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同听了,微微颔首,向鲁庆仔细打量了一遍,微笑道:“这位公子年轻轻单身出门,而且身佩宝剑,想必是位学武的了。”
鲁庆连忙肃立恭答道:“在下粗习几招花拳绣腿,倒叫老先生耻笑!”
顾玄同见他甚为知礼,心中一喜,便道:“老夫平生最敬义士侠客,小英雄不必客气,出门靠朋友,还分什么彼此,这样吧,”他回头吩咐店小二:“你就把厢房中清爽些的,替这位公子整理出一间来,有我们家的人住着,叫他们向旁的房里挤挤好了。”
小二应着去了,鲁庆忙谢道:“如此多多搅扰老先生,在下甚是惶恐。”
顾玄同哈哈笑道:“小英雄说那里话,本当请小英雄移趾上房的,实因内眷不便,这么倒是委屈小英雄!”
鲁庆连声说谢,顾玄同又道:“瞧老夫真是昏庸,谈了这么久,还没有请教小英雄尊姓?”
鲁庆笑答道:“在下姓鲁,单名一个庆字,老先生想必就是顾大人了?”
顾玄同诧道:“鲁英雄怎么知道老夫的虚衔?”
鲁庆忖道:师父虽嘱我们暗中保护,但清风店一役,师妹失踪,如今方至新乐,已连有高手现身,而师叔他们又没有来,不若干脆明告了他,要他自己提防提护。
他主意一定,便拱手说道:“不瞒老先生说,在下系天目山空空大师门下,奉师命特来护送大人南下,现下左近正隐有绿林高手,要对大人不利。特来面告。”
顾玄同闻言大吃一惊,道:“是吗?这就奇了,老夫一向并未和江湖绿林结冤,为什么他们要对我不利呢?”
鲁庆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请借一步详谈。”
顾玄同面上变色,忙把鲁庆让入上房,急问究竟,鲁庆便把从保定城开始的事件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顾玄同惊道:“老夫前在保定,突遭宵小所乘,劫去财物不少,还只当是偷鸡摸狗,梁上宵小所为,想不到竟然是匪徒预谋杀害的一部份,这,这却如何是好呢?”
鲁庆道:“大人倒不必惊惶,家师既知此事,想必有万全的方法,只是据闻这事除了仇恨之外,还牵涉着大人手上一件珍宝。”
顾玄同问是什么东西。
鲁庆道:“就是一只由东矮国进贡来的九龙玉杯。”
顾玄同思忖了好半天,方始恍然答道:“哦,对了,是有这么一件玉杯,但这虽是贡品,却并没有什么过份特异之处,不知他们从何知道,为什么定欲得之才甘心呢?”
鲁庆道:“玉杯究竟有什么奇妙之处,在下亦是不解,老先生是否能将此杯,取出给在下看看么?”
顾玄同道:“那有什么不可以,只是一时不知放在何处箱柜中了,还需得去找找才行,鲁英雄请稍待,老夫这就去看看如何?”
鲁庆站起来说:“老先生可去寻找玉杯,在下先在左右察看一遍,不要被敌人所乘才好。”
顾玄同连称:“应该!”鲁庆要坚他的信心,并不从正门出去,就地一提气.身影反转,“刷”的一声,穿窗而出,刹时连一点踪影也没有了。
顾老头儿何曾见过这种功夫,只看得目瞪口呆,认定必是虬须洪七之流,怔了好一会,方才急急去寻那九龙玉杯。
其实鲁庆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高明,非单说不上高明,反而鳖脚到了家啦!
原来鲁庆不由正门,要显显本领,提气翻身,穿窗而出,就在他窜出窗外,双脚尚未着地,突觉得腰眼“胁门”穴上一麻,连哼也没有哼出来,就被一只犹如钢爪的手掌提住后领,腾身提上房顶。
鲁庆偷眼一看那人,不觉从背脊直凉到脚心,敢情那正是九尾龟马步春。
马步春出其不意点倒鲁庆,提着他的后领,闪上房顶,房顶上赤发太岁裴仲谋、酸秀才金旭东以及龚彪李七等全部候在上面,见马步春擒了鲁庆上来,齐都围过来,裴仲谋问道:
“咦,怎么这小子也在这儿,马兄,你是在哪里寻到他的?”
马步春嘿嘿一笑,道:“这叫做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正愁没处可寻那九龙玉杯,偏巧这小子正在房里向顾老儿头大吹法螺,要顾老头儿去取玉杯来给他瞧瞧,老头儿去取杯,他还真仔细,要出来巡视巡视,被我候在窗口,手到擒来。”
酸秀才忙道:“你擒他毫无半点用处,倒是那顾老头儿既去取杯,咱们快下去抢杯要紧。”
说着,转身就待下屋去,赤发太岁裴仲谋却忙将他拦住,笑道:“金兄就请在这看管着这小子,取杯的事,自有我等去办!”
金旭东刹时怒容满面,道:“你们是不放心我姓金的,不愿让我参与夺杯寻宝的事是不是?那很好,姓金的现在抖手就走!”
马步春笑道:“金兄何苦生这么大的气,夺宝守人,同样重要,谅那顾老儿一个枯弱老头,还不是手到拿来,刀起头落,何须要去这么多的人,裴见所说,也是正理,千万大家不可心存猜忌才好。”
酸秀才金旭东冷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是不满姓金的清风店没有全力应战那铁笛仙翁,是以处处欲将金某人置在闲处,但裴兄要不是在清风店之后,一样不肯说出那九龙玉杯如何重要,如何关连达摩真经,岂不叫咱们白白拼命,夺得九龙杯后却让他坐享其成吗?姓金的光棍眼里揉不下砂子,二位要是见外,不妨明说,咱们好来好散,谁也不用想当人是白痴傻子。”
他越说越有气,倏的从袖底抽出折扇,大有一言不和,便要出手火并之意。
裴仲谋不愿在此时引起内哄,当下笑道:“金兄这话,把裴某人说得真是一文也不值了.咱们千言万语,归作一句,既作些事,就得彼此同心,裴某人但能杀却顾老儿,聊泄心中这股冤气,致于那达摩奇经,却并无染指之意,现下咱们就一同下去,由你们二位出手取那玉杯,裴某单管格杀顾家人口.这样好不好?”
说着,连以目向马步春示意,要他答应下来。
其实他心中另有诡谋,因为他深知马步春一身功力,不在金旭东之下,自己一面暗中笼络马步春,一面使他们鹤蚌相争,自己好作获利的渔夫,另一方面也可借此机会,放手杀戮顾府家口泄忿。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不由得金旭东不肯。
谁知金旭东也不是本份人,那肯就此相信他的花言巧语,当下冷笑道:“如此甚好,不过适才马兄也说过,顾老儿手无缚鸡之力,实在犯不着要金某人和马兄两个去对付他一个,不如将这小辈交与马兄弟看管,金某人自能取得玉杯,相信姓金的总不致于敢独吞独食,不拿来公诸大众的吧!”
马步春勃然大怒,马上就要发作,却被裴仲谋以目阻止,裴仲谋笑道:“就依金兄这个主意。”他又向马步着笑道“马兄尽可放心,金兄向来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何况他纵然独得了九龙玉杯,没有咱们会同设法,也不能明了九龙玉杯和达摩奇经的关连所在,得着也用没得是一样的。”
这才是一针见血的话,最后机密还在他自己手中,他还怕谁抱着九龙玉杯不放手呢?
果然,马步春满心欢喜,不再争着要去抢玉杯了。金旭东也哑然低头,方才那股火气,早化得一千二净。
裴仲谋又是一笑,道:“所以我说朋友之交,贵在以诚,要是大家心里先有私心,非但无法共事,最后只有弄得大家全无所得,真是天下最不上算的事了,金兄,咱们这就动手吧!”
他说着也不再等金旭东,用手一招龚彪和飞鼠李七,拧身一跃,早已当先飘入院中。
金旭东不再强嘴,与龚彪李七二人各各晃肩,落下地面,只留九尾龟马步春望同和看守被擒的笑弥勒鲁庆。
龚彪和飞鼠李七落地之后,俱各撤出兵刃,因为他们虽明知房内并无半个会武的,但他两人的任务是在杀人,兵刃是离不了的。
赤发太岁裴仲谋欺身贴近窗口,酸秀才金旭东紧跟在后,二人探头向房内一望,只见顾玄同独自一个人坐在一张八仙桌后,脸上全是焦急之色,不时搓搓手,摸摸颚下长髯,两眼不住注视窗户,就在那张八仙桌上,端端正正放着那只碧绿灿烂的九龙玉杯。
裴仲谋大喝一声:“顾玄同,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抬腿踢倒窗门,飞身抢进房中。
金旭东更不怠慢,紧跟着一晃双肩,窜进房里。后面龚彪李七各拉单刀,一齐进屋。
顾玄同心惊肉跳,眼巴巴望了许久,却望来了这四位凶神,顿时吓得三魂出窍,一个翻身,连人带椅跌翻在地,但他究竟是作过朝廷大员的人,虽在惊吓之中,理智并未全失,忙不迭单手扶地,支起了上半身,颤声喝问:“你……你们都是什么人?这儿是有王法的所在……你们敢……”
裴仲谋哈哈笑道:“老贼死在目前,还敢论什么王法,咱们要顾忌王法,今天也不来了。”
这时候,房门突的打开,两个人一头闯了进来。
原来守在外厢服侍顾玄同的两名家人,听得座椅倒地的声音,急忙忙赶来着候。
裴仲谋本已要下手,这两个家人进门之事略停了停,龚彪和李七两柄刀刀光连间,已将家人劈倒。
酸秀才金旭东一心只在九龙杯上,趁着房中一乱,倏的上步,探臂将桌上的九龙玉杯抢在手中。
这原只转瞬间的事,金旭东刚刚抢得九龙玉杯,陡然身后劲风急拥,一只干枯的手臂闪电般拍向他的“凤尾”穴。
金旭东是何许人物,虽说一时未防,变起仓促,但也不过就在那劲风沾体之际,警觉立生,倏的右肩一卸,旋身挫步,身形业已挪开三尺,同时趁这转身之时,早把九龙玉杯揣入怀中。
这时他才看清楚,从背后偷击的,正是九尾龟马步春。
酸秀才勃然大怒,折扇一转“画龙点睛”径点马步着面门,伺时骂道:“无义背信的东西,暗施毒手,你还要脸不要脸!”
原来马步春一个人守在房顶上,眼看着裴仲谋和金旭东等下屋,齐头并肩由窗外向房里窥探,紧接着就网进房里,他独自一人守着鲁庆,忽的心中一动,忖道:莫非这两个小子一吹一唱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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