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我们是从铁丝网里钻进来的。”高光磕磕巴巴地说。
“这把钳子就是作案工具吧?”班长问,“你”,他指着我说,“你说说,你们钻进铁丝网打算怎么学雷锋啊?”
“我们想帮助解放军叔叔扫地、擦玻璃。”我低着头说。
“不对吧?我看你在画飞机,是不是想向敌人提供军事情报啊?我看得让你们家长来,才能让你们说实话吧?”班长的口气更加严厉地说。
我一听要让家长来就急了,高光和于涛也急了。
“别别别,别让家长来,还是让老师来吧。”我急中生智地说,“我们真是学雷锋小组的,从正门进不来,就从铁丝网钻进来了,我们没见过飞机,好奇,想看看飞机。”
“我看你们三个不是想来看飞机,是想偷飞机。你们老师叫什么名字?怎么联系?”班长一本正经地问。
我心想,绝不能让我妈来,否则,非挨一顿揍不可。王德良虽然是老师,但私下里像哥们儿,只要校长不知道准没事。
班长审讯完我们后,分别给我们派了活儿,我擦营房的玻璃,高光扫地,于涛择菜。我们干得特别起劲,只是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王德良也没来,我们都快急死了!我心想,王德良,你也太不够哥们儿了,怎么还不来呀?
干了大半天的活,我们都累坏了,班长给我们端来大米干饭和猪肉炖粉条子。我们很长时间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一顿狂造,撑得直捂肚子。
“好了,吃饱了,也喝足了,你们走吧。”班长面带笑容地说。
我们好像没听懂,于涛问:“解放军叔叔,你们真放我们走?”
“怎么?你们还想长住呀?”班长绷着脸说。
“我们老师怎么没来?”我纳闷地问。
“我根本没找你们老师,”班长笑着说,“找老师家长都够你们受的,好了,你们回家去吧,以后别再来玩了,这里可不是玩的地方。”
我们一听撒丫子就跑,那感觉就像全人类三分之二的受苦人都得到了解放。我们一口气跑回了南里。
19
跑到厕所时,高光气喘吁吁地说:“操你妈,别跑了,我的尿都快憋不住了。”
于是我们仨都进了厕所。
“二林子,大尿壶啥时候回来?”高光一边尿一边问。
“她是你的马子,我哪知道?”我装得像是和周丽萍没啥关系地说。
“去你妈的,别跟我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好。”高光不客气地说。
“高光,你小子是不是憋不住了?”于涛开玩笑地问。
“于涛,你什么意思?哥们儿马子多得是,不差大尿壶一个,我动谁不行?”高光吹着说。
“你妈逼,你就吹吧。”于涛撇着嘴说。
这时,高光发现墙上画了一个裸体美女,那手法就像专业人士画的。只是毛扎扎的器官画得很夸张,还用一条线引出来,旁边写着:“这就是夏丹的逼”。
“画得这么像,一定是二林子画的。”高光一脸坏笑地说。
“高光,少往我身上扯,我连女人啥样都没见过。”我最怕他们赖我,坚决地说。
“你别不承认,南里这片就你画画好,不是你,是谁?”高光一口咬定是我。
“周丽萍她爸就会画,还是个画家呢!”我不知为什么搬出了周丽萍她爸。
“二林子,你别忘了,周丽萍她爸在草滩农场劳动改造呢。”高光用嘲讽的口气说。
“会不会是唐建国?”于涛解围地说。
“不会,唐建国不会画画,不可能画得这么好。”高光摇着头说。
“唐建国平时不爱说话,就他暗恋夏丹,我看八成是他画的。”于涛继续分析说。
“好了,好了,爱谁画的就谁画的,尿完没?”我不耐烦地说。
“尿完了。”高光和于涛都说。
“尿完了,我回家了。”我说完提着裤子就往外走。
我走出厕所时,对刚才的画一肚子的狐疑,我知道画这种画的人不仅会画画,而且还认识夏丹老师。能画这种画的人不是暗恋夏丹就是恨夏丹。
我想来想去,只有两个人最有可能,一个是王德良,另一个就是唐建国。王德良不可能,可是,没见过唐建国画画好啊!我越想越糊涂。
天黑了,我抬头看了一眼天,满天繁星,都向我眨着眼睛,好像是知道一切,我突然痛苦起来。
我发现我是一个对表扬和羞耻都很敏感的人,这种敏感混乱了我的激情,败坏了我的理智。让一个少年整天满脑子想关于女人的破事,并且充满了罪恶的快感。
我甚至认为,做人还不如做狗来得痛快,你看狗的交媾直截了当,没有任何束缚,而人的两性是很难认识清的,我当时甚至认为男人和女人是不可能完全了解的,因为无论是男人和女人都会假正经,人们把假正经叫道德,道德还不如高光骂人痛快,高光常说,少他妈的装逼!
20
这几天,厕所的那幅画像火焰一样燃烧着我,每次上厕所都看见她。特别是我一个人上厕所时,看着那幅画,我一阵阵地口渴。
傍晚,吃完晚饭,我一个人走出家门,奶奶和我妈都没问我去干什么。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地来到王德良家。
因为是夏天,天不到八点不会黑,离王德良家还有十几米时,我看见一个女人从王德良家走了出来,那女人我太熟悉了,因为她不是别人,就是高光他妈。
我心里一惊,高光他妈怎么会到王德良家来?转念一想,高光他妈和王德良是中学同学,高光又是王德良的学生,她来也是很正常的。不对,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他俩之间一定有事。会有什么事呢?
我一边想一边敲响了王德良家的门。
“谁呀?”王德良问。
“王老师,我是刘宝林。”
“噢,门开着呢。”
我推门进屋,王德良正很兴奋地端详着一幅画。那是一幅人体素描,是裸体女人的。我越看越像高光他妈。最让我疑惑的是那幅素描和我在厕所看见的基本相同。
“这幅画我见过。”我脱口而出。
“胡说,这是我创作的,还未出过这间屋子,你怎么能见过?”王德良不高兴地说。
“真的,王老师,我在我家附近的厕所里见过。”我认真地说。
“越说越不像话了,刘宝林,你别忘了,你妈你爸可都是搞教育的,你可不能给他们丢脸。”王德良一脸严肃地说。
“王老师,你要是不信,我领你去看看!”我上来了“小山东”的倔劲儿。
我没想到,王德良真答应和我一起去厕所看看。
我和王德良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径直走向厕所。
离厕所老远,就闻到了臭味儿,我却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一点儿臭味也没闻到。王德良掐着鼻子,走进厕所,他站在那幅画前,当时就惊呆了。
那墙上的画和他画的女裸体素描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厕所里的画,画了毛扎扎的性器官,还在旁边引出一句话:“这是夏丹的逼!”
王德良越看越气,他一边骂一边用脚使劲蹭。然后,气哼哼地从厕所走出去。因为动作太大,搞得厕所内的苍蝇一起“嗡嗡”地飞了起来,有的还和他一起飞出了厕所。
夏丹是王德良的心上人,起码我认为是这样的,看得出来,王德良气坏了,他圆睁二目瞪着我,我从他的目光中看出来,他怀疑厕所里的画是我画的。
“王老师,你看我干什么?”我惶恐地问。
王德良气哼哼地转身就走了。我望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心里一片茫然。
第五章
21
第二天天气热得很,午饭后,高光和于涛找我去大沙坑洗澡。我们在水中一阵嬉戏后,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你俩口渴不?撅几根甜秆儿吃怎么样?”我望着天上的白云问。
“那还不如烧包米呢。”于涛一骨碌坐起来说。
“我还真馋包米了。走,掰包米去。”高光从地上爬起来说。
我们一头钻进了包米地。我一钻进包米地,就想起了周丽萍,因为她和张小翩在这片包米地里逮过蜻蜓。
那时候周丽萍穿着布拉吉,梳着一条黑色的大辫子,当时,大多数女孩子都梳两条辫子,只有周丽萍梳一条,那条辫子又黑又亮又粗又长。
我怀疑周丽萍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剪过头发。不像张小翩,两条小辫子总也长不长,头发还黄不拉叽的,像张小翩这样的女孩,最合适的发型应该是刘胡兰式的,因为张小翩说过,她最崇拜的就是革命烈士。
另外,张小翩还无限崇敬毛主席,她小声对周丽萍说过,长大要嫁就嫁给毛主席。那是一次给五保户擦玻璃休息时,她和周丽萍闲聊时说的,我就坐在旁边。话题是高光引起的。
“二林子,夏丹为什么不嫁给王德良?”高光愣头愣脑地问。
“夏丹想嫁给董存瑞、黄继光,她得有那福呀!”我嘲讽地说。
这时,张小翩对周丽萍说:“我长大了谁也不嫁,要嫁就嫁毛主席!”
当时,我没想到张小翩会有这么大的志气,我觉得毛主席不可能看上张小翩,因为有一次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虱子在她的头发里乱窜。
张小翩和唐建国坐在我和周丽萍的前排,张小翩肯定不常洗头,那时候不经常洗头的女孩很多,周丽萍与她们不同,她不仅洗头,而且还经常洗澡,所以她身上总有一股雪花膏的香味。
包米地里的清香,仿佛让我闻到了周丽萍身上的雪花膏香味。那天她和张小翩一起逮蜻蜓,我也参与了。当时,我盼着张小翩快点走,好和周丽萍单独在一起,可是张小翩说我讨厌,让我赶紧离开,她有泡尿,快憋不住了。我只好一个人跳到大沙坑里游泳。
今天走进包米地,我有一种犯罪的快感。我希望自己能和一位女性单独钻进包米地里,这位女性可以是周丽萍,也可以是高光他妈,实在不行,夏丹也可以,只是不能让张小翩在这里,革命者不可能有这样的情趣,如果被张小翩发现,她会在校门前,贴一张大字报的。
不过,张小翩对高光这样的人也没办法,一是高光他爸不好惹,二是高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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