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罗艺休得无礼,太保爷爷抓你驴头下来。”举斧盖顶劈来。罗艺回马便走,纪曾随后赶,罗艺看得亲切,将坐骑一磕,那马忽失前蹄,纪曾取斧照顶砍下,罗艺举枪一晃,向纪曾咽喉耍的一枪,挑于马下,这便是罗家回马杀手独门枪。罗艺挥兵过来冲杀,有数里之遥。杨林大兵早到,闻得锏打张开,枪挑纪曾,罗艺好不骁勇,领兵冲杀过来了。杨林大怒,催兵前进,到了九龙山扎下营寨。次日摆齐队伍,亲出营前。那边罗艺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见对阵白旗招展,闪出一位英雄,怎生结束:头带烂银冠,上插冲天金翅;身披素锦袍,时新巧绣飞龙。外着鱼麟镔铁甲,紧系蓝田碧玉带。手执虎头枪,暗插囚龙棒。坐下抓蹄白虎马,上按天宫计都星。大隋首将,横行天下,靠山王位,四海驰名。
罗艺见杨林白面黄眉,髭须三绺,勒马横枪立于旗门之下。遂叫道:“杨林,俺闻你名称大将,曾保隋帝南征北讨,以成天下,尚且贪心不足,灭北齐。恨不踏平营寨,灭你邦家,吾之愿也。”杨林道:“罗将军,汝之所论,理固当然,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古云: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今天时在隋,故一战而定北,再战而平陈,四海咸平,边疆敬服。将军虽有旧仇宿怨。亦只好待时而动。陈、齐一灭,天下归隋,料不能再兴齐室。看将军拥甲兵十万,虎视一方,何不归我大隋?老夫到长安,自当保奏将军,永镇燕山,自有蟒袍挂体,玉带垂腰,不知将军意下若何?”罗艺闻言,心中想了一想,叫道:“杨林且休饶舌,惑俺三军。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俺何惧之有?你今巧言抵饰,要俺顺隋。也罢,必须依俺三件,俺就降隋;如若不依,俺誓死不降。”杨林道:“将军,哪三件?乞道其详。”正是:永镇燕山寰宇宙,虎踞北地显威风。
当下罗艺据鞍说道:“第一件,我虽降隋,但俺部下有十万精兵,须听俺自调度,永镇蒸山。这可使得么?”杨林道:“这件且便依你。”“第二件,俺罗艺名虽降隋,却不上朝见驾,听调不听宣。这可使得么?”杨林道:“且依你。”“第三件,凡有诛戮,不行文书,生杀自专。这使得么?”杨林笑道:“将军,此三件乃易事,都在老夫身上。”遂分付三军退下十里之路。罗艺见杨林退兵,自把鞭梢一展,大小三军也退十里。罗艺邀了杨林至燕山府去,杨林道:“将军如不放心,老夫同将军到府,动表奏闻圣上,候旨下却再长行。”
罗艺大喜,同杨林并辔而行,不一日,已至燕山府,大开四门,迎接杨林入城,竟至帅府。罗艺大排筵宴,犒赏三军。杨林忙修表章,差官星夜至长安上表章。这边罗艺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每日请杨林观兵,以候圣旨。非止一日,忽报隋主差夏国公赍表,已离城二十里了。罗艺闻报,分付三军摆齐队伍,出城迎接。不一时,夏国公窦德建入城,罗艺忙排香案。窦建德开读诏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据靠山王所奏,燕公罗艺,廉明刚勇,肠隐忠良,实乃干城之将,堪为冀北屏藩。兹尔罗艺,加封为靖边侯,统本部强兵百万,虎据冀北,使沙漠丧胆,屈突寒心。听调不听宣,生杀自专。永为镇主,世袭斯职,无负朕意。钦哉!谢恩。大隋开皇二年月日敕罗艺接过圣旨,命香案供着,即杀牛宰马,大排筵宴,厚待天使。送杨林赤金五千两,白银五万两,彩缎千端,明珠一匣。又送窦建德黄白银各一千两,彩缎百端。以下三军,俱各重赐。次日,罗艺摆酒长亭,与杨林饯别,亲送十里而别。正是:丈夫踪迹类如此,应作风云变豹斑。
却说杨林收服罗艺,就同窦建德出巡冀州、大同,凡有强人贼盗生发之处,即便提兵征灭。忽报登州海寇作乱,上岸抢虏子女金帛,杀人放火,十分急迫。杨林闻报,对窦建德道:“汝且先回复旨,老夫亲往登州,便宜行事。”于是带领大小儿郎,竟往登州而来。正是:凛凛威风镇六州,南征北讨显奇谋。
观兵海寇抚夷乱,从此经纶辅帝猷。
杨林兵到登州,那边海寇闻知杨林兵到,不敢交战,各各胡哨而散。杨林兵到,却扑个空,但见人烟稀少,半为瓦砾之场;屋宇零星,难作皇华之地。那杨林十分叹息,就屯兵城内,令军士帮民修造屋宇,动表奏闻。自却镇守登州,亲行临督,整治府库,作筑城垣,不一年,把登州修得十分齐整坚固,按下不表。
单讲晋王日日图谋东宫之事,凡朝中宰执僚属皆有厚赠;就是宫中姬侍宦官,皆有赏赐。在朝各官,只有李渊不受礼物,道:“臣虽旧属,但人臣不敢私交。”这晋王见李渊不受礼物,心中好生不喜,道:“我的内外已成,不怕你怎的,若我如愿,必须杀此老贼,方消我恨。”
不想一废一兴,自有定数。那杨素得了晋王厚礼,素知文帝惧内,最听妇人之言,每每乘内之时,在皇后面前称扬晋王贤孝,挑拨独孤皇后。妇人心地偏窄,见识浅露,常在文帝面前冷言冷语。外面又加杨素赞他,赞成废立之事,弄得他父子们百般猜忌。况文帝素性多疑,常常遣精勇卫尉打听太子消息,宫门不时差禁军把守。到开皇三年十月,有东宫幸臣姬威,出首太子道:“东宫叫师姥卜吉凶,道圣上忌在十八年,此期速矣。又于厩中养马千匹。”只这两件,把个太子生扭做悖逆的罪了,一件扭两罪,盈山积海。大凡失于遗爱的,内有母亲救解,外有大臣谏诤,没有这两件,就不好挽回。苦于杨林远镇山东登州,益发无人解救了。文帝得这个首章,大怒,亲御武殿,身着戎服,排立勇士,敕召太子。太子跪在殿下。宣读诏书,废东宫太子为庶人,立晋王为东宫。宇文述为护卫。东宫旧臣唐令臣、邹文胜等,皆被杨素诳奏斩首。市朝侧目,无敢言者。大夫袁旻奏道:“父子乃天性至亲,今主公反听谗言,有伤天性。今依臣奏,将杨素、姬威以诬罪太子之事反坐,伏乞主公将杨素等俱皆斩首,则朝野肃清,臣等幸甚。”又有文林郎杨孝政进章谏诤,略曰:臣文林郎杨孝政,诚惶诚恐,稽首顿首。切念东宫贤孝素著,有何师巫之事?况深居内宫,所养之马何在?有何实据?乞圣上将出首之奸徒杨素等,同着法司审明果否,废立不迟。不可误听谗言,有伤天性。此奏。
当下杨素言道:“只宜训诲,不当废黜。”文帝不准所奏,将袁、杨二臣并皆拿下,再无敢言者。只有不怕事的李渊上疏道:“太子失德,既经废黜,但不可废天下之重任。况几件事情俱无实据,又无对证,还宜悯恤。”文帝虽不全听,却给五品俸禄,终养太子于内苑。太子不甘,常常爬在树上伸冤叫喊,皆被杨素蒙蔽,言是疯颠之疾,文帝置之不理。还有太子的亲弟名秀王,因见晋王与杨素诬陷太子,心中常常不平,要也他申冤理白。不期又被张衡用计,埋两个木人在华山之上,身藏杨坚、杨谅名讳,反缚钉心,诬奏是秀王故魇圣主,也将来废了。以此非礼,满朝俱各不服。
适有贝州刺史裴肃上本道:“二庶人得罪内廷,宁无革心?伏愿君父天心之容,封小国观其所为。若能迁善,永作藩篱,亦圣上之宏恩也。”这裴肃乃李渊亲故,晋王见本,大怒大恼,即召宇文述、张衡计议道:“这明明是李渊那厮为斩丽华之故,恐我怀恨,怕我为君,故行阻挠。必须杀此老贼,你我方得安稳。”张衡道:“这却不难,主上素性猜疑,常梦洪水淹没都城,心中不悦。前日郕公李浑之子,名唤洪儿,圣上疑他名应图谶,叫他自尽,全家自行杀害。只要散布流言,说渊洪从水,却是一体,未有不动疑者。”只如此谣言,恐难免杀身之祸。正是:奸谋阴自蜮,暗里欲飞灾。
世乱忠良厄,无端履祸芽。
自此张衡暗布流言道:“李子结实而得天下,杨主虚花而没根基。”又道:“日月照龙舟,淮黄水逆流。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
初时乡村乱说,后来街市喧喧;始是小儿胡言,渐至大人传播。巡城官禁约不住,渐渐传入禁中。晋王故意秦道:“里巷妖言,大是不祥,乞行禁止。”文帝听了,甚是不悦。连李渊也担着一身干系,坐立不安。但文帝只疑在李浑身上,又值中郎将斐仁基上表道:“李浑之子名唤洪儿,暗合图谶,阴谋不轨。”正是:妖言暗播害忠良,李浑无辜却受殃。
这本一上,不知文帝怎生批发,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造流言李渊避祸 当马快叔宝听差
诗曰:
决杀陈宫双美人,皆因一片赤忠心。
岂知谄谀将谗献,勋业名臣受害侵。
哪晓圣旨发下来,可怜把郕公合家五十三口,尽赴市曹。
又有晋王心腹方士安伽佗奏道:“李氏当为天子。”劝文帝尽杀天下李姓之人。亏得丞相高颎奏道:“主上若再务杀戮,反至人心动摇,大为不可。如圣上有疑,可将一应姓李的不用在朝,不管兵事便了。”此时蒲山公李密,文帝心甚疑他,却喜杨素与密相交最厚,要保全李密,遂赞美高颎之言,密令李密暂且退避。按李密系上界娄金狗临凡,后兵反金墉,称西魏王,不表。
其时在朝姓李的,多有乞归田里,乞解兵权。李渊也趁这势乞回太原。圣旨准行,叫他为太原留守,节制西京,刻日起程。晋王闻李渊解任,对张衡道:“计策虽好,只是不能杀他。”宇文述道:“饶得过便罢,饶不过时,定一计把他全家不留一个便了。”晋王大喜道:“计将安出?”宇文述道:“只消点东宫骠骑,命臣子化及悄地出城,到临潼山预先埋伏,扮着强人,把他父子一齐杀绝,岂不干净!”晋王拍掌道:“若得如此,孤尽将他家口内囊女眷,一并赐汝。只是他系武官,须得再有一勇士方好。”宇文述道:“臣子足矣,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