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贼众如梦初醒,大喝一声,蜂拥直扑宫门。
宫门前只有三个遍体鳞伤的大汉,虽然奋力死战,哪里抵挡得住数十人猛扑,不多一会,三个人又死去两人,剩下的一个,全身密密麻麻尽是刀削剑痕,几乎变成一个血人,兀自挥刀力战不退。
正当危急,蓦闻一声震耳大喝:“谁敢踏进三圣宫门一步,叫他试试我的虎头刀!”
那大汉循声望去.但见一簇约有十余人飞步而至,为首一个虬髯彪形大汉,手持一柄厚背虎头刀,扑到宫门前,虎头刀一阵挥扫,登时砍伤了三四个贼众,另外十余人也同时动手,眼看即将冲进宫门的叛贼们,立被迫退!
大汉力竭气尽,一个踉跄退坐在宫门侧,喘息道:“李—一管事,来得正好—一岛主有令,一个半时辰内,务必死守宫门—一”话说完,两腿一伸,闭目逝去。
虬髯大汉一按刀柄,抢上一步,伸手探探李二鼻息,眼中热泪涌现,哽咽道:“老二,死得好惨!死得好惨!”
霍剑飞约束贼众,挺身越出,厉叱道:“李勇,你不在浮寨把守,谁的命令,叫你回岛的?”
虬髯大汉缓缓转过身子来,目注霍剑飞,切齿作声道:“霍剑飞,你再敢叫我一声李勇?”
霍剑飞一怔,晒然道:“你的名字,本来就叫李勇——”
虹髯大汉突然双目暴睁,厉叱道:“霍剑飞!你忘了是谁从小把你抱大的了?二十余年来,你敢叫过我一声李勇?”
霍剑飞竟然被他叱喝得睑上一红,但随即倔强地道:“你以前待我不错,但我爹爹也没有亏待你,要不然,怎会派你把守浮寨—一”
虬髯大汉怒发戟张,宏声喝道:“亏你还敢巧言争辩,试问岛主待你父子又有什么亏负之处?你今天率众叛乱。围攻三圣宫,剑毙我幼弟,这些,就是你报答我姓李的恩情?”
霍剑飞默然半晌,才道:“岛主昏庸,自应由我爹取代,你弟弟不识时务,抗拒义军,依律当死—一”
虬髯大汉虎吼一声,厉叱道:“住口!今日但有我李某人三寸气在,必不容你父子逞狂肆虐,十八年来,你们也横强得够了,你若尚有一分良心,立即跪在三圣宫前俯首认罪,李某念在从小亲眼看你长大的情份,自当向岛主求赦你父子叛门重罪,否则,往日情谊,尽止于此,你如有这胆量,也照样给李某人一剑。”
霍剑飞低声对一名手下吩咐了几句,那人匆匆而去,然后动一动腰中长剑,面带诡笑答道:“看在多年情份,我不跟你动手,但是,姓朱的气数已尽,你一定上要逆天而行,少时祸生肘腋,那是咎由自取。”
李勇冷哼一声,虎头刀一振,便想出手,身边一个少年低声道:“管事别上他的当,那厮已谴人飞报霍守义,血战将临,管事何苦徒费真力。”
李勇点点头,于是冷冷一笑,道:“大约是‘逆天大法’把你父子弄颠倒了,竟然将叛师灭祖,当作顺应天命,将上报师恩,看作了逆天行径了,任你花言巧语,今日终要报应临头。”
他拿定主意蓄势养力,以备应战霍守义,是以只动口,不动手,双方都在虚耗时间,但这样一来,对李勇来说,只能说利害参半。
因为,以他所率十余人的力量,挡住宫门,能拖延一刻,固对三圣有利,然而,霍守义武功修为,不在三圣之下,等到他亲自赶来,那将是一场吉少凶多的死战!
但明知是死,李勇等十余人却毫无畏惧之色,只默默搬开散倒在宫门内外的尸体,十余人分作四层,并肩立在三圣宫门口。
钢刀出鞘,长剑离鞘,霍剑飞和李勇四目对视,其余手下,也遥遥相对,血战之前,竟显得出奇地安静。
李勇横刀屹立,心里默然算计着时刻,遥望天宇,满目黑沉沉一片,他暗暗告诫着自己。
“半个时辰!十条性命,无论如何也要换取这最后半个时辰—一”
思忖未已,突然身后一名大汉低声叫道:‘霍守义来了!”
李勇霍然一震,手中刀陡地一紧,扬目前望,对面叛贼人群疾分为二,果然,霍守义亲自带着三十余人,大步而至。
霍剑飞迎着父亲,低低说了几句,霍守义仅只哼了一声,便举步直向宫门走来。
李勇沉声吩咐道:“我死之后,不可自乱阵脚,务必要死守宫门—一”
只说了这两句,霍守义已经挺立在宫门前,闪着两道摄人心的鹰目,冷冷叱道;“李勇,你想死吗?”
李勇昂然应道:“不错,大丈夫但求死得其所,老当家如要入宫,请先杀了李勇。”
霍守义脸色瞬息数变,突然嘿嘿笑道:“李勇,咱们霍家待你甚厚,竟不料值此关头,连你也敢叛离老夫。”
李勇接口道:“忘思负义之事,是李勇拜受老当家熏陶所致。”
霍守义哼道:“老夫最念故旧之情,你若愿从老夫,事成之后,你就是本岛总管,岂不强似横尸宫门,抱恨以终?”
李勇朗声笑道;“李某但知上报师恩,不知借命苟全,老当家不必多费唇舌了。”
霍守义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既然你冥顽不悟,休怨老夫掌下无情。”
回头向贼党们招招手,道:“随老夫进宫,抗阻者格杀无赦!”声落时,脚下一抬,欺身直向宫门闯来,群贼呐喊一声,一涌而上。
李勇不再出声,抡刀疾挥,当先挡住了霍守义!
刀光乍起,霍守义一声冷笑,错步横移三尺,身上蓝袍无风自动,反手一抖,袍角“唰”地一声卷向李勇虎头刀刀口。
李勇不敢硬接,健腕疾翻,刀锋向下一沉,一式“云拂扫花”,贴地攻向下盘。
他随招变式已可称得应变神速,哪知霍守义竟然比他更快,虎头刀才递出一半,猛听霍守义一声断喝:“撒手!”飞起左脚,正踢在刀柄之上。
李勇闷哼了一声,手背腕骨尽被踢碎,虎头刀脱手飞出一丈以外,“呛啷”坠落地上。
他死志早决,蓦地发一声大吼,人如疯虎,双臂论动,呼呼两掌震倒了三名冲近宫门的叛党,突然躬腰俯身,一头向霍守义撞了过去。
霍守义旋身出掌,“蓬”地一声响,掌力正迎着李勇头颅,刹那间,血光崩现,骨肉脑浆,散流了一地,可怜一条铁铮铮汉子,竟连哼也没有哼一声,便断了气。
霍守义怒目扬声道:“谁还敢阻挡老夫?”
喝声方落,第二列五名大汉一齐并肩迈进一步,几乎同一个声音应道:“还有咱们五个。”
声出招发,五柄钢刀卷起一片雪亮光芒,攻向霍守义上中下三处要害。
霍守义嘿地一声暴喝,双掌有如彩蝶飞舞,但闻一连串‘铮铮铮’脆响,一招之下,五名大汉又已横尸当场。
他正要举步迈进宫门,忽见第二列又是五名大汉各擎钢刀,疾涌而上,扬刀就是一阵乱砍乱剁!
霍守义飞掌又毙了五人,目光过处,却见宫门前还有五名大汉,正昂首挺立在“三圣宫”的金匾之下。
顷刻之间,连杀十一人,霍守义虽然凶残,也不禁有些手软,冷冷扫了那最后五人一眼,口气竟变得出奇地温和,道:“你们真的不怕死么?”
那五人怒目而立,并不答话,但,从他们坚毅不屈的目光中,已经表露出许许多多无声的回答了。
霍守义耸耸肩头,笑道:“老夫何在乎多杀五个人,但你们分明知道无法阻拦得住老夫,纵然如愿而死,又有何益?你等一腔愚忠,颇令老夫喜爱,只要你们愿意弃刀投顺,从此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那五人既不回答,也不弃刀,只是个个屹立挡在宫门前,对这番利诱之词,充耳不闻。
霍守义忍不住轻叹一声,道:“憨不畏风,令人可敬可叹,这是老夫教化不及,竟未能早些收罗了这些人。好吧!今天就成全了你们吧!”
说着袍袖一拂,一股巨大无形劲力,当胸飞撞而出。
那五人明知难以抗拒霍守义如山内力,却又不甘退离宫门,竟然不约而同,各自将手中刀脱手向贼党群中飞掷过去,五人手挽着手,不避不让,硬受了霍守义一拂之力。
钢刀飞掷,刺伤了三数人,但霍守义的内力拂过,五人虽然挽臂连手,也各自闷哼了一声,一齐张口,喷出了五道殷红的血箭。
鲜血,洒落在伙伴们倒卧的尸体上,五人摇摇晃晃,复又前冲数步,方才扑倒地面.在他们身下,是先死的伙伴尸体,上面,正是那块镂着‘三圣宫’三个金字的匾额。
他们总算死得其所,也算没有辜负李勇临终时的叮嘱。
三圣宫前,除了一片死尸,已经见不到活人,霍守义仰天一声狂笑,袍袖挥动,当先闯进了宫门。
叛党们低头疾步紧随而人,但各人心中,宛如重铅沉压,已不复有先前跋扈猖狂的神态了。
转过三圣宫正殿,是一条长长的回廊,穿过四重月牙洞门,才是后宫禁园。
霍守义率众奔入回廊,扬目遥望,已可瞥见后园中扶疏茂葱的花木,但廊下静悄悄无一人影,园中也不见有人扼守。
他乃是老奸巨猾之人,眉头微皱,低声道:“剑飞,观此情景,三个老东西功力丧失的传言,也许有几分可信了。”
霍剑飞道:“爹爹安知不是老贼们诱敌之计?”
霍守义傲然笑道:“倘是诱敌,怎会令人死守宫门?依爹爹看,他们必是已求得复功的方法,只因咱们发动太快,使他们不能从容练功,才有宫门口这场死战。”
霍剑飞忙道:“既然如此,咱们下手须快,千万别让三个老东西—一”
正说着,忽然一个持刀大汉从宫外飞奔而入,喘息着向霍守义屈腿一礼,急道:“禀总管,蓝姑娘回来了!”
霍氏父子同时一惊,骇然问道:“什么?哪一个蓝姑娘?”
“就是蓝如冰姑娘!”
霍剑飞连声又问:“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人同来?”
那大汉定了定神,才—一答道:“蓝姑娘独自雇船赶回,先到浮寨,因寨上李管事率众擅离,所有快艇都驶回本岛,蓝姑娘亲自放出号箭,守卫下塘码头的弟兄不敢发船去接,特来请老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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