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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无线电台很像商务通。姬文魁借过来掂了掂,张高峰也在掌心里托了托。他俩是队员兼翻译,多背了一部电台,中国造119 型,三块砖头的体积,加上一块备用电池,快赶上20斤了。现在一掂现代化的,他俩全生气了。路遥不捎针,接下去四天三夜,脊背上多压了十几斤,就算身上不发疼,心里也硌得难受。尤其是张高峰,学的是英语,搞的是机关工作,体质本身就弱,虽然模样像哥斯拉,可也是骨架子撑起的一堆肉,凭啥多背?他让杨磊牛上一把出口恶气,背上的重量减轻不了,心里轻松一下也行。杨磊想到了“金豹”两个字,脱口而出:“小样儿欠涮,爆炒豹子肉。”
也有安静待着的参赛队。
最有意思的是挪威二队,秉承了先辈稳坐船头的船老大风采,光着脚丫坐在紧邻舷边的炮台上面,整个身体高出了护栏,救生衣松开了系绳,有的干脆脱在了一旁。枪被苏格兰队拿走了,他们要做的事就是吃喝,巧克力饼干,果汁,烟……炮台上撂了一大摊子。
最悠闲的是英国队,在码头上就准备好了茶水。英国人有饮下午茶的习惯,一般在15点左右放下手头的工作搞一搞“茶休”,沏一杯红茶,吃块点心,休息一刻钟。英国队的悠闲源于一种自信,两个人参加过海湾战争,有实战经验。再一点,就是去年那一仗两个英国队争了个最后两名,比中途退出比赛的四个队稍强了一些。这次只派了一个队。只要坚持走到高乌特拉,最差也能跟去年打个平手,所以心理上没有任何压力。
与英国队的心境完全相反的是爱尔纳9 卡列夫步兵营,四个队员躺在阴凉的过道睡大觉。按理他们最该狂傲。撇开东道主队不说,撇开熟悉地形不说,从爱沙尼亚陆军编制来看,最高编制的营建制单位才5 个,只有他们以民族英雄的名字命名,每次参赛乘坐的都是这艘命名为“卡列夫号”的扫雷艇。可说实话,他们比谁都沉重,躺在甲板根本睡不着。去年那一仗打得太惨,中途被迫退出了比赛。一支有着悠久历史和辉煌战绩的部队,一批头顶英雄光环的军人,心境的失落远比竞赛的失败要惨烈。今年,他们在竞赛区域狠狠地训练了八个月,一直到8 月1 日才轻松下来,要是再拿不到好成绩可就没有脸面了,怎么对不得起老前辈卡列夫啊。
最老实的当然要数中国队了。可能与东方古国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关,可能是习惯了方块加直线的军营生活,养成了“一切行动听指挥”的军人作风,他们乖乖地待在舷边侃中国人的大山,虽然一个个嘴巴不饶人,可发的牢骚全在内部消化了。
“他奶奶的,VICTORY 也来个说法。”王帮根兀地来了个奇怪的提议。这个铁人,要么不动脑子不管事,要么一说话就胳膊肘子往外拐。大家都在对欧块的狂傲忿忿不平,他突然觉得怎么能老损人家呢,凡事都要讲点公平嘛。在他看来,这拨家伙也不是好鸟,光会骂娘嘲笑别人。
“铁人,你这SONG人又跟欧块搞成肉夹馍了。”杨磊很不满意王帮根的态度,VICTORY 不是肉末,VICTORY 是胜利,裁判都让你胜利了,这就像搓麻将光胡不输,有啥办法?不过,铁人的话也不是没道理,那就公平一回吧,损损自己。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看看中国两个队能爆炒成什么菜肴。呵呵,一队比二队长得壮实,小样儿,一队叫红烧肉,二队叫炸排骨。
“他奶奶的,肥和壮都搞不明白,去!”王帮根坚决反对,他要是肥仔一个,阳光女孩早把他踹了。他拍拍杨磊的肩,说,“我看,你们二队的‘炸排骨’比较到位,就这么定了。”
何健不乐意了,凭什么,他可不愿意放到铁锅里油炸,再说,瘦是瘦了一点,可也上了80㎏,这叫精瘦,瘦得有耐力。这话也有道理,杨磊便说,一队叫肉包子,二队叫菜饺子。王帮根坚决反对,新疆人把“笨”叫“肉”,这个词一听就是个大傻冒。这倒给杨磊提了个醒儿,这词太适合中国一队了,首先就是铁人,一天到晚不动脑子,这还不算“肉”吗?
何健不管一队的事,光管自己的。他认为,刚才的绰号都是冲着裁判给的代号来的,中国二队的代号是VICTORY17 ,意思就是“胜利要吃”,要吃就是吃别人的,不是被别人吃掉。反正他喜欢吃别人的,习惯了,不吃白不吃,多吃一点,吃成欧块一样的壮汉,吃掉老卡。王帮根一听,对啊,中国一队是VICTORY11 ,两个队加在一起,一个11,一个17,就是“胜利要要要吃”嘛。杨磊想了想,有道理,这回百分之百赞同九头鸟的占小便宜,百分之百地把中国一队的两个“要”加盟成中国二队的连锁店,光张嘴吃别人的,啃豹子肉,喝威士忌。哈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南无阿弥托佛,南无阿弥托佛。于新伟纠正道,苕子,错了,要这么说,酒肉穿肠过,老卡手中握,来来来,来来来,跟我回中国,跟我进狼窝。
“小样儿,你才苕子。”新疆人骂傻瓜叫苕子,杨磊自然容不下这个称号,回骂了一句,让双枪王一边练瞄准去。他虽然是个牛皮大王,可从来不吹双枪王这种不着边际的事。当然,上了战场,光吃别人不被别人吃掉,再好不过的事。他站起来,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郑重宣布,“各位注意了,别吃得太撑跑不动了。”
调侃得正高兴,头顶笃笃挨了两下子,杨磊回头一瞧,气得直瞪眼,晦气!对着威士忌的眯眯笑,他狠狠地吔了一声。他很忌讳莫名其妙被摸了头顶心。这下可好,摸了不够,还白白地给拍了两下子。哥曼德不就是头顶尖了一点,骨架宽了一点,皮肤白了一点,也就是多了“三点式”嘛。那又咋了?小样儿欠涮,竟敢磕我的天顶子,等着杨三牛喝你的威士忌。
威士忌嘿嘿一笑,递给了杨磊酒瓶子。他是想友好一下送酒来着。杨磊一看,心里噔地一愣,反倒不好意思了。虽然很想尝一尝正宗的威士忌,可不能要,他要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呢,虽然可以拿“小二”交换,可还是不要,头顶挨了两下子,气还在呢。他对着威士忌伸了伸脖子踮了踮足,海拔也就跟人家打了个平手。
出国前,这帮小子傲透了,自以为帅哥一个。这种价值的自我发现是在青岛海训结束回西北时。因为有规定,外出要穿便装,狼头儿给大家买了一套青岛产的T 恤,红白蓝三色条,下着藏青色西裤,前后都烫了一条显著的直线,就是前几天在飞机上的装束。正是大夏天,每个人给配了一副墨镜。下了火车,10个狼崽子把狼头儿拥在中间。验票的愣着眼睛忘了要票,广场上的人也直愣愣地盯着他们。事后,来接他们的人说,他妈的臭模样儿真拽,简直就是一帮子保镖护着黑社会老大。这种感觉来自:一溜儿的高海拔和瓷实挺拔的身材,还有一张黑瘦的脸。打那以后,一有机会放风外出,他们必定穿上那套便装昂首挺胸,特别是在女孩子面前,绝对用余光浏览,让女孩子尝尝帅呆酷毙的男孩子是啥德性。
咳,万万没想到,站到欧洲侦察兵跟前,他们成了二级残废。这还不够,人家还拿爪子笃天顶子,岂不欺人太甚![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比不过个头,杨磊气坏了。
于新伟出了个馊主意,提醒道:“苕子,爬高一点嘛。”
苕子就苕子,杨磊把于新伟拽了起来,手掌往他的肩上一搭,猛地一窜,两腿勾在了他的腰间,个儿呼地高了一大截,伸出右臂,居高临下,不费力气就在地主帽顶端那颗红枣子上笃了三爪子,嘴里还不忘送上一句小样儿咱也友好一下。
卷发坐在后甲板的黑色圆柱上,那是带“大耳朵”的系缆柱,一旁是转轮缆车,上面缠绕着一大坨子拳头粗的缆绳。真是一张好板凳。卷发脱了陆战靴,光脚丫踏在炽热的甲板上,烫得不住地一跳一跳像是打节拍。迷彩上衣撂在一旁,赤裸的上身找不出肉色的原始空间,全被纹刺的五彩挤满了。看见陈卫军和姬文魁走过来,他友好地笑了笑,双肩一耸,胸膛一挺,鼓起的疙瘩越发显眼,握着砍刀的右手很有力度地前后摆动削着木棍。
姬文魁看呆了,妈呀,胳膊比我的腿还粗,简直就是头黑熊。
“瞧,小诸葛,这帮子多壮啊。”陈卫军弯了弯自己的胳膊,看了看卷发暴起的块肉,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队长,你只要下命令我就敢打他。”姬文魁将袖子捋了两下。毕竟前天友好了一阵子,就算是不相识,中国兵也不会野蛮到这种程度,尤其是儒雅的姬文魁,从来都是能让人来且让人。不过,说实话,他真想比试比试,证明一下亚麻杆的实力。他弯了弯小臂,很自信地说,“别看我精瘦,放翻他没问题。”
卷发试了试削尖的头儿,抬起头来,翘起大拇指说了句:“打枪,这个。”没等姬文魁谦虚,他又把胳膊一扭,露出块肉,“这个,不行。”
姬文魁最怕的就是有人跟他比块。他是陕北子洲人。据说古时也是欧式的块种打到那一带并在那儿安居乐业,他们的后代便有了汉人的聪颖、突厥的勇猛,汉子剽悍,姑娘俊俏。他长得不矮,1。85m 的个儿,身子骨也结实,可就是壮不起来,块种到了他身上变异了。
六年前,高考成绩超过了重点分数线14分,他进了西安陆军学院,第一次扣板机子弹就往靶心里钻,结果被选进了学院的迎外表演射击队,毕业后留校当了区队长,实际上是继续给参观者表演打枪。有人把他的眼睛比作瞄准镜。他很不乐意,为什么不把姬脑比成电脑?在他看来,这是现代军人应该具备的素质。年前,王海洲跑到学院挑选狼崽子,一眼相中了他,嚷叫着子洲的汉跟我走,要武就武到极至,想智就智到顶尖,搞什么对外表演,跟我出国跟他们真枪实弹比试比试,搞什么教学成果展览,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