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零界- 第70部分

第二十九集　阿巴拉契亚的回声　（6）

婴儿小小的脸上显出得意和生气交织的表情。这对一个婴儿来说，已经太复杂了。

可他只是单纯地想占领，想毁灭，想把从前别人施予他的都还回去。小孩子的恨是这样一种可怕的力量能够冲破一切大人堂皇冕冠的借口。看到不喜欢的东西时，他会击掌大笑，不高兴时他会大哭，深渊之主只是个任性的小孩，珊卓这样说过，原来不是比喻。

这又何异于人类社会？一旦道德心智未全的人掌握了超越他能掌控的权利和技术，什么制度和道德都无法阻挡。

不过深渊之主忘了一点。调皮的小孩，总归是会受罚的。

蓝色火龙在中途突然转向，撞到防护罩上。小班、疾闪和裂影同时出手，黑川夜被撞飞，但死抱着婴儿不放手。四块深渊结晶从她不再是半透明的皮肤下飞出，裂影、小班和疾闪各抢到了一块。瑞樱接到了最后一块，笑眯眯地看向努力站起的黑川夜。婴儿睁大眼睛，张着嘴，却不能自己说话。而当了很久“传声筒”的瑞樱，哪里有一点被控制的样子？

婴儿抖了起来，眼中出现泪花。黑川夜抱紧了她的弟弟。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深渊之主？”瑞樱说着，站到小班和疾闪旁边。

小班接着她的话降了下去：“你低估了你的‘棋子’们。瑞樱能为你计算出磁场重叠的方位和差额，当然也能在你的脑电波同调下偷偷暗示我们。按你自己的说法，同时控制瑞樱和黑川夜，你的控制力就会减弱。而心源流的裂影可以和我们隐秘地交流，在你‘讲故事’的时候就计划好了所有。你是不是该后悔自己会的不是真正的‘控制’——你口中的低级把戏？”

瑞樱舒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一边复述你传达的思想，一边实施我们的计划有多难！”

小班握紧一明一暗闪动的结晶，说：“不论如何，我们不会让你得逞。”

婴儿愤懑地瞪向裂影，突然笑了起来。

见到这个表情裂影突然一把将三人掼开，退远了一点，远离培养罐。瑞樱看出了端倪，大喊：“不好，他想控制裂影了！”

几乎同时，机械门“咔嗒”一下打开了。猛烈的风卷着黑色火焰扑了进来，站在门口的黑崎夜殇一扬手，把战败的戈登扔了进来，背后是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的成群孢子，乱舞着龇牙咧嘴，看起来非常骇人。黑川夜往旁边退了一步，深渊之主再次完成了对“棋子”神经系统的影响。

在各种杂音中，站得最近的小班听见裂影说：“只可惜我还是没能让她听到我的心声。我没能把话传到她心里，说就算忘记了一切，我还是一样爱她。”

而后归于沉寂。深渊之主同调着裂影的动作，高举深渊结晶，大笑：“你们看呀，现在，五块结晶凑齐了！”

四道黑芒从小班、疾闪、瑞樱手中和趴在地上的戈登身上射出，静止，共鸣。五块锥形石头悬浮着围成一个圆。最后，一道光线从培养罐中射了出来，微弱地链接着圆的中心。“裂影”的头转向那里：“在那边！”

小班按下了Omnitrix的表盘，可是慢了一步。深渊之主朝他笑着，黑袍人已被驱动向前。从门口涌进来的孢子疯狂地缠住黑崎、疾闪和瑞樱，也挡住了视线。四手霸王向裂影挥了一拳。

没有打中。但有一道剑光撕裂孢子的重围，像暗夜宝剑一样冲破虚无，掠到裂影身前。

那身影堪堪站定。是珊卓，臂上锋刃尚未化去。刚才是她赶来为黑崎开门，才引来疯狂的孢子群。现在又是她挡住了裂影通向“开关”的路。

“傻瓜，我都已经听到了呢。”她淡淡地说。

裂影身躯一震。

“什么删除的记忆，什么忘记了一切，又怎么样呢？就算不会再想起来，又怎么样呢？”

婴儿眼神微变。裂影颤抖着抬起手，黑气凝聚。

珊卓突然转头对四手霸王喊：“‘开关’在培养液里，毁了它！”

“没用的，外力是无法摧毁开关的。”深渊之主说。裂影在和他抗争，但是仍不由自主地做出了魔法攻击的先手式。

珊卓微微一笑，说：“田小班，把空默给你的圆环放到‘开关’上去。”

深渊之主怔了一下，突然愤怒地大喊起来。四手霸王快速跑过珊卓身侧，朝她点了点头。珊卓往前迈了一步，挡住了路。她笑着朝裂影张开双臂。

在一片混乱之中，珊卓的声音清晰地压过所有嘈杂。

“如果最后一切都要归零，我愿在化为虚无之时，还能够握着你的手。”

然后是各种声响盖过了她的声音。四手霸王没有回头，他咬着牙向前冲，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听见呼啸声、击打声和裂影的声音。裂影大声呼喊珊卓的名字。

他看见深渊结晶一路跟随。一低头，黑川夜竟抱着深渊之主跑到他身侧。黑川夜开口，说的竟是：“我会替你看住他。”说着，她死死箍着婴儿。四手霸王也朝她点了点头。在婴儿的哭闹声中，他听见黑川夜说：“亲爱的弟弟，你该长大了。这次你再也无法主导一切。”

四手霸王冲向培养罐，身后是每个人自己的战斗，有的刚刚开始，有的已经结束。

——如果最终一切都要归零。

四手霸王用尽全力撞击着钢化玻璃。玻璃碎裂，绿莹莹的培养液从缝隙中汹涌而来，冲破桎梏。他看见在峰头浪尖，有个小小的东西浮游而来。四手霸王顶着水压，抓住了它。

——我愿在化作虚无之时。

他想，他听懂了他们之前说的话。“开关”的启动意味着世界的融合和创生，那么“开关”的毁灭是不是意味着封闭和死亡？可是就像虚无风暴一样，人生有很多种选择，却终归只有一条正确的路。他的目光移向Omnitrix标志外契合着的红纹圆环。

——我愿，还能握住你的手。

四手霸王手上用劲，把圆环抠了下来，顿时有全身力气被抽离的感觉。五块深渊结晶围在他身边，一闪一闪，照见八面体石头上方的圆环形凹陷。

——如果最后一切都要归零。

四手霸王看着大手中小小的圆环。黑色的圆环边上是两抹流动的血红，熟悉而陌生。

——如果让一切回到刚开始的样子，如果会失去，会告别。

他坚定地，缓慢地，将圆环按进“开关”。

“那就让它们终结吧。”

第三十集　圣诞快乐　（1）

直到很久以后，小班都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不管别人信不信，他总这么叙述。与之相反，黑崎夜殇对那一段经历只字不提。

那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凝聚了空默之魂的圆环契上石中凹陷的那一刻，五颗深渊结晶一同轰鸣着放光。苍白惨淡的光以凌驾一切的姿势横扫过来，照亮深渊，仿佛要把一切都还原成最初的纯白虚无。突然，一切都静止了。

在那片能灼伤眼睛的光幕中，四手霸王看见了一个巨人。高大，威严，慈悲，完美如天神，如一个创世神被他倾力守护的世界隔绝在外，无能为力。他的目光投在小小的黑色圆环上，眼中溢满敬佩和怜惜。

“空默，最终还是归于虚无了。”

超巨王张口说，声音亦幻亦真。最后的守护者终于凭借小班的力量呈现身形，而不必担忧零界脆弱的现状不能承受他的身躯，被压到崩溃。

“空默到底是谁？”四手霸王问。

超巨王看向他：“黑暗的精华，人心的影子，零界的种子，唯一真正属于这里的守护者。既然遗忘是他的选择，汝亦不必记起。至于……”

他的大手伸向四手霸王。一道黑炎忽然劈开纯白，黑崎夜殇闯了进来，死神之镰冷冷地横在身前：“你没事吧，田小班？”

超巨王的手转了个方向，指尖所到之处，黑炎尽数消弭，死神之镰从愣住了的黑崎手中消失。巨人说：“黑曜之子，汝可俱备否？”

“是你！”黑崎大惊。他垂下手来，看了一眼小班，然后转向超巨王，用冷静的声音说：“我准备好了。”

超巨王的手抓向黑崎夜殇，两人一同消失了。凝滞的时空又再流动起来，五块深渊结晶发出剧烈的共鸣声，然后化作五道黑气汇入圆环中。圆环上的两抹血红流散开来，消失在空气中。从圆环中心蔓延出裂纹，蛛网般的裂纹很快爬满了整块石头。接着，四手霸王听见了“喀拉”一声脆响。

石头碎裂了。

所有的光和声响一下子消失了。四手霸王回到了深渊之主的实验室，战斗已经平息，孢子被尚未熄灭的黑炎染成灰烬。没有什么超巨王，也不见了黑崎夜殇，刚才发生的事就像祭空编织的梦幻一样。

四手霸王弯下腰，对婴儿说：“你看，结束了。”

深渊之主愣了很久，终于大哭起来，像个真正的婴儿一样。

碎石从指缝间坠落。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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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一切如同归零，回到了最初一无所有的时候。当然时间并没有逆转，该发生的已经发生，有的人还在，有的人离去。而深渊之主，当然不可能再继续他任性而邪恶的计划。零界和地球的磁场会慢慢分离，回到它们最初的模样。

珊卓没有生命危险，但还要过一阵才能苏醒。银河支队的队医说，她之前能醒来加入战局都是一个奇迹。但她和裂影该怎么定罪，尚在商定中。

小班是很偶然地见到他们最后一面的。当时裂影抱着未醒来的珊卓，站在一扇打开的“门”前。他是不会再让珊卓去到任何一个黑暗之地的。

裂影察觉到了小班。他回头向小班颔首，心知小班不会阻拦他们离开。

“你们准备去哪儿呢？”小班问。

“去哪儿都好。”裂影说，“回到最初，我们在一起流浪，去哪里都无所谓。只是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手。”

小班看着裂影握紧珊卓的手。这个男人差点又再失去她。

“珍重。”小班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再见……”

“还是不要再见的好。”裂影打断了他，“有Omnitrix出现的地方一定没好事。对不对，小麻烦鬼？”

小班学小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