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的治学,还有一段轶事——
2001年初,沈伟光致信《北京青年报》,对《新华词典》中的“信息战”词条
提出异议。他认为“词典”中以“在信息领域中争夺信息控制权的作战行动”解释
信息战这个概念是“不贴切”和“不完整”的。
他的理由是:信息战是独立于武力战的新战争形态,与武力战相辅相成,不可
或缺,不能相互替代。从战略意义上考虑,信息战攻击的主要目标,一是伴随信息
社会而来的信息边界和信息疆域,拓展网络空间和信息空间;二是争夺信息资源,
获取制信息权。在未来信息战中,“争夺信息控制权”即“制信息权”,不仅仅在
“信息领域”开展,更多的是在非信息领域展开,因此,它也不是用“作战行动”
这样的词所能概括的。如果用“对抗双方争夺信息的战争”,就比较确切了。
另外,他认为作为释文,“作战对象是对方的各种信息系统以及有关设施,任
务是获取、使用和控制各种信息,对对方获取、使用信息实施干扰和破坏,以取得
信息优势”,是不完整的。因为信息战也是把人作为主要作战对象的,只是把“消
灭敌人,保存自己”,变为“控制敌人,保护自己”。因此,“单就军事意义讲,
信息战作战对象是对方的认识系统和信念系统”“认识系统即指信息系统和计算机
辅助决策系统;信念系统则指人的思想、精神和思维能力,而这是信息战最重要的
打击目标”“既可以影响和削弱对方的指挥控制能力,又可以影响、制止或改变对
方决策者的决心以及由此引发的敌对行动”。由此《新华词典》“信息战”的释文
是“见物不见人”,是不完整的。而信息战的“任务是获取、使用和控制各种信息,
对对方获取、使用信息实施干扰和破坏,以取得信息优势”,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因为“信息优势的取得,不仅仅取决于制信息权,还有赖于人的精神优势”。
沈伟光没有读过大学,这的确是他人生的一个遗憾。尽管他也有过获取大学文
凭的机会,也曾做过努力,最后都是因为工作调动频繁,放弃了这些机会。他的理
论成果得到社会肯定之后,国防大学、军事科学院和兰州军区都邀请他去讲课,也
有好几家高等学府同意他破格报考研究生。但由于工作与学习上时间的冲突,他都
婉拒了。在人生天平上,他觉得还是事业重于文凭。
可怕的信息战武器掌握在每个人的手指上
1998年秋天,奥地利的林茨市将举办第19届电子艺术节。他们将邀请29个国家
的280 名科学家和艺术家出席盛会,还准备邀请50位世界著名的电脑“黑客”一展
身手。
林茨市位于奥地利的西南方,一直是奥地利国内钢铁工业发展的重镇。从20世
纪70年代末期开始,林茨市政府试图在资讯潮流中转型,找出一个适合林茨市的发
展方向并兼顾文化的保存及交流。凭借着过去工业发展的技术,当地政府希望能借
着“科技”“社会”与“文化艺术”三者的结合,为林茨市找到一个新的定位。1979
年起,当地市政府与奥地利国家广播电台合作,举办首届奥地利电子艺术节,包含
一系列的论坛、展览及多场艺术表演,形成年度盛事,被称为计算机世界的“联合
国大会”。
奥利地第19届电子艺术节是世界上历史最长、规模最大的电子艺术节日。自海
湾战争之后,信息战已成为世界各国最为关注的热点。有关信息战的文章、书籍、
研究报告汗牛充栋。各国的军备竞赛也同时瞄准了如何打赢信息战、制定21世纪的
战略决策。因此,主办方把全球关注的热点——信息战,作为本届学术论坛的主题。
在讨论邀请的演讲专家名单时,有人突然提出:中国从没有人走上过这个讲台,
能否试试邀请一位中国的信息战专家。
提议很快受到主办单位的响应。他们把“信息战,中国”两个关键词输入了因
特网。搜索结果却令人遗憾,在中国区域网址上显示没有合适的对象。操作员无奈
中正要点击“后退”,突然,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条“信息战,中国”的信息。
这条信息就是来自美国著名战略研究所的研究员查理斯·B ·埃弗雷特的那篇文章
——《信息战与美国国家安全的评论》。文中提到:“世界上最早提出信息战概
念的,是一位非西方人——中国的沈伟光先生。”
为了邀请到沈伟光到会,主办方特地聘请一位汉学家英格丽小姐到中国寻找这
位神秘的“信息战之父”。
英格丽小姐首先来到中国军事科学院和国防大学,得到了同样的答复:没有这
个人。
“没有这个人?”“难道埃弗雷特虚拟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信息战之父’?”
英格丽小姐十分纳闷。
这时一位知情人给她提供了一个信息:你不妨去国务院打听一下!
几经周折,英格丽小姐最后才在一位奥地利裔的中国人的帮助下找到了沈伟光。
当她得知沈伟光的身份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沈伟光在英格丽的盛情劝说下,答应了主办方的邀请。
按照规矩,沈伟光应该将发言材料事先打印出来发至主办方,为演讲时同声翻
译作准备。然而,沈伟光告诉英格丽小姐:他不会电脑打字。
英格丽小姐连连叫道:太传奇了,太传奇了。
沈伟光给电子艺术节组委会寄去了《迎接信息战的挑战》的论文。在这篇论文
中,沈伟光把信息战的理论进一步详解和深化,对未来战争形态的挑战进行剖析。
他指出,现代科技引发的全面信息战,是指交战双方抢占信息空间和争夺信息资源
的全球性对抗。而信息侵略则是全面信息战的一个主要表现形式。他预言信息战还
将导致高技术条件下的全民战。“未来战争可以少流血甚至不流血了,打零死亡战
争;战争可以是无形的,能够在寂静的战场进行,看不见敌人,没有前后方,只要
网络能够触及,信息能够栖身的地方,都有可能成为未来战争的战场;战争不只是
通过军队,同时也可以通过全社会网络来进行;国家可能不再是战争惟一的发起者,
战争也不一定都是国家、阶级、政治团体操纵的机器。战争开始向民间化发展了,
所以战争需求必然会成为大众参与的新兴产业。”
但是在前往奥地利的途中,他忽然想到了林茨市正是希特勒的故乡,一种莫名
的悲哀袭扰着他。
沈伟光原来总以为信息战比传统武力战来得文明,可以减少流血而达到战争目
标。这种假设在信息未全面普及时或许还有道理,因为这时出现的信息战是有限范
围的,是局部的信息战,但如果一旦世界真正网络化了,真正出现地球村,那么信
息战的破坏性就会真正显现出来,那时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他作了这样的设想:
国家间的战争,攻击的首要目标是联结国家政治、经济、军事设施和整个社会的计
算机网络系统,利用新奇的信息技术,多渠道、多形式地对敌方军用、民用计算机
网络和通信系统进行快速、隐蔽和毁灭性的破坏,包括破坏和瘫痪敌方的军事、金
融、电力、交通系统的计算机网络。一旦这些生产的、生活的,还有武器装备系统
等等遭到信息战的攻击,停电、断水、交通瘫痪、战略武器包括核武器失控,情景
真是不堪设想。就在20世纪末,这种可怕的信息战后果已经表现出来了。
沈伟光还意识到信息战对精神世界的巨大折磨。因为“信息战利用信息在敌我
之间制造反差,运用心理战和战略欺骗等手段,动摇军心、民心和政府信念,达到
遏制敌对国家发动战争的意志,或使其丧失战争能力”。在他的理论中,信息战真
正的意义是攻击人的思想和精神。由于在未来的网络社会里,“每个芯片或许就是
一种武器,每台电脑都有可能成为有效的作战单元”,如果出现像希特勒那样的战
争狂人来发动信息战,那么遭殃的可能是全球,更多无辜的国家都可能陷于瘫痪。
这样人类就出现一个严重的隐患:即只有网络化的发展而没有具有制约意义的信息
安全的建设。
沈伟光越想越觉得先进的信息战对人类的危害可能防不胜防。他心里沉重起来,
便决定另起炉灶撰写演讲论文,题目叫《为遏制信息战而奋斗》。
沈伟光出现在电子艺术节演讲会场时,数百名的专家、学者以及媒体记者把目
光聚集在这位陌生的中国人脸上。沈伟光不卑不亢,侃侃而谈,奥地利政府派出总
统的翻译官给他作同声翻译。主办单位还把演讲实况通过互联网向全世界直播。
沈伟光这次演讲共谈了三个问题:一、机械化战争向信息战转变已经开始,各
国军队为打赢信息战做准备,中国军队已具备一定的信息战防御能力和潜在的信息
战反击能力;二、信息战正在改变人类使用暴力的观念和方式;三、对信息战的隐
蔽性和破坏性必须清醒认识,努力遏制其发展。
人们刚刚开始热衷于研究如何打赢信息战时,沈伟光已大胆地提出了“遏制信
息战”的新观点,警告人类“网络的破坏可以瞬间将地球瘫痪”,在与会专家中产
生了轰动效应。
沈伟光的演讲一结束,立即成了数十位记者包围的对象。德国《明镜》周刊记
者问他:“沈伟光先生,坦率地讲,在电子信息领域,中国并不发达,为什么信息
战的理论却会首先在中国出现?”
面对这个带有普遍性的问题,沈伟光十分自信地回答:“中国的技术虽然和发
达国家相比有差距,但是,智慧和技术不同,智慧没有专利,智慧也没有优先权。”
他环视一下记者们赞许的表情和目光,接着说:“中国有5000多年的优秀文化传统,
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