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枝条,正要骂小样儿欠涮,突然反应了过来,这枝条不打人,很柔软,擦得皮肉痒痒的。他紧走几步才敢转身,揿着手电一瞧,两条红带子一尺多长,在风里忽忽飘打着。再往前找找,隔上十几米就从树上垂挂下了红带子。
怪啊,这一带公路被假设敌卡得死死的,森林里就出现了红带子。嗬,咱就瞅准红带子赶路了。杨磊晃了晃脑袋,牛气来了,掏出匕首割下一条系到了左胸前的背带,打成了一个小蝴蝶结,挥着手臂嚷嚷开了:“好运好运,多来些多来些,俺是杨三牛,再多也不嫌少,驮得动驮得动。”
陈卫军一再交代,这一带森林很复杂,两个人一组千万不要分开。可两位负重者一走,何健就耍开了小聪明,所谓“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提议分头行动,他负责寻找③号点,姬文魁负责寻找②号点,然后一起寻找④号点。姬文魁一想也行,这样不用赶得太急,担心会合的话要等时间,干脆把④号点的任务也给包揽了。
两位智者凑在一起,成了名符其实的智囊团,冠冕堂皇的理由是担心超时,其实都想着少跑点路,少吃点苦,少花点时间。
顺着围墙摸到院子后面,走了百十米林子,越过204 线大土公路,进到路西的林子,俩人便分道扬镳了,姬文魁往西南的②号点,何健往正南的③号点。
单独行动了没多会儿,何健发慌了。第一次一个人走原始森林,而且是在夜里。白天穿行了几次森林,大多离路边不远。现在为了抄捷径,远离了公路,直接进入了森林腹地。夜太黑了,黑得只能见着5m左右的黑影子。梦太静了,静得陆战靴踩在枯死的树枝上咔嚓作响,猫头鹰在头顶呼呀呼呀怪叫,还有野兽的狂吼。越听头皮越麻,越想心里越虚,丫的,这才知道什么叫害怕。他想稍作休息,稳定一下情绪,一口水才到嘴里,身后响起了哗哗声,紧接着一股粗粗的热气逼了过来。
熊?
一惊,脑子里立马闪出了笨怪物,那玩意儿站起来远比他高大,最可怕的是,扇过来的那一巴掌能把半个人脸拍成肉酱。他呼出喷出那口水,瓶子往后一甩,刷地趴到地上。
对付熊不能胡跑。
熊对没有呼吸的东西没有感觉。[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教员嘱咐的方法全用上了:卧倒,屏住呼吸,装死。祈祷熊大爷,地上这位是死人,敬请高抬贵手,快快离开这里拣活物去。他想借身旁的大树做掩护,可突然想了起来,熊力大无比,两只熊掌能把大树连根拔起。
都说熊走路慢,脚掌着地的声音重,喘气声小,可逼近的这个玩意儿却是哈哧哈哧怪叫。何健一想,不对,是野猪吧。那家伙皮厚嘴长光会拱人,自己这一“死”刚好成了它长嘴里的美餐。他吓坏了,一个侧转身推上子弹,朝着冲过来的黑影就是一串点射。
一声尖锐的嚎叫响起时,黑影冲到了跟前。丫的咋搞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野兽是惹不起的,一枪击毙不了就会惹怒拱嘴大兽。果然,黑影子直冲了过来。野猪是直线进攻的。他赶快朝着一旁侧滚,紧跟着脑瓜顶上呼地掠过一阵狂风,黑家伙擦身而过冲了过去。他嘣地两手一松,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汗水淌了一身,还在继续冒着。这家伙,好险啊,差一点就成了野猪粪。咳,后悔,早知这样不如累着点,两个人一起行动。现在没辙了,喊天不应,喊地不灵,就怕三下一喊没喊来小诸葛,倒是招来了红肩章罚他6 分,招来了野兽吃他一身亚麻杆。
这是一条很不错的公路,像一级,可地图上标的是高速。
路那边是草场,近1 ㎞宽的草场。
丫的总算走进了人间天堂。
何健躲在树干后面,掏出地图一看,快到③号点时还有一块草地,比这面积大一倍。哈哈,运气太好了。观察了一下路面,没啥动静。身上背的不多,要是撞上红肩章就跑快一点。嗨,先吃上两口压缩饼干填填肚子,去去野猪带来的晦气。
捋上袖子,看见了右手腕上的线圈,虽然看不清颜色,但跟流淌的热血一样。他的眼前飘过了母亲的眼神,那是慈爱的眼神,总是含着温暖的笑意。他自嘲地笑笑,孩子就是孩子啊,一想起母亲就成了依赖性特强的孩童。
喝了半瓶子矿泉水,拿剩下的洗了把脸,往太阳穴抹了点清凉油,醒了一下脑子,提了提精神,站起身来钻出了林子,左脚一蹬,右腿跳过了护栏。刚走到公路中间,树林子里哗啦开了,他顾不得扭头,几步大跳蹿到了路那边,纵身跃进了草丛。
呜啦声一直尾追着。他死命地跑着。虽然腿没欧块的长,可他的腿脚轻巧灵便,频率快,在集训队里被队友们誉为飞毛腿。从喊叫声里他感觉到与红肩章的距离拉长了,快速跑上一小段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刚刚轻松一点时,飞甩出去的大腿被绊了一下,却没有因为冲力往前扑倒,而是反弹了回来,整个人稳不住了,咚地被推倒在了大坑里,仰天躺着动弹不了。
丫的,什么啊?
他的脑子一阵模糊,反应不过来是啥玩意儿。叽哩咕噜的说话声挨近了。这下完了,乖乖挨宰吧,除了脑子还有思维,其他部位都麻颤着动弹不了。
两个假设敌走近了大坑,迷彩在坑沿不停地晃荡,枪管子把草杆子拨得哗哗作响。他祈祷着红肩章千万走稳些,千万别踩空了,要不,亚麻杆的西北狼可承受不起北极熊欧块的一压。
等到假设敌走远,他试探着坐了起来。见鬼,完蛋了,全身肌肉都在发麻,发紧,发痛,除了脑细胞在剧烈运动,其他部位无法动弹,连嘴唇都不听使唤,颤抖着张不开也合不拢。
姬文魁急急地向着西南穿插,快到高速公路时遇上了一片草地,他很谨慎地猫着腰,在半人多高的草地里蹿着,猛地撞上了东西,大腿被嗤地麻了一下,紧接着一股电流窜遍了全身,脑子空白了,身子像木桩一样定格了,接着,不由自主咚倒在了地上。
思维恢复时,发麻的大腿胀疼开了。他坐了起来,用力地揉着大腿,脑子又紧又累,像是上了发条,就想躺下睡上一觉。稍稍休息了会儿,拄着枪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灵便多了,后退了两步,向前一冲,一个腾跃跳过了铁丝网。呼地,草丛里也跟着站起了一个黑影。他吓坏了,端起81…1对视着,听到哞哞的叫唤声才松了一口气。
草太高,不知道还有没有铁丝网,只好伸出81…1探路。7 斤多重的枪伸得手臂酸软发疼。他站立了会儿,稍稍一思索,脑子里跃出了栅栏的形象,赶忙回到铁丝网旁拔出一根细棍子,像盲人探路一步一步地摸索着,总算躲过了六道网子。
越过公路,进入了森林腹地,除了纵横的几条水渠,方圆十几平方公里没有一条可行的路。电打的滋味不好受,还是森林好。可回头一想,森林里的蛇太可怕了,也许还是挨电打安全。唉,这路都不是人走的,可还得走啊,谁知道一走进林子,指北针就胡乱地晃开了,GPS 也没了信号,地图成了一张没用的废纸。脚下似乎有魔力左右着,逛了十几分钟又到了老地方。他终于明白了狼头儿含在嘴里的话:东欧的原始森林是一个进得去出不来的魔宫。他把背囊一放垫在了屁股下面,靠着树干坐着,不走了。越想越后悔,没听陈卫军的嘱咐,要是两个人一起行动也有个商量,再说九头鸟的方向感强,说不定早就遥感对了东西南北。这一坐下瞌睡的生物钟也跟着敲响了,不到2 点呢,困得不行了。掏出闹钟,定好时间,打上10分钟的盹儿,清醒一下脑子再赶路。
他不是被闹钟吵醒的,而是一阵叽哩呱啦声。捶了捶糊涂的脑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看清,不远处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侧对着他,背上鼓囊囊的。原来也是参赛队员,他放心了。刚想打个招呼,看到一个队员掏出了个东西,紧接着眼前一闪,亮起了一小片蓝色的光,接着就听到了叽哩咕噜的对话声。不是英语,一句也没听懂,可明白得很,那个闪光的是手机。他猜想,这几位肯定也是跟他一样迷了路,打手机联系着呢。
比赛规定:“Mobile telephones and pagers / beepers are prohibited。 ”移动电话和寻呼机是被禁用的,他们怎么可以占便宜?他气坏了,端起枪要吓唬一下,转眼一想,不妥,一比三,不要没把人家吓着,反被挨了一顿收拾。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过也不能给好脸色。他拎起闹钟,把闹铃时间往前拨了拨。
嘀铃铃……
寂静的林子里,闹铃声特别噪耳,吓得三位撒腿就跑。他赶忙喊了一声Hello,告诉对方自己也是参赛队员。他可不能让人家跑了,还想借人家的舞弊跟着走出迷宫呢。他像是什么也没见着,站起来走了过去,一看是裹头巾的,哈哈,原来是东道主队。他友好地道了声“How do you do ”,搞得人家不好意思了心里才平衡了一点。唉,十足的阿Q 精神。他对自己的做法颇为不满,可实属无奈,要是九头鸟在,两对三,咋的也要惩罚一下这几个占便宜的家伙。
三个家伙不肯告诉要找的是哪个点。他管不了这许多,在这一片森林活动,不是奔②号来,就是冲③号去,④号也行,先跟出迷宫再说,只要跟到水渠边,指北针和GPS 也就灵光了。
厚着脸皮尾随了一段路,指北针显灵了。嘿,去你的!他朝着背影骂了一句。走了不多远,GPS 也显灵了。呵呵,好事成双。他高兴坏了,正要掏地图看看现在位于哪个位置,突然听到窸窣声,吓得赶忙蹲下。离公路太近了,千万不要被红肩章抓住。他轻轻地拨开灌木盯着前方。
对面的灌木动了一下,又静了下来。
是兽,还是人?
他把握不准,握着枪,静心屏气,等着那里头蹦出个东西来。
人?
好像是人脑袋。
心里一咯噔,下意识里想到了何健,他布谷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