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秦玉却在此时笑着说道:“现在,咱们大家都是朋友了,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鲁庆怒目看了秦玉一眼,井不理睬他的答话,却对柳媚道:“我也没有什么多的话说,秦家兄弟命在旦夕,大师兄身负重伤,这些已经够咱们担心的了,你们要是不想就走,我可要不陪了!”
说着,果从地上背起郑雄风,欲待离去。
柳媚拦住说道:“二师兄,你既然这么误解我,方才为什么又用七彩烟简叫我回来?”
鲁庆怒道:“我施放七彩烟筒是知会我的师妹,却没想到把你请回来了,非但你,还有你那一位本领大得了不得的贵友,这可怪不着我吧!”
他说完,又要拔步下山。柳媚二次横身又将他拦住,说道:“你这么毫不容我解释,我也没有办法,你可不可以把师叔现在什么地方,赐告我一声,让我去见见他老人家总可以吧!”
鲁庆牛脾气一发六亲不认,他原本对柳媚并没有什么不满,平素师兄妹之间嘻嘻闹玩笑感情也不坏。第一次见她和秦玉同乘一骑,心里气归气,仍然施放七彩烟幕想招呼她上山来,谁知柳媚只顾嘻笑,没有望见,这在他心里已经甚为反感,及至柳媚去而复返,却被秦玉抢在前头,和他一言不合,拍落了他手中长剑,如果这时候柳媚晚来一步,他就算吃秦玉一点亏,也不至对她生出这么绝裂的心来,恰巧柳媚及时赶到,在秦玉在要出手摆布他的时候,出声阻止,又看见秦玉那么听话,果然就住了手。
照理说柳媚不让秦玉伤他,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柳媚是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师妹,耳鬓厮磨,难免一个男孩子会对一个女孩发生奇特的情愫,这种情愫不同于一般的爱,但却远比一般男女之爱更广泛,更难捉摸。
鲁庆平素和这位小师妹年龄最接近,感情也最好,地久天长,难免不暗暗发生情愫,这感情如同这一个学校的男学生,不愿意其他学校的男学生来追求本校的女同学,做兄弟的,不愿意见别的男人来追求自己的姊妹一样,他自己井不想获得,甚而根本不可能获得的女孩子,他宁可守候在她身边,也不愿旁的男孩子来侵犯他独有的感情权利,这是一种十分难以解说的复杂情绪,正如红楼梦中贾宝玉不愿让他的姊妹们一个个出嫁远离相似。
鲁氏对柳媚,就怀有这种奇特的感情,所以,当他见柳媚和秦玉一骑双跨,而他自己又打不过秦玉,秦玉却因柳媚的阻止而放过自己,抽身后退的种种刺激和难堪,羞愧和愤恨,掺杂着淡淡的酸味,遂使他不能自制,将满腔怒气全发泄在柳媚身上。
不过,活说了,气也消了,现在见柳媚拦身求询铁笛仙翁,欲见师叔一面,其情其景,已是堪怜,不觉心肠一软,答道:“连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咧,你去你的,何苦又去见他。”
柳媚泣道:“你们不认我这个师妹了,我要去问他,去问师父,看他们还认不认我这个苦命的徒儿。”
鲁庆忍不住地流下泪来,但他抬头见了等在旁边的秦玉,又怒往上冲,道:“你如还要咱们这两个师兄,从现在起,再不要和这杀人不眨眼的人在一起,你办得到吗?”
柳媚望了秦玉一眼,尚未答话,秦玉悠悠地道:“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俘虏。”
柳媚左右为难,她既不愿脱离师门,但也不愿离开秦玉,这并不是说她已经爱上秦玉了,而是她暗中将全家血海深仇的洗雪,均已寄托在秦玉身上,她明白,唯一能替她报复血仇的,只有这干尸魔君的衣钵弟子——秦玉,她必须要紧紧把握住他,慢慢转变他,用柔情来溶解他,趁他目前凶性未成,中毒不深,设法使他能为自己复仇,能为武林弥灾。
她知道,要使秦玉良知复明,弃邪归正,没有再比系以真情来得更容易了,这一点感触,正是一个女孩子与生俱来的天赋。
“唉!”她重重地用脚在地上跺了跺,又道:“你们都想逼死我!”
师门恩重,她又怎能从此落个千古骂名呢?所以,她哭了,哭得搐搐咽咽,伤心之极。
鲁庆没有想到才不过一日未见,柳媚已和秦玉到了难分难舍的地步,他当然猜不透柳媚的心事,气得又是一声冷笑,道:“给你最后考虑,要咱们就不要他,要他,咱们同门之谊从此一刀两断,你也不用再回天目山了。”
柳媚哭道:“师兄,你不知道……”
鲁庆陡地一惊,他是个男孩子,容易联想到那一方面,见柳媚那等有话难言,彷徨无主之态,忽的恍然大悟,惊道:“啊!莫非你已经和他……”
柳媚羞得粉面通红,狠狠啐了他一口,急道:“唉!你这人真是,怎么……唉!”
他二人你一声叹,我一声惊,男女有别.很多话无法出口,闹了半天,误会越闹起深,可惹恼了旁边的秦玉,怒道:“你们是怎么啦,正事不办,尽哭哭啼啼的,瞧瞧那背上的已经快断气了!”
鲁庆吓了一跳,忙放下郑雄风,可不是吗,这半天没替他推宫活血,显然他鼻息越加微弱,这时,也顾不得再赌气说气话,急急又替他推拿起来。
秦玉却趁此机,悄悄挨近柳媚身边,伸手牵了牵她的衫角,低声道:“他们不认你,有什么要紧,你跟着我,我认你!”
柳媚叱道:“放屁,你认我什么?”
秦玉笑道:“我认你做妹妹,咱们俩一块游荡江湖,不比你那劳什子师兄强多了。”
柳媚此时那有心情和他说笑,同时更不愿这些话被鲁庆听了去,便也放低了声音,道:
“你别再胡说八道了行不行,我师兄已经生了你的气了。”
秦玉道:“他既然气了,索性我宰了他……”
柳媚连忙伸手掩了他的嘴,凤眼白了他一眼,道:“你又来了,怎老毛病改不了,动不动就想杀人呢,再这样,看我还理体?”
谁知他们在这里唧唧咕咕的对话动作,全被鲁庆听在耳里,看在眼中,那怒火渐渐要从眼中喷出来,但他看看重伤的师兄,又强自按捺住,好一会,郑雄凤血脉已活,他霍地立起,背了师兄,拾起长剑,头也不回,大踏步向山下便跑。
柳媚叫道:“师兄,你到那里去?”
她用手去扯鲁庆的衣角,被鲁庆反手一剑,险些剁断了手臂,她才愣得一愣,鲁庆已如飞奔下小山而去。
秦玉见柳媚险被剑伤,勃然大怒,喝道:“小子,你还想走吗?”
猛地一顿足,腾身跃起,越过柳媚,就要追赶鲁庆和郑雄风,却被柳媚半空中跃起拖住,急问:“你,你要干什么?”
秦玉眼中红影闪动,显然真生了气了,愤恨地道:“你放手,我一定要宰了这小子,他狂些什么,差一些断了你一条手臂!”
柳媚知道他这一怒,鲁庆难逃性命,没命的死死将他搂抱住,说什么也不松手,叫道:
“不许你伤他,由他去吧,再怎么说,他总是我的师兄,你杀了他就像杀了我一样……”
秦玉不是挣不脱她的搂抱,只是被她抱着,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使他不愿意推拒,只得罢了手,道:“奇了,他是师兄,怎么对你那等绝情寡义的,先前一掌,临走一剑,都像对付仇人似的。”
柳媚道:“他在气头上,咱们别理他,让他去吧!”
秦玉道:“那么,你不找他们了,以后就跟我在一起了?”
柳媚含泪叹了一口气,说:“那还有什么法子呢,不过,我们一块儿,你得依我三件事。”
秦玉笑道:“你说你说,别说三件,就是三百件,三千件我也依你……”
柳媚苦笑一笑,说:“现在我师兄他们都不认我,我也无处可去,咱们在一起,第一,你不能再胡乱杀人,从今后要改掉你那动辄伤人的习惯,行道江湖,必须要除暴安良,多行善举。”
秦玉连连点头:“使得使得,以后我要想杀谁,先问过你总可以了吧?”
柳媚道:“第二,不许你再对我的师兄同门存有歧见,他们对我再坏,咱们不能和他们一样量窄,总要用行动来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想错了。”
秦玉道:“如果他们要杀你,咱们也不还手么?”
柳媚道:“不,他们也不是疯子,哪里会无缘无故的要杀我。”
秦王笑道:“好吧,只要你说不会,大约总是不会的。”
柳媚又道:“非但这样,将来你如遇见我的师叔师父,也不能失礼要以长辈之礼待他们。”
秦玉道:“好的,人情做到底啦,第三呢?”
柳媚停了停,却故作神秘道:“这第三件最难,只怕你办不到。”
秦玉道:“一定办得到,你且说说看。”
柳媚道:“第三,你得从此脱离干尸魔君门下,自己重新做个好人!”
秦玉诧道:“你这话不对,你自己师兄不要你,还不肯脱离他们,为什么要我叛离师门呢,这个办不到。”
柳媚赌气说:“好,你办不到,那么你走你的,别理我!”
秦玉面有难色,问道:“照你这么说来,我只有叛师欺祖,才算做好人,不叛师欺宗祖,便是坏人了?”
柳媚说:“因为干尸魔君在江湖上丑名远播,我实在不愿意和他的门人结伴同行,人家会连我也看不起。”
秦玉闻言,怒道:“这样说来,你根本从心眼里就看不起我了,那咱们勉强走在一起,貌合神离,也没有意思,倒不如分手的好!”
柳媚忙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当然愿意跟你在一起,但是,我不喜欢你那个师傅。”
秦玉道:“可是,他已经是我的师傅了,这又有什么办法?”
柳媚见不能逼得太紧,便笑道:“你不能不说出来吗?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你是谁的徒弟!”
秦玉恍然大悟,笑道:“呵!你是叫我不告诉人家,关于我的师承,那有什么不行,我自离吕梁山,除了你,谁也不知道我师父是那一个咧,这个我一定同意。”
柳媚满心委屈,含泪而笑,秦玉已得佳人同行,真是兴高采烈,撮嘴一声胡哨,唤来白马,跃上马背,伸手来搀柳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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