘上:官子,还是张栩优势下的官子,他怎么赢!
因此韩国名人的名人纪念赛第一场,就此落败。
陈冲都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回的和张栩复得盘怎么回的酒店房间,等他终于清醒过来有了自主意识的时候,天都黑透了。穿着睡衣的梁静文正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背后有动静回头嫣然一笑:“行了?饿了吧?要不要下去吃晚饭?”
“7点半!”陈冲猛然坐起身看看表,舒了口气,“我怎么回来的?”
“赵汉乘和韩尚勋把你架回来的。”梁静文一跳一跳的到他面前,“你是不是很不开心?现在好些了么?”
陈冲喘了两口大气点点头:“没事了。就是觉得这盘棋输得冤枉,有些走神。”
梁静文靠在他身边坐下吐了吐舌头:“走神?曹老师三个小时来看你7次,怎么跟你说话你也不搭理哦,回来之后躺在床上自己跟自己说话,当时赵汉乘都打算去找大夫了。”她安慰陈冲,“没关系哦,这盘棋输了,下次再找回来场子就是了哦。”
“没什么。”陈冲以前也有过输了比赛之后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得家,笑了笑说,“输了棋很正常,一两个小时之后我也就没事了。”他看着梁静文,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啦,我应该做的哦。”然后两个人开始对着扯皮道歉,最后梁静文还是敌不过国学深厚的陈冲,“我饿了,我求求你咱们吃饭去好吧?”
陈冲也饿了,站起来换身衣服,和梁静文下楼吃饭。
输给张栩是能够理解的。尽管陈冲实际上并不能原谅自己在如此巨大优势的情况下输掉比赛,但他还是振作精神准备应对丁伟。
只是他面对那个号称中国最后一个升段赛九段的丁伟,在处理攻防的时候一着不慎张开了破绽,然后被丁伟大龙在中央左冲右突再也不能抑制。
然后他又输了。然后老曹跳起来指着他鼻子大骂:“韩国名人在这个比赛里面这是第一次排名垫底!你让我回去怎么和家乡父老交待!”
陈冲低着头没话说,也只能在心底上连连苦笑:我不是故意的……而小安安成俊的风凉话来得比航天飞机都快:“你们是把三国名人对抗,当成中国人的练习场了么?”此言诛心。老曹扭头打电话回去把小安又臭骂一顿:“你小子活腻味了?你是要挑唆伟大的中韩牢不可破的友谊么!”
不过话说起来,还真是。陈冲没看出来中韩有什么兄弟加战友的友谊,躲在一边想:丁伟是中国人,我也是中国人,张栩还是中国人。这个名人对抗赛连翻译都不需要就能进行,这可真是……这算是人力资源输出么?
老曹现在看谁都不顺眼,谁出门都躲着他走。中国人他不能骂,但骂起来韩国这帮徒子徒孙可以一点情面都不讲。更可怕的是,老曹是濑越宪作门下,一代宗师吴清源和关西棋院的顶门大哥桥本宇太郎是他师哥,现在整个日本围棋界一线的棋手里根本连和他平辈的都没有,所以当老曹找上门去找日本人晦气的时候,因为小林觉(木谷实门下)一干人等至少比他矮了一辈,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师叔训话。最倒霉的是张栩,他是林海峰门下,而林海峰是吴清源门下,算一算之后,他要叫老曹师叔祖。
围棋很讲究论资排辈,连带队的大竹英雄都(木谷实门下)算是老曹师侄,一帮人只能坐在那垂头丧气的听讲。
因此张栩当天晚上找到苏羽:“你能不能,让老爷子安静一点?”
陈冲听说了这件事情,和赵汉乘他们躲在房间里笑了一下午,现在勉强崩着面皮点头:“好说好说,我一定亲自去劝。”
老曹实际上也就是心里憋火才四面骂人,过去这一阵心情舒爽了很多,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张栩,来,最近如何啊?小林又怀孕了没有?”或者是,“陈冲?来,最近如何啊?善雅怀孕了没有?”
陈冲听着背后几十号人一起偷笑声震屋瓦差点哭出声来:“我和善雅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
“纯洁?”老曹纯洁的45度仰望天空,“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关系么?”
这老东西。陈冲坐在那无话可说。
老曹倒是自己恢复了老九段本色:“说起来,在第五轮之前,还有差不多3天……”正在说话的时候,金载垣突然急匆匆地跑到大堂里,在老曹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一边说目光还在瞟陈冲。
“什么事情?”显然和自己有关系,陈冲对于金载垣的偷偷摸摸很不满,“有问题,就说好吧?”
老曹没理他,听完了金载垣的话低头沉思,显然有一些不好决断的事情。
这是怎么了?梁静文正在不远处的钢琴旁一边弹琴一边唱歌,身子一飘一把抓住急匆匆奔电梯的金载垣:“什么事情?”
金载垣看了看左右,又皱起眉毛:“这个……”
“快说!”梁静文拉着他到钢琴边继续弹琴,“现在他们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我知道……可是……金载垣站在她身边似乎下了一个什么决心一样,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真的?!”梁静文蛾眉微微一顿,双手突然一齐按在钢琴键上发出“咚”的一声,转过头看着金载垣,“这话可不能乱说!”
“没乱说。”金载垣苦笑,“你以为我喜欢听这个消息?但金善雅说的,不像是假的。连住院的地方都说得清清楚楚。前面一直是老爷子不让她告诉陈冲,但今天……而且,确诊了……”
梁静文的目光盯在他脸上:“是什么?”
“心力衰竭。”金载垣苦苦的一笑,“可能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那现在怎么办?梁静文看着茫然不知还追着老曹问笑得嬉皮笑脸的陈冲,低下头沉思:现在这个时候,似乎应该告诉陈冲,毕竟老爷子这是大事!
“但老头一力要求不能告诉陈冲。”金载垣低声说,“老爷子的意思,只要陈冲赢了比赛他死都无所谓;但如果为了他放弃了春兰杯,做鬼也不饶他。”
“这不是做鬼的事情。”梁静文站起身向着陈冲走过去,“老爷子待他亲如父子,就算放到过去还要丁忧,人命关天为大,这事情瞒下去大家一起落埋怨。”
老曹看到了金载垣被梁静文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也看到了梁静文向这边走过来。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同样难以决断:他作为一个九段,知道围棋对于一个棋手,尤其是几乎一辈子就指望这个徒弟的老棋手是个什么心思,如果现在让陈冲回去恐怕……他咬了咬牙,向着站在不远处的梁静文缓缓地点了点头。
梁静文看到老曹的示意,闭上眼睛吸了口气,走过去:“陈冲?”
陈冲觉得气氛怪怪的,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嗯?”
“来一下。”梁静文也不避讳什么了,过去拉着陈冲的手走到不远处,保持着一个那群棋手听不到却又能在第一时间冲过来的距离,“有个时期,要跟你说。”她虽然下了决心,但事到临头才真正的觉得这种事情很难开口,“这个……”
“说吧。”陈冲看到梁静文脸色发红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心里面别别的跳:难道说……“你想歪了。”梁静文偶尔偷看他一眼,就发现了他的心思,“这件事情,曾经被要求在春兰杯预选之前不要告诉你。”
陈冲脑子中所有的乱七八糟一扫而空,这次他的心脏真的开始乱跳了,睁大了眼睛看着梁静文:“什么事情,说!”
梁静文咬了很久的牙,低声说:“老爷子不好了。”
陈冲没有哭也没有笑,站在那左右的摇晃着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摇头笑了起来:“不可能,我来上海之前老爷子还好好的,他哪那么容易……”
“据说是五天前,老爷子半夜起来喝水,然后发作的。”梁静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心力衰竭,已经确诊了。”
陈冲深深吸了口气:“我操!”他跳起来向电梯发了疯一样冲过去,老曹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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