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认识你。”司徒潋文瞅了一眼莫珍珍,言不由衷地回应。接着,他把眼光扫到正站立在他斜后方的枚海莉斯身上,立刻就想像出是何原因才让这位初次上门的莫小姐这般“蓬头垢面”。
“那你们快去停车吧,你只要开到正门朝右边拐弯大概三十米,会看到标志的。”司徒潋文转而对方栩天交待。
“OK!没问题。”方诩天奋力踩动油门,放出一长排尾气扬长而去。
等到那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消失无影,潋文就快步来到枚海莉斯跟前,故意拉长了脸对这个堪称“闯祸精”的临时女工义务训导起来:“刚才那个莫小姐是你弄成那副样子的吧?我可要警告你,不要再惹事生非,不然我真的要请你走了!”
枚海莉斯却一声不吭,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事。潋文对此也不介意,他早已熟悉她这种每次只要一面对他质问后就死气沉沉的神情,他只管自己尽到责任发出警告就行。
“喂,你不要老是站在这里,早上你不是在研究一个新式冰箱吗?那就快去做吧,不要杵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司徒潋文把话锋一转,希望自己把话题转对了方向,或许她就会因此抬头望他一眼,然后了解他继往开来的全部苦衷。
可是,他话音未落,就已彻底触发了对方追忆不堪往事的情绪,枚海莉斯没有任何征兆地忽然放声大哭起来,那是最原始的一种哭,彻底舒发胸中郁闷的那种哭,好像每条泪流都化成一道没有止境的银河,遮住了天空最后一抹失色的晦意。
潋文顿时懵得手足无措,这比地震空袭还要令他脑神经短路。
“你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他不懂如何安慰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她却出乎意料地很快就平静,完全没有过渡地恢复了常态,只有残余的泪痕能证明她曾有过哭泣的行为。然后,她转身离去。
潋文望着她的背景,一低头看见地上的几块玻璃碎屑,晶莹剔透,反射着充足光芒。他记起早上经过马棚时见到枚海莉斯制作小冰箱机器人的零用部件好像就是这种材料。他终于能勉强串连起一个完整的理由来曾发生的一切。但他没有多余时间逗留在原地凝思,因为做不完的事还有很多在等着他,并且今天又多了一项:要亲自下厨为方栩天准备像样饭菜。这可让他伤神了。
没有什么事能比“做饭”更让司徒潋文脑袋抽筋。平时自制自煮的食物只够应付他自己那张并不挑剔的嘴和胃,如果企图让别人也同样吞咽下去就不是简单的工程了。
他跑回牧场小屋,搬出了家藏地窑中数一数二的几瓶陈年佳酝--法国ROUTPS葡萄美酒,用来弥补菜肴上可能出现的味觉缺憾。
就在司徒潋文忙东忙西要为客人准备食物而操透心神的时候,方诩天正舒舒服服地坐在主客厅的沙发中为女友温柔地擦拭受尽烟熏的脸皮。爱情就是这样神奇,连上天都要格外关照他们这对情侣,刚才竟让方诩天一不留神就在窗台上意外瞄到了一瓶粉色塑料瓶,瓶子外观看上去很新,上面的英文标注写着润肤霜,并且说明有清洁作用,这可把方公子乐坏了,急忙拿来借用。
就在这两人恩恩爱爱地互趴在沙发上,一边绵绵细语讨论爱情的伟大,一边期待着那瓶润肤霜发生功效时。突然,莫珍珍的额角燃蹿起一撮热汨汨的火焰。紧接着,又是几道黄的紫的蓝的白的灼灼烈焰,大凡色谱上能分析的光色都一齐出现烧到了莫珍珍面前!火势相当恢弘,连躲过的机会都不存在一分秒点。莫珍珍的脸化漾成一片“夏威夷群岛”外加火山岩礁。
“救—命啊——!”美女第二次失声尖叫,射穿直角上方屋顶的砖瓦。
这一叫,叫来了司徒潋文,他慌里慌张地从厨房奔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沾满肉末的菜刀。。
“发生什么事?啊?”他话头刚出,就看见了一副恐怖缤纷的画面,须有足够眼力才敢承受欣赏。
只见他那位大学同窗——方诩天,是从头到脚包裹着一层层绚烂油彩,两只耳朵极像两片秋天无情凋零的黄叶;一对眼球是一片大地回春的盈盈草色;一张紧闭的嘴唇则被灌进了麦浪般的金黄光系;至于手臂上的白茫茫厚重泡沫足以力拼新刷好的白墙面,而地上还孜孜不倦地滴淌着无尽的蓝色脉流……
司徒潋文不忍心前去搀扶这位仁兄,因为他是今天的主厨,绝不能冒险沾那些可能一辈子也洗不掉的丰富色彩。他只能拉开一段距离地表示关怀,向这对情侣致以最敬仰的慰问:
“你们,你们还好吧?”
问也是白问,那两位似乎都受惊不小,全然忘了潋文少爷已经到来。并且他们嘴巴此时已不能用来说话,因为颜色太浓烈太无孔不入,嘴巴早就被充斥堵塞。最后,还是方诩天意志坚强地伸出一根手指,朝桌子上的那瓶被用得一干二净的「面乳」,咕噜咕噜地费力嘟哝了几句以示线索。
“是这瓶东西吗?”潋文按照对方指示,将那只空瓶子拿到自己眼皮底下乱瞅一番。上面贴着一张英文标签,他只认得其中一个单词,好像跟皮肤有点关系。虽然瓶子眼熟,却不是他的私有财产。这该不会是……不会是……?!他几乎不敢再往下想,以免引起高度恐慌。虽然事实有点显山露水,但他也不敢太肯定,也许,也许又是枚海莉斯的某项“地下研究成果”吧?真是够危害群众生命安全的。
为什么难得有客人来还是要落得个不得安宁,还是要如同地狱般着慌?他一定要替方栩天身陷如此“悲壮”境遇讨回公道!正义犹存,他不能逃避。可是这一次似乎不能全怪到枚海莉斯头上去,谁让这两位随便乱取用东西呢。也许他们不知道这里的一切到处都可瞬间变成肉眼看不见的危机,光天化日之中都可能爆发临时战局。但是这种可怕背景司徒潋文又不好意思过于坦诚地让客人们知道,试想如果他们了解真相,大概坐不了半分钟就逃之夭夭地离去了。所以最后,司徒潋文只好打着马虎眼来欲盖弥彰:“栩天,可能是……这瓶洗头膏过期了吧,没事没事的,你们先到楼上去冲个淋浴好好洗一洗吧。”
“什么?是洗头膏?我看是明明是女性专用的面乳才对嘛。”方栩天从嘴里含苞欲放地杀出一句,导致嘴中立刻被灌进一片绿茸茸的水花。
“反正你们去好好洗一把就对了!我去给你们准备饭菜,你们一定饿了吧?过一会儿就能用餐了。”司徒潋文说着立即返身退出客厅,暗自祝愿这对情侣一切顺利。
于是,那对男女才重新焕发出对生活的热情,急冲冲步伐一致地奔上楼去。
司徒潋文走到过廊中,暗忖着要和枚海莉斯约法三章地谈一次,不然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于是他不管厨房里是否还有鸡鸭鱼牛没宰杀干净,就先忙着转到屋外去寻找枚海莉斯的身影。
可是枚海莉斯没在经常出没的小屋里研究古怪机械,这让特意前去造访的司徒潋文扑了一个空。他还一直以为她会寸步不离她那间科研巢穴呢,看来女博士也有不够积极、偷懒的一面。他暗自奇怪这个造成两起伤害事故的女主谋到底上哪儿闲逛去了?
他伸长脖子,四下里望眼欲穿,恨不能两只眼睛变成超级雷达,好在两秒内就锁定目标,只可惜肉眼凡胎,望尘莫及。差不多了跑遍整片牧场,司徒潋文也没能找到枚海莉斯的踪迹。难道说她已经卷铺盖畏罪潜逃了吗?不过……这么识大体的举措对枚海莉斯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想当初司徒潋文频频暗示要解雇她也没能赶她走,剩下来的解释就只能是这位女博士独自溜到牧场外,到什么集市上购买电线电源之类的物资去。
“不在么也好,这样方诩天和他的女朋友就能安定一小会儿了,也好。”司徒潋文自言自语着朝回走。
第四章 尘世救星
与此同时,枚海莉斯在牧场一角化身成一颗微尘轻轻飘浮于空气间,她在为新一波培育的“变身粉”做着测试实验。她始终怀有一个理想,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像一颗沙尘一样地自由漫步,独自体验喧闹外的幸福。在经历了先前痛失“AXHE73冰箱娃娃”的事件后,她的整个心思都扑到这项新研究上去了。
她的身子轻飘飘地飞来飞去,飞到牧场小屋的二楼窗口,她很喜欢那儿垂挂的白色窗帘,于是不假思索地贴近了过去。这一刻,风儿友善地吹过她粉尘般的细腻面庞,心中沉积的烦恼渐渐飘远。
忽然,枚海莉斯嗅到一股熟悉的化学气味,她立刻小心地沿着气体分子跟踪到下一间房间,而那里正是二楼浴室。那对如胶似漆的情侣正挤在一只浴缸中相依为命,奋力冲刷绽放在他们身上的顽劣油彩。事实证明,普通的凉开水根本冲不干净,连沐浴露碱性肥皂都完全失效。结果他们白白涂抹一身的闪亮肥皂泡,却让那些颜色更加生动饱满地凝结于皮肤上,一会儿泛青光一会儿泛白光,隐隐透射出电光升温的险情。到最后,远远望去两人绿芒芒紫莹莹的一团,活像对深海底层的藻类游移植物。方栩天和莫珍珍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患难于共,真真切切地感受着悲痛,哀叹年华的一生就要被那瓶可疑的面乳全部埋葬掉。
枚海莉斯退到空气中,根据里面的情形立刻推测出是自己昨天放置在走廊边沿上的那瓶“SFDCI#”试剂引发的问题。她特意放在那里就是看中那块区域的空气湿度比其他地方都小百分之0。0001,她当时认为司徒潋文绝不会去那里乱碰那瓶东西也就免去了警告。至于那个瓶子早就成为枚海莉斯的专用科研药瓶,谁料到会被那两个傻瓜随手拿去当面霜用呢。那对男女来简直就像是专程来破坏她辛劳数日的科研成果,光一天就毁了她两件半成品,真是讨厌又麻烦的人类!但枚海莉斯还得暗中担负起拯救他们可怜皮肤的重任,以免若干年后这对男女因为严重脱皮而无法见天日。
不过么,SFDCI#试剂没有解除配方,因为从发明那天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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