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丢下一条长绳,但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把他从树杈上拉下来的是山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因为毫无疑问,他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_
他花了好多天才又搓好了一条绳子,然后带着它有目的地去狩猎。他躺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隐藏在稠密的枝叶里,等待着。下面是一条通向溪水的、已经踩得清晰可见的小路。
有几只小动物从他下面走过。他不想在它们身上玩这种没有意义的把戏。他要找一只身强力壮的动物试一试他新计划的威力。
泰山寻找的猎物——母狮子山宝终于来了。它油光水滑,柔软而灵活的筋肉在闪闪发光的皮毛下颤动。
它那厚墩墩的爪子轻轻地踩在狭窄的小路上,悄然无声。高昂着头,总是保持高度的警惕。长尾巴缓缓地、呈波浪形,十分优雅地摆动着。
它离人猿泰山蹲在上面的那个树杈越来越近。泰山已经把长绳盘在手里,作好一切准备。
泰山坐在树权上,像一尊青铜铸成的塑像,一动不动。山宝从下面走过来,一步,两步,三步,然后,那根悄无声息的套索蓦地出现在它的头顶。
一瞬间,那条舒展开来的绳索,像一条大蛇悬垂在它的头顶之上。可是等它抬起头来想要弄清是从哪儿落下的这条“啾啾”直响的长绳时,套索正好套在它的脖子上。泰山赶快收绳,套索紧紧勒住了山宝皮毛光滑的咽喉。他自己则紧紧抱住那棵大树,以防再被揪扯下来。
就这样,山宝被捉拄了。
这只惊恐的野兽猛然跃起,向密林深处逃窜。可是泰山再也不想出于同样的原因,第二次丢掉他的绳子了。经验已经使他变得更加老练。母狮子还没有跳第二次,就觉得脖子上的套索勒得更紧了。它在空中打了一个滚,便背朝下重重地跃在地上。泰山已经把绳子结结实实地捆到他坐着的那株大树的树干上。
计划实现得相当完美。可是等他在两根粗壮的树枝形成的夹角中撑着身体,紧拉绳子时,才发现要把这个拼命挣扎,又抓又咬,恼羞成怒,仰天长啸,钢筋铁骨般的庞然大物吊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老山宝非常之重。它撑开四只爪子,站在地上,除了大象坦特,谁也休想让它挪动半步。
母狮子退回到小路上,从那儿看得见强加到它头上这种无礼与欺辱的罪魁。它愤怒地大吼一声,猛然跃起,向坐在树上的泰山扑去。可是等它那庞大的身躯够到那个树权,泰山早已溜之乎也。
他正轻轻巧巧蹲在离愤怒的俘虏足有二十英尺远的一个树杈上。有一刹,山宝似乎要跃过下面那根树枝。泰山对它大加嘲弄,还朝官那张没遮没拦的面孔扔树枝。
猛兽又跌在地上,泰山赶快去抓绳子。可是,山宝这时候已经发现套在它脖子上的不过是一条细细的绳子。结果,没容泰山第二次拉紧活套,它已经用一双大爪子扯断了细索。
泰山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精心安排的计划一无所获。他只能坐在树枝上,朝下面那只大声咆哮的猛兽尖叫,做鬼脸,尽情羞辱。
山宝在那棵大树下面转了好几小时。有四次,它蹲下来,朝那个在它头顶上手舞足蹈的调皮鬼扑了过去。可是只能抓住一缕在树顶之上喃喃细语、虚无飘渺的清风。
泰山终于玩腻了这套把戏,他长啸一声表示告别和挑战,还摘下一枚熟透了的野果,朝仇敌那张愤怒咆哮的脸打了过去。然后在距离地面一百英尺的高空,穿枝过叶,在密林中飞也似的奔跑着,转眼之间回到了他的部落。
他把“历险记”的每一个细节都讲给了大伙儿。言谈话语之中充满自豪、骄傲,就连那几个最恨他的对手,也不能不感到几分畏惧。而卡拉因为高兴和骄傲,快活得手舞足蹈。
08、树顶上的猎人
人猿泰山依照野蛮的、密林中的生活方式继续过他的日子,好几年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只是变得更壮实,更聪明了。他从书本上越来越多地了解到原始森林外面什么地方有一个奇妙的世界。
对于他,生活从来无所谓单调、乏味。在许多小溪和小湖里,总有皮沙——鱼可抓。而山宝和它那些堂兄表弟又让他们提心吊胆,给你在地上度过的每一分钟都增加了“风味儿”。
它们经常追赶他,他更经常追赶它们。尽管那凶残、锋利的爪子从来没能碰掉他一根毫毛,但确实也有那种“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
尽管母狮子山宝动作敏捷,努玛和席塔也可以风驰电掣般的奔跑,可是人猿泰山是闪电!
他和大象坦特交上了朋友。究竟是怎么交的,不得而知。反正密林里的居民都知道,有许多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人猿泰山和大象坦特在一起漫步。碰到畅通无阻的道路,泰山就爬上坦特宽阔的脊背,高高地骑在上面。
这些年,他在父亲的小屋里度过许多时光。父母的遗骨和那架幼猿的骷髅还躺在那儿,没有谁碰过它们。到十八岁,他已经可以熟练地阅读,并且几乎能够理解书架上所有那些内容各不相同的书籍。
他还学会写字,当然是印刷体,写得又快又清楚。他没能掌握手写体。因为在他的宝藏之中,虽然有几本习字帖,但是小屋里却没有多少英文手迹,因此,他觉得没必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练习另外一种书写方法。不过他能读懂,只是费点劲儿罢了。
就这样,长到十八岁,这位英国贵族小少爷虽然不会讲英语,但是已经能读会写他的母语了。除了自己,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别的人。因为他这个部落活动的范围很小,而且这个地区没有大江大河,内陆的土著居民很难顺流而下,涉足于这片丛林。
这里三面环山,一面靠水,是雄狮、花豹、毒蛇出没的好地方。那覆盖着枯枝败叶,人迹未至的原始森林的曲径迷宫,还没有邀请人类社会勇敢的先驱者来打破它的寂静。
可是有一天,当人猿泰山坐在父亲的小屋里,专心研读一本奇妙的新书时,这片原始丛林古老而悠长的沉寂被永远打破了。
这片丛林东边,有一支奇怪的队伍,排成单行,爬上一座不太高的山包。
这是五十名黑人武土,他们用枪头拿温火烘干而变得十分坚硬的木头长矛、硬弓和毒箭武装着。背上背着椭圆形的盾,鼻子上戴着很大的环。满头卷曲的头发,上面插着一簇簇漂亮的羽毛。
他们额头上刺着三条平行的彩色花纹。胸脯上则是三个同心圆。他们的牙齿锉得很尖,肥厚的嘴唇使本来就凶狠的相貌越发显得野蛮。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好几百名妇女和儿童。妇女们头上顶着做饭用的锅,家庭用的器具和象牙。后边压阵的又是一百名武士,服饰打扮和前卫部队大致相同。
这支队伍摆布的阵势就说明,虽然眼前可能潜伏着不曾知晓的敌人,但来自背后的袭击,更让他们害怕。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为他们刚从白人士兵手里逃脱。那些白人总是骚扰他们,逼着要橡胶和象牙。有一天,他们忍无可忍造了那些征服者的反,消灭了一个白人军官和他手下的土著部队的一支小分队。
许多天,他们大摆人肉筵席,尽情犒赏他们自己,可是后来一支更为强大的部队趁着夜色攻占了他们的村庄,为死去的同志报仇。
那天夜里,那些白人统辖的黑人士兵照样大肆宴饮了一番。结果这个曾经称雄一方的强大的部落只剩下为数甚少的武士和妇孺。他们只好撤到阴暗的丛林,虽然前途末卜,但那里总还有自由。
但是这些黑人的自由和对幸福的追求,对他们新开辟的这块土地上生存的居民则意味着惊慌与死亡。
这支小小的队伍在这片无人知晓、无路可循的大森林里慢慢地走了三大,直到第四天早晨,才走到一条小河旁边、这儿的树木比他们经过的地方都要稀疏一些。
他们开始在这里建一个新的村庄,只花了一个月便清理出很大一片空地,而且盖起茅屋,围好栅栏,种下了大蕉。甘薯和玉米。就这样,他们在这个“新家”又开始了旧日的生活。这里没有白人,没有士兵,也没有那些凶残的没有心肝的工头们逼着要的橡胶和象牙。
几个月过去了,这些黑人还是没敢远离新村庄,到密林深处看看。有几个伙伴已经在老山宝的利爪下丧生。因为这片密林是凶恶的,嗜血成性的雄狮、花豹的出没之地,这些面皮如墨的武士不敢轻易离开栅门一步。
可是有一天,部落酋长木本加的儿子库隆加钻进这片稠密的森林向西走去。他小心翼翼地走着,右手抓着长矛,左手握着椭圆形的盾,紧贴光滑、黝黑的身子。他的背上还挎着一张弓,箭袋挂在盾牌上,里面装着许多细长、笔直的箭。箭头上涂着厚厚一层柏油似的东西,这东西只要沾在身上就会致人于死命。
到了夜晚,库隆加已经离父亲的村落很远了,但他还是不停地向西走着,直到很晚,才爬到一棵大树的树权上,蜷缩着身子睡起觉来。
再往西三英里,柯察克的部落也在睡觉。
第二大清早,这群猿又开始了一天的活动。他们在丛林里东游西逛,寻找食物。泰山像平常一样,到小木屋继续学习。一路上,信手采集些食物,等走到海滩也就填饱了肚子。
猿群三三两两四处分散着,但他们从不远走,总是在能听得见危险信号的范围之内活动。
卡拉沿着一条大象踏出来的小路慢慢地向东走去,手忙脚乱地翻着枯枝败叶,寻找美味的甲虫和蘑菇,突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奇怪的声音,不由得吓了一跳。
她眼前这条小路有整整五十码是笔直的。浓荫之下,她看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怕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向前走着。
原来是库隆加。
卡拉没有细看,回转身沿着那条小路赶快就走。她没有跑,而是像她的同类一样,没弄清怎么一回事情之前,宁肯暂避一时,也不逃走。
库隆加却紧紧跟了上来。这是到嘴的肉。今天,他可以大开杀成,饱餐一顿了。他穷追不舍,已经举起长矛准备扔出去。
小路拐了一个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