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掏出一锭总有十来两重的银子,抖手打向墙上,“噗”的一声响,端端正正嵌在“媚儿”二字中间,墙上白粉被这银锭一震动,立时纷纷下落,转眼之间,那两个字迹也一齐隐去了。
少年从桌上取了马鞭,身形一晃,已经到了门口,没等柳媚来得及骂出口,却有意无意地说道:“逞什么狠,等一会有得热闹瞧呢!”
语音未毕,外面一阵“得得”马蹄声响,显见人象已经去远了。
柳媚气得满眼全是泪水,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铁笛仙翁卫民谊怔怔出神,被那少年临去的一句话弄得担心万分,这少年武功卓绝,听他适才口气,莫非真是赤发太岁一党的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脱不过。卫民谊尽管担了满腹心事,也只得催促柳媚快些动身,结账离店,顺着大道,赶向望都而来。
穿过望都,再前便是清风店。
卫民谊和柳媚在望都城内略为一转,发现顾府车辆正停在一家酒店门前,大约是明目张胆打尖。便向柳媚道:“趁他们歇在这儿,咱们紧赶一程,先会会赤发太岁,这一场激战,决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最好能在顾府车辆到达之前,弄个了结。”
柳媚道:“但是赤发太岁究竟隐在清风店什么地方,就凭咱们两个人去,假如人家不理不睬,却到哪里去找架打?”
铁笛仙翁笑道:“那你放心,赤发大岁不是偷鸡摸狗的人,就怕咱们不敢惹他,还有找他不到的!”
爷儿俩穿城而过,抢在头里,直扑清风店。
果然,才离望都不远,迎面路上已如飞地来了两骑快马,马上各驮着一个劲装汉子,柳媚眼尖,早一眼认出正是“铁臂金刚”龚彪和他那宝贝徒儿“飞鼠”李七。
柳媚急向铁笛仙翁说道:“师叔,咱们先下手为强,放倒了这两个宝货再说。”
她没等铁笛仙翁答话,早已拧身飞纵,迎向前面奔来的两人,途中翻玉腕,撤下了背上长剑。
龚彪和李七伏腰赶路,没注意到柳媚闪身已到近前,这姑娘是存心不客气了,人到剑到,招呼没打一个,长剑“白蛇吐信”已径刺龚彪左腿。
飞鼠李七一眼看见,忙喝了一声:“师父留神!”
反手一带马鞭,圈马横闯,急待来援,铁臂金刚龚彪亦已惊觉,忙不迭一收腿,腾身离鞍,飘落地面。
柳媚这一剑,正戳在马肚子上,那匹马厉嘶一声,直向前闯了十来丈远,才扑倒地上。
龚彪脚落地面,身上还在直冒汗,怒喝道:“小婊子养的,你这样偷偷摸摸,暗算大爷,还要脸不要脸!”
这时,飞鼠李七亦已勒马下地,站在龚彪身侧,低声说:“师父,要动手就快,那边还有一个老头儿咧!”
龚彪一回头,果见铁笛仙翁卫民谊背负着两手,缓步正向这边走来。
他可明白这老头儿就是天目二老之一,别看距离尚有十来丈远,只要自己这里一动手,人家眨眼即可赶到,不得已,强把一股怒火反而按了下去,接着喝道:“咱们是奉命前来知会,你们干吗不问青红皂白,出手就暗算咱们?”
柳媚哪听这些,骂道:“放你的屁,过手递招,谁还先给你下贴子不成,你自己狗眼到哪里去了,看剑。”
说着又是一招“潮泛南海”挥剑直上,径取铁臂金刚。
龚彪被她这种蛮不讲理的举动激怒,晃肩让过一剑,反掌疾拍,也还了一招。
这时,铁笛仙翁已然到了近前,连忙喝住柳媚,向龚彪说道:“你们是奉了赤发太岁的命令,来这儿传话的么?”
龚彪道:“正是,咱师父说,现在清风店恭候你的大驾,你们要是不惧,就请立即赴清风店一会,再迟,可怪不得咱们要对姓顾的不客气了。”
铁笛仙翁谈谈一笑,道:“我们这不就是来了吗?这话除了你师父和金旭东那酸丁,还有谁说的?”
龚彪道:“岂止师父和金师叔,还有……”
飞鼠李七却插口道:“你们别打听,少时自然看见,咱们不用废话,就在清风店恭候你老大驾了。”
龚彪恶慢慢向柳媚道:“杀马之仇,咱们也等等一并算吧!”
说了,两人飞身上了李七那一匹马,加上一鞭,绝尘回驰而去。
铁笛仙翁轻轻冷笑,对柳媚道:“听见吗?除了那两个魔头,另外还有咱们不知道的人物哩,今天单凭我这老骨头,只怕凶多吉少。”
柳媚笑道:“你老人家怕什么,等会你不用出面,看我的好了。”
铁笛仙翁也笑道:“这丫头,说话真没大小,师叔走南闯北,怕过谁来,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做什么事都不能胡来的。”
二人谈谈说说,不觉已经到了清风店大街,这清风店不过是个途中小镇,没有三个条街,一进镇口,就见从一栋土房后面闪出来两个人。
铁笛仙翁遥遥望见,用手一指,道:“媚儿,那不是你两个师兄么?”
柳媚看时,果是郑雄风和鲁庆二人。他二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匆匆向卫民谊行了礼,道:
“师叔,咱们得早作准备,人家来的人真不少呢!”
卫民谊本来已够紧张,听了这话更吃一惊,忙问:“你们看见可还有些什么人物么?”
郑雄风道:“我们从一早来到这左近,不敢过分靠近镇上,但暗中观察,决不止赤发太岁和那个酸秀才,另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和一个瘦骨嶙峋的高个儿。”
铁笛仙翁听了,更加了一层烦恼,但事已至此,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闯闯看了。
四个人才一脚踏进镇上大街,不觉都暗地奇怪起来,清风店上家家闭户,所有商店全部关了门,街上冷冷清清,连一个鬼影也没有,卫民谊纳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从街头上闪出飞鼠李七,当胸一抱拳,笑道:“卫老前辈不愧信人,说到就到,还临时又加了两位,家师祖吩咐,请这里来!”
卫民谊敞声哈哈一阵大笑,道:“看来敢情姓裴的还真有不小的势力,居然把清风镇百姓都轰回了家,比地方官儿还威风嘛,咱们既来了,少不得要扰他一次,你请前面带路吧!”
李七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向左一转,领着四人来到一片广场前,这四人抬头一看,乖乖,场子上人家早等着了呢。
这是一个赶集的空场,四周都是民房,场子约有十余丈方圆,靠东一边,是几棵参天大树,树下大概是平时乡人乘凉的地方,放着床一般大小几块青石,这时候,青石板前并肩站着四个人,除了裴仲谋和金旭东立在中间,另外一左一右果然还有一个瘦高个儿,一个黑脸汉子,铁臂金刚龚彪侧立在四人身后。
铁笛仙翁领着三个师侄,来到场中停住,柳媚一双眼,尽向四周乱张望,脸上有些焦急。
裴仲谋笑着向卫民谊一拱手,道:“仙翁,怎么就只你一人带着三个小娃娃,那空空大师呢,难不成他还不肯赏裴某人这份薄脸?”
卫民谊见他明知故问,冷冷一笑,道:“空空大师俗务烦忙,一切托了我老头儿,裴兄有什么废话,尽可赐告。”
赤发太岁裴仲谋哈哈大笑,说道:“好,好,正主儿虽没能来,有仙翁在这也是一样,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为多年来裴某有一位兄长,不知何故,被空空大师手刃毙命,多年来裴某人久有一访大师之心,一直未能偿愿。
常言道:受人点水之恩,须当涌泉而报,裴仲谋承空空大师如此厚赐,如要就此搁手,今后也不用再在武林中立足求生了,今天借处顾的路经此处之便,裴仲谋意欲一过天目二老,彼此了断昔日恩怨,可惜空空大师却不肯偿裴某这份薄面,仅差了三个门下弟子,出头应付,难道说如此一来就能闪卸当年杀兄之仇了吗?”
铁笛仙翁听了,冷笑一声,道:“那么姓卫的要请问一句,即算空空大师与令兄结有血仇,又与姓顾的什么相干呢?”
裴仲谋浓眉一剔,道:“杀人兄长,人亦杀其兄长,何况姓顾的贪赃有年,曾以卑劣手段,强占了一件至宝。”
卫民谊诧道:“什么?还有什么至宝?”
裴仲谋桀桀怪笑,道:“仙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姓裴的今天除了代兄报仇,还得烦请那位姓顾的,献出东矮国朝贡珍品,被他私下里侵吞的‘九龙玉杯’。”
卫民谊不禁大奇,他只当赤发太岁目的只在替兄报仇,寻不着空空大师,气出在顾玄同身上,可莫不知道这其间还牵涉到什么九龙玉杯,当下微微一怔,随即道:“裴兄如此说时,倒显得姓卫的不足延担此事了,现在姑不论什么九龙玉杯,单只以昔年这段血仇来说,裴兄可有什么高明之见,可以彼此作个公平合理的解决?”
这时,赤发太岁身旁那黑脸汉子大声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杀人偿命,血仇血了,废话些什么?”
铁笛仙翁一沉,道:“这一位是谁,恕老头儿眼拙,还没有拜识过。”
那黑脸汉子显然是个粗人,闻言不待裴仲谋正式替他介绍,早厉声道:“咱姓鲍,人称双头蝎子鲍充就是,你不认识咱,咱可认得你是天目二老的什么铁笛仙翁老头儿。”
裴仲谋忙接着替他们介绍那瘦高个儿:“这一位马兄,人称九尾龟马步春马老师,也是北道上成名多年的师傅。”
卫民谊全神注视了那姓马的一眼,马步春傲然而立,不理不睬,大刺刺地。
柳媚心里先有了气,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架子倒不小!”
马步春听在耳里,也没说话,也没生气,仅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
卫民谊暗地对这马步春留上了意,忖道:凡是这种怪里怪气的家伙,武功必有特异之处,这人只怕倒是个劲敌。
裴仲谋为他们介绍已毕,笑着说道:“鲍兄所说也是正理,仙翁今天既代空空大师出头,少不得要多多得罪了。”
铁苗仙翁慨然答道:“卫的既然敢来,就是没准备全身回去,裴兄只管划出道来咱们舍命总要奉陪。”
双头蝎子鲍充又道:“划什么道,手底下见真章,强存弱亡不就得了,咱就见不得这种抖文当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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