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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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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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说:“就打你我分手,上了趟河南,由河南上山东,由山东又上陕西。我今打陕西而来,忽然想起老兄来,特意到此望看望看。”雷振说:“恩公到此就不必走了。”蒋爷说:“不行,帐没算清。回头算清帐目再来,我就不走了。有件事情,老哥哥我问问你。”雷振说:“什么事?”蒋爷说:“怎们这院子内也没有东西厢房,四个小门也没门槛,什么缘故?”雷振说:“咳!无怪你瞅着纳闷。这是你侄子的主意,孝顺我。”蒋爷说:“什么缘故哪?”雷振说:“我有个毛病,吃完饭就困,非睡一觉不可。你侄子怕我把食存在心里头,作了一辆小铁车,是个自行的车子。我坐在上边,两边有两个铁拐子,当中有一个铜别子,别着一个轮子,把这别子往外一抽,自来轮子一转,这车子就走起来了。要往里首转弯,一搬左边的铁拐子,他就往里拐;要往外首转弯,一搬右边的铁拐子,他就往外拐。东边的这两个门,靠着耳房的这个,进去是小东花园子,南边的那个黑门,进去从东夹道,奔北花园子。西边挨着耳房的那个小黑门,进去是你侄妇的院子。西边南头的那个门进去,由西夹道奔北花园子。我要上了车子,吩咐开那个门,他们就把八楞铜(革葛)鞑一拧,门就开了。把别子一抽,车就往里走。来回转腾几趟,食也消了,也就不困了。这是你侄子的主意。”蒋爷说:“老贤侄还有这个能耐呢!我也求老贤侄给我做一个。”雷振说:“不行,就把这个给你罢。”蒋爷说:“我不要,君子不夺人之所好。”雷振说:“恩公,你要我这个命都给你,何况一个玩物?”蒋爷说:“不要,我是一定求他给我做一个。”雷振说:“恩公不知,这不是他做的。”蒋爷问:“是谁做的哪?”雷振说:“若非恩公,我实在不能对你提起。是我们干亲家——他的干老儿做的。”蒋爷说:“这人贵姓?是那里的人氏?”雷振说:“这位是南边人,姓彭叫彭启,字是焰光,在海船上瞧罗盘。就是此人所做。”蒋爷说:“此人现在那里?”雷振说:“就在咱们家里居住。”蒋爷说:“好极了!请过来,咱们一同饮酒。”雷振说:“不行!此人与人不同,凭爷是谁,他也看不起。我儿认他为义父,我们两人见过一次,他不愿意理我,他瞧着我是个粗鲁人,不配与他交谈。我想着咱们儿子跟人家学本事,摆了一桌上等海味官席,他连坐下都没坐下,道了个别就走了。就是待你侄儿好,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他。我侄也真孝敬他,每逢回家,见完了我就去见他义父去。我也想的开,任他怎么瞧丕起我,我儿子总是亲生自养的。把他请过来,也是得罪了恩公。”蒋爷说:“这个人是古怪,不随世道。”蒋爷暗想:“只要知道他的地方,夜间就能把他盗山来。”
  忽然间,瞧帘儿一启,打外边进来一个人:蓝六瓣壮帽,蓝箭袖,蓝英雄氅,薄底靴,肋下刀;身高八尺,膀阔三停;面赛油粉,粗眉大眼,半部胡须。蒋爷将要站起,雷振把他拦住说:“这就是你侄子雷英。”着过来行礼。说:“蒋叔父救了我天伦,要知恩叔居住何处,早就造府道劳去。你老人家恕过。”说罢,又叩了三个头,起来给蒋爷斟了三杯酒。蒋爷也并不推辞,一饮而干。蒋爷说:“管家预备杯子,给你少爷斟酒。”雷英说:“侄男少时奉陪叔父。”雷振问:“何事回家?”雷英将要低声说,雷振说:“不用,蒋恩公不是外人,不用避讳他。”雷英说:“王爷见信,君山降了大宋。”这一句话不要紧,把蒋爷吓的真魂出窍。若问以后说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蒋平见铁车套实话 展昭遇黑影暗追贼

  诗曰:
  挥金买笑逞豪英,自愧当年欠老成。
  脂粉两般迷眼药,笙歌一派败家声。
  风吹柳絮狂心性,镜里桃花假面情。
  识破这条真线索,等闲趯倒戏儿棚。
  且说雷英道:“王爷知道君山降了大宋,可不知是真是假。王爷以防不测,派我上长沙府郭家营,聘请双锤将郭宗德。”蒋爷暗忖:“君山信,还是王爷知道了。”雷英说:“我到那院里,少时过来。”当时别了蒋爷出去了。蒋爷明知道是上东院里去了。
  蒋爷搭讪着,东瞧西看,出了屋子,看见雷英过去将铜八楞(革葛)鞑一拧,双门自开,蹿将进来。蒋爷随后跟来,暗道:“院内必有埋伏,不然自己的院子,何用连蹿带迸?”蒋爷看的明白。东院里地脚甚矮,门内用砖砌起高台,门虽无有门槛,与门下面一般高,东西却有五层台阶。见雷英越身登在三路砖上,并不从东面台阶下去,直奔正北,纵身脚站实地。蒋爷想定:“他走那里,我跟在那里,不错脚印,万无一失。”蒋爷也就纵在三路砖上。往北下去,东西一段长墙,有四扇屏风门,五层台阶。雷英走的一三五,不走正门,把西边屏风推开,进了里院。蒋爷也照旧跟随进了。西边屏风里院,当中虽有甬路,雷英却走土地。蒋爷知是花园,并无山石花草。当地一个大玻璃亭子,正北有座房子,是明三暗五,也是五层台阶。就由地下往上一蹿,不走当中的隔扇,从西边的隔扇蹿将进去。蒋爷照样上来,往东一歪身,把窗棂纸用手指戳了一个月牙口,往里偷看,有个后虎座,东边放着个单帘,西边落地墨花牙子,雕刻冰乍梅的花朵,当中放一张桌子。桌子上摆列着两三套钵盂净水,黄纸朱笔,一个量天尺,珍珠算盘,一个天地盘摆在当中。有一张硬木罗圈椅,坐定一人,不问而知就是彭焰光。穿着一件古铜色的袍服,盘膝而坐。光头挽发,别簪未戴帽,头如雪,鬓如霜,面似少年,其内养可称得起返老还童的。满部的银髯,闭目合睛,吸气养神。蒋爷一瞅,就透着有些古怪。雷英一跪,上边说话是南方的口音,说:“吾儿起来,不在王府,干什么来了?”雷英说:“王爷派我上长沙府,聘请郭宗德。风闻着君山降了大宋,不知是真是假,请你老人家占算占算。果然是真,好作准备,也就不给他们供粮供饷了。如果要假,净是一派讹言,亦未可知。”彭启说:“这有何难?”随即拿过宪书来一看,把天地盘一转:“哎哟!不好!”又把天地盘一转:“哎哟!哎哟!”连说“不好”,问雷英:“你把什么人带进来了?”雷英说:“就是孩儿一人进来。”说:“不能。外面有人,出去看了。”把蒋爷吓的毛悚然,必有些妖术邪法,跑罢,不好;不走罢,不好。总是不走为是。
  雷英出来,万不信外头有人,这院内没人敢来。蒋爷过去要推隔扇,雷英说:“恩公打那里来?”回答说:“游花园来了。”雷英说:“这不是花园,你怎么会走的这里来了呢?”蒋爷说:“我拿腿走的这里来的。”雷英说:“万幸!万幸!你真是好人就活了,不然轻者带伤,重者得死。”蒋爷一听,故装浑身乱抖,颜色改变,说:“这还了得?你得救我!”雷英说:“打这头一层台阶,你跳在底下去。”蒋爷说:“我跳不了那么远,我一蹬一蹬的下罢。”雷英说:“不行,那就摔死了。”蒋爷说:“我就那么上来的。”雷英说:“不能。”蒋爷说:“你抱下我去罢。”雷英搀着一蹿,奔到土地,说:“恩公别动;若动,死了我可不管。等我回来,再带你出去。”蒋爷就在那里蹲着。
  雷英回到屋中,蒋爷复又上来,外面听着说些什么。彭启问:“外面有人没有?”雷英说:“是蒋恩公。”又问:“蒋恩公是谁?”雷英说:“丹江口救过我天伦,此人叫似水。”彭启把天地盘子一推,说:“唔呀!他是水,我是火;他人旺相,我本人休咎,我受他人克制。我问你,是他近,是我近?要是他近,我早早的趋吉避凶;若是我近,把他生辰八字拿来,我自有道理。”雷英一听,连连点头说:“义父请放宽心,出去即将他生辰八字诓来。”说毕出去。蒋四爷听真,暗自心中忖度:“好利害!如若诓了我的生辰八字,准死无疑。”仍又回在土地上蹲着。
  雷英出来,同着蒋爷扑奔正南,到了屏风门,蒋爷要奔甬路,被雷英一把揪住说:“走不得!”同蒋爷上高台。蒋爷装着战战兢兢。雷英心中纳闷:“这么个不要紧的人,我义父值得要他性命?”说:“恩公走这个台阶,要走一三五,二层和四层走不得。”其实蒋爷心中早暗暗记住。蒋爷说:“我来的时节一蹬一蹬的走的,那有那么长腿哪。”雷英说:“恩公记错了,除非这么来不成。”蒋爷说:“我害怕。”雷英说:“还是我搀着你,跟西边小门里,离门还有三路砖就不着走了,由此处得一下迸出门外。”
  老雷振正在那里寻找呢,遇见蒋爷说:“哎哟!我的恩公,你上那去来呀?”蒋爷说:“我游花园去来。”雷英说:“不好,恩公上东院我义父那去来。”雷振说:“可了不得!你怎么上那院去?那院可去不得,你怎么进去的?”蒋爷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进去的,糊糊涂涂的就去了。”雷振说:“请来喝酒罢。”蒋爷到屋中落坐。
  雷英说:“恩公自己少待,请我天伦说句话。”蒋爷明知是为生辰八字。“他若问我,明是六月内,我也说是腊月内;明是十五,我也说是初一。”自己纵身在窗棂里头,窥听他们说些什么。雷英就将他义父的言语,告诉他天伦一遍。雷振说:“不用去诓,我记得,连时辰我都知道,是六月二十三正子时。”蒋爷先前很有些害怕,难道说还说出生日来?他怎么记的?而后来一听,暗笑:“这个老头子替我撒谎。”雷英一怔,说:“这不是你老人家生辰八字吗?”雷振说:“可不是我的?要人家的不能。世间上恩将恩报,没有恩将仇报的。只可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先把我害了,我一死全不管。”雷英说:“我怎么回复我义父哪?”雷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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