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格森披着一件华丽倜傥的黑色军大衣穿过走廊,快步来到她正对面的座位前,坦然地坐下。
“你送他回去了吗?”枚海莉斯抬头问。
格森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尽心地打量她,要好好看看她这次远行归来后的变化,但他不希望有任何变化,就像当初他第一眼看到她时的一样。
枚海莉斯在一年前负责接管由格森总属的机舰SXW分队和其余QA七个战斗小队。虽然她在专业上很优秀,私下却是个与世无争的天真孩子。每当她不说话,出神地眺夜空时,她就成了格森眼里最安静而特别的小精灵,他发誓一辈子都要认真地爱护关照好她。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枚海莉斯时,印象里只觉得她是个匆促并不起眼的女孩,很年轻。她年仅11岁就被破格选拔出来,以全优战绩考入由格森担任荣誉总教官的澹璎贵族军校。尽管最后他得知她在选拔资格赛中努力放水,结果却仍然没人能超越她自以为最差的斐然成绩。据说她的祖辈是史上无比辉煌的“极源武将”,守护着澹璎帝国历代的昌盛兴亡。
在军校的三年,格森频繁地领教到枚海莉斯出类拔萃的智商天份,这个优势后来成为全校皆知的荣誉,她命定是要接管国家防卫局特别设立的QA部队,她将是独一无二的最佳人选。她拥有祖先赐予的神奇战斗因子,如果她再果敢一些,那么无人可敌也不足为奇。而在平时,枚海莉斯后天厌世的性格,却对她自身和其他人造成了很大困扰。在枚海莉斯毕业的第二年,格森辞去了薪水丰厚的总教官职务,全力扑到澹樱军基武力的建设工作中,因为他也是个军人,为国家边防出谋划策是他一生的重大兴趣所在。
在一次国家军事会议上,格森意外遇见了枚海莉斯,那时她已荣升为上尉,那年她刚满15岁。于是格森开始利用职权的便利经常同她见面,知道她的心不会被轻易打动,大多数情况下她显得更封闭。不过,他尽量抽时间去关心她每一步的近况发展,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有多么喜爱着这个飘着一头栗色短发的女孩儿,尤其爱她专注地发明新设备时那股极其投入的神情。上天派了这样一个可爱的精灵来到这个世界,让他这样一个天性冰冷以为这一生只有军事可以依托的军人竟有幸与这样神奇灵动的她相逢,他该要多么珍惜和感恩。所以他绝不会失策地让她跑掉,不管是谁都休想阻挡。
现在,格森的目光渐渐地从记忆中抽出来,叫一个侍者给他倒了满满的冰镇高度烈酒,一仰脖喝了下去。他感到非常痛快,因为枚海莉斯并没有多少不同,她依然是他心魂深处不变的那个精灵。
“你没叫人暗中刺杀他吧?”枚海莉斯忽然射出两道锐利光芒,注视向格森。
格森泛起一张堆砌着无限诚意的脸孔,也同样盯住了枚海莉斯,说道:“你在怀疑我吗?我可是军人,说话是有信用的。难道说,你为了那个一文不值的臭小子,开始第一次这么不信任我的话了吗?”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放心了。我先告辞。”枚海莉斯说着就要起身离座。
“这么急干什么,说一说你从地球渡假回来的趣事吧?嗯?应该有些趣事的吧?”格森示意枚海莉斯快坐下。
“没什么好说的。”枚海莉斯立刻失去了耐性,坚持要离开。
“你这么急,该不会还在担心那小子的安全吧?我说过了,早派专人以隐蔽线路送他回地球去了。你不要再瞎操心!对于像你这样高贵的澹璎军人来说,他根本没有一丝值得你留恋的价值,你也该收收心了。现在我有些军务上的事要和你详谈,你去渡假的那几天,工作积聚了不少。”
枚海莉斯心不在焉地坐回到椅子上,她不能离开了,因为只要一涉及到工作,那就是她唯一的使命,她绝不能无动于衷。格森牢牢把持着她思维的走向,不让她再有借口离去,像是存心的拖延,但她没有多细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枚海莉斯忽然感到心神不宁地剧烈悸动,那种不安就像在提醒着她有一种危机正在降临到那远方的不能再见的人的身上……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仍在想着司徒潋文,她不能确定,于是更加惶惑。
“格森,我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关于下步工作,我明天会详细汇报。”枚海莉斯不顾一切地奔向门口,她不管格森会起什么样的疑心,她都要马上离开。
“还是在想着那小子么?可惜,再怎么想都没有用……”格森暗暗凝聚起眼神中的忿恨,握紧酒杯的手指不由地颤动。
按照格森的计划,此刻已经有一架军用直升机开到了一片空无人烟的“雪岭”上方。机座上的一名士兵揪过蒙着双眼的司徒潋文,就把他一脚从机舱口给揣了出去。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直坠而下数几千公里,迎接他的只有无际的悬崖和大群饿狼。那里就是弱小生物的地狱!除了苍鹰,其他生物很难苟活。
司徒潋文只觉得头晕,听见耳旁有大风呼啸着刮过,似乎连这大风都要迫不及待地致他于死地,刮得万般穷凶极恶、那般汹涌澎湃,快要夺走他不多的一点气息。他一头栽进了这片未知的雪岭,天空开始无端地下起漫漫大雪,他感觉神志模糊,心在剥离的寒流中褪却仅存的热量……
整个世界真的在下雪,山林中到处银装束裹。这里常年屹立着无数高耸的冰峰,是地处最荒凉边缘的一块寒地。
一个黑衣妇人蹒跚地走在雪泥里,寒冷得直哆嗦,连眼光里含的都是雪一样锐利的逼人寒气。她小心翼翼护着一个挎篮,里面放着三枝即将绽放的梅花。她经过的每一棵枯木都成为白色的祭品,每一株荒草也被大雪重重压垮和堆积。
妇人慢慢地在朝远处一间守林人的木屋前进,那里隐约点燃着微弱的一盏油灯。那灯光,淡淡的闪耀,像是快要熄灭。木屋旁还有一架风车,落魄地丢弃散落在雪地中,没有对比没有声息,更没有开动的必要。几团冬青,倒是依旧葱茏地生存在这片白皑皑的雪原上,唱着它们唯一不灭的生命插曲。四周的野草被抽离,倒映在尚未结冰的河水里,颤栗着拼命发抖。枯萎的花成年冻眠,腐叶上都是死亡的窟洞。毒性蜘蛛也只有逃之夭夭。
天微微有些发亮了,照射得雪地几乎失去地平线的仰角;另一条很长的护城墙在远处斑驳陆离地塌陷。天,始终清冷,雪白。空中,几头苍鹰傲然地划空飞过,发出凄厉的嘶鸣。
第四章 冰天雪地里的一家人
司徒潋文只感觉到自己头脑涨热,梦见自己不停地在草地上奔跑,似乎回到了辽阔而熟悉的絮粼牧场。每一块草皮都在以最热烈的姿态拥抱着他,天空中不断映照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一家族人口的脸庞……简直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最后的画面却缓缓定格到一个女孩身上,只见她很远地坐在一棵树下摆弄一堆机器,时而从她手上跳出一条威猛的机械狗,时而零散的机件幻化成无数纷飞的冰雹。他猛地就认出那手捧机器工具的女孩子不正是枚海莉斯吗,就是枚海莉斯!他想飞快地撒腿跑过去喊她,可是脚步凝滞,倾刻间草地变成深厚的泥潭,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陷下去,无声地呼喊一下子沉没到黑暗边缘。他再也看不到枚海莉斯了,他自己也在随之消失,他挣扎着要爬出来,可是没有力气反抗,世界的轮廓已经更加晦暗。
当他再次痛苦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硬质的木板床中。四周寂静得可怕,只能隐隐地听见窗外有几滴雨雪淅淅的飘坠声。司徒潋文想抬动一下自己的手脚,立刻感到全身一阵撕心欲裂的疼痛,好像伤势非常重,想坐起来是不可能了。于是他渴望此时能有个人进来,顺便可以告诉他目前的处境状况。他不想自己在恢复知觉后仍然一无所知,他的脑袋虽然很痛但是心却始终惦记着枚海莉斯,因此他渴望需要更多信息。
熬等了半天,也不见有谁进来探望,他更加不晓得此刻是白天或是黑夜。他的视线无法直达窗台,而如果他企图转动一下头颅放宽视线又是何等的困难重重。他觉得自己是白白地清醒了,因为他受不了这种莫名的等待,像是什么也期待不到,而心思却依然充满一线求生的向往。
终于,大概是有人要走进来。他听到一种门开的吱哑声,像是很小心不愿轻易打扰的开门声。
“你醒了吗?”进来的人开始说话,司徒潋文看不到来人的模样,但从声音可以判定对方是个女孩子。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什么也说不出,就像牙齿和舌头全被压制了功能一样。
这时,那女孩的脸孔主动地投进他眼帘,不劳他费神扭脖子来盼望了。他看见的是一对天使般纯净的明亮眼睛,小而高挺的鼻子,以及一头蓬松的蓝色长发,整张脸显得非常活泼有带着一股夏天的温度,年纪约莫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她是谁?司徒潋文满脸的疑问,他还不是很习惯面对这张看来毫无恶意的陌生脸孔。
“嗯,你可真厉害呀!洁雅说像你这种重病号,起码也要躺五天才能醒得来。不过你居然一天没过就醒来了,真是超级厉害!啊,不跟你说这么多话了,免得影响你休息。呆会儿再见喽。”女孩吐一下舌头,迅速跳出了司徒潋文可以看见的范围外。从她离去的脚步声中,司徒潋文听出她好像比较好动,并且充满活力。所以连关门声她都要表现得别出心裁,嘴里还轻轻哼着一支愉快的歌曲。
司徒潋文过后重新又进入睡眠,他极需要好好休息一场,而且在他额上紧紧包扎的层层纱布也在催促他再度入眠。这一次,他没有再做任何恶梦,直到清晨的薄雾轻柔地唤醒他迷糊沉睡的神志。谨慎地张开眼,他感觉到有人在给他喂药了,那药不是很苦,夹杂着类似山茶的香气。他配合默契地将药饮完,然后又是一阵死睡。什么梦都不做了,只有时光在迅速奔逝。第三天过去,司徒潋文终于能够站起来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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