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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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并不遥远-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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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侯成宝的那阵剧痛刚刚过去,脸色苍白,游清池则焦急地等待着,不时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一见白晓梅跑来,便急忙迎上了上前。
“成宝怎么样?”白晓梅气喘吁吁,一见面就问。
“这时好了点。”游清池低沉着脸,把情况及打算告诉了白晓梅,末了,说:“具体等卫东和富贵来再做决定。”
两人走进屋里,游清池稍稍抬起侯成宝的身子,白晓梅端着碗,让侯成宝把药吃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李卫东和张富贵也匆匆地走进来。张富贵查看了一下侯成宝的伤口,虽然觉得以目前的状况,侯成宝并不会那么快就死去,但是真正要治好,却也并非易事,万一有什么差错,那可不得了,因为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所以,在来的路上,李卫东对他所说的把侯成宝送回城治疗的打算,他觉得最为保险。
“看这种情况,还是回城里去好。城里医院的条件好,而且家里人也照顾得上。
现在药已经吃了,再把那些要敷的草药带上,这样,路上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是要注意点,别碰了伤口。“张富贵说。
“好,就这样决定。”李卫东果断地说。他看着白晓梅与游清池:“你们准备一下,我去把牛车拉来,马上就走。”
一直静静躺在竹床上的侯成宝,突然挣扎了一下,想要起来似的,可只是动了一下,就无力地停止了。他侧过脸,面对着李卫东,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悲哀,问:“在这里治不行吗?”
“这里肯定不行。富贵不是说了,你的伤特别严重,一定要回城里医院治。”
李卫东回答说。
“可刚才清池还说,一个星期就能好。”侯成宝显得有点固执,像个痴迷的孩子,只认准前边的允诺,却不乐意后边的改变。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没看你自己现在怎么样?”李卫东不清楚侯成宝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而且,竟然不愿回城治疗。但是,他仍然耐着性子向侯成宝解释说:“以你现在的情况,一个星期是根本好不了的。而且这里的条件就这样,万一弄不好,跑都来不及,哭都没眼泪。”
侯成宝虽然听得明白,可这时送他回去,他心里似乎有所不愿:“能不能过几天看看?实在不行再回去。”他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看着李卫东说。
李卫东完全被搞糊涂了。现在的时间对于侯成宝来说,分分秒秒都是极其宝贵的,可侯成宝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起来,这简直是在浪费生命。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只有一次,侯成宝为何不把生命当回事,还要冒险试一试?“为什么还要等几天?”他满腹疑惑地问。
侯成宝的眼睛眨了眨,流露出一股对未来的神往,略显激动地说:“这次招工有我的名。我想……”
李卫东听了,不由浑身一震,像一股电流击在心上似的,胸口上一阵沉闷。原来是这样,侯成宝把生命当赌注,押在招工的牌份上。可是,生命是最宝贵的,侯成宝这样做,岂不是头脑发昏?他打断侯成宝的话,动容地说:“你以为这样子做值得吗?招工的机会确实难得,可生命更重要。没有生命,那就什么东西都不存在了。所以,现在最先要做的事是马上回城治疗,其它的任何一切全部丢弃,懂吗?
而且,我也不会看着你死在这里,你必须马上回去。没有时间再说了……“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可到最后,却突然哽哑着,说不下去了。
侯成宝静静地听着,又似乎想说什么,可只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成宝,你要听我们的,别再想不开了。”白晓梅噙着眼泪,劝说着侯成宝。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去拉牛车,马上就走。”李卫东坚决地说。然后,一转身,向门外走去。
白晓梅与游清池马上忙碌起来,把需要带回去的东西整理在一起。张富贵则忙着把那些还没捣烂的草药放进石臼里,急急地捣起来,很快就捣烂了一大把,放进牙杯里,以便路上用。
门外传来车轮碾压过地面石块时所发出的“吱喳”声,那是李卫东已经把牛车拉来了。
侯成宝只感到眼前闪动着无数面各种颜色的旗帜,那些旗帜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一会儿黄一会儿白,不断地变换着,令他眼花嘹乱,无所适从。他想抓住那面鲜红的旗帜,可那面旗帜转瞬变成一滩淋漓的鲜血,劈头盖脑地向他泼来。他惊得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把眼睛紧紧地闭上。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醒悟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原来是一种幻觉,自己仍直挺挺地躺在竹床上。也许自己刚才的惨叫惊动了白晓梅与游清池,只见他们都用惊恐的眼光盯着他。他感到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掌握了,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毫无任何抵抗力量的肉体,哪怕是一只苍蝇向他进攻,他也无法抗拒。他感到万分的疲惫,眼皮慢慢地合上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得到的事。而那些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被挤压出来,凝成两滴大大的泪珠,绝望地从眼角处滚落下去。                                             
第二十一章 暗渡陈仓
一九七四年,是中国政治局势在相对较为缓和一段时间后又突然风起云涌的一年。由于“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展八年之久,原先那些被打倒了的各级领导人即“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简称“走资派”,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磨难后,纷纷重新返回领导岗位,甚至连中国第二号“走资派”人物邓小平也重新复出。这就使得那些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因造反有功而提拨起来、现在已经掌握一定权力的人,将这些被“第二次解放”的老干部视为他们争权夺利的障碍。于是,新老两派的政治斗争也愈演愈烈,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在这场激烈的政治斗争中,以中国第一夫人江青为首的几个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包括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等,利用毛泽东主席在全国人民心中的威望,用他们手中掌握的宣传工具,从“批林批孔”开始,继而批“宰相儒”,进而掀起以研究历代“儒法斗争”为幌子的“揪现代大儒”等一系活动,其锋芒直指周恩来总理,极力要把以周恩来为代表的老一辈中央领导人排挤出去,以实现他们夺取最高领导权的目的。
而在上山下乡运动中出现的几个特殊人物,如张铁生、朱克家、李庆霖等,这些人原本是为自身的利益而呼喊,但却被江青等一帮人加以利用,并大肆渲染,使得这些人在得到既得利益后私欲澎胀,投身其中,成为“头上长角身上长剌”的反潮流英雄,其行为,已超出了代表知青说话的范畴。尽管后来在一九七五年一月十三日召开的第四届全国人大代表大会上,张铁生、朱克家、李庆霖当选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位,但他们在知青中的形象,却因他们后来的行为与广大知青要求回城的愿望背道而驰而一落千丈。
其中,作为中国知青第一号新闻人物的张铁生,本是一个担任农村生产队长的知青,于一九七三年六月二十八日参加高考。由于自知在这种特殊的开卷考试中连最低分数线都不可能达到,他唯恐失去这次上大学的机会,便于六月二十九日在理化考试只答了化学六道题即只能得六分的情况下,将一张事先写好的信抄在考卷背面。信中除了抱怨自己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复习,希望领导格外开恩,以让他能了却上大学的愿望外,还指责其它能考上大学的知青是“不务正业,逍遥法外的书呆子”,是“为个人努力的大学迷”等。这正好迎合了江青等人的政治需要,成为所谓反击“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反对“分数挂帅”的“白卷英雄”。
另一个知青人物朱克家,从上海到云南省西双版纳勐腊县插队,自愿到条件艰苦的山寨,当一名小学教员,并帮农民缝补衣服,修理东西,以及搞一些小革新等。
后来被公社推荐上大学,但他却放弃了机会,表示愿意留在农村成为知青扎根农村的典型。
还有一位出身高级干部家庭的原知青钟志民,在通过“走后门”参军以后,突然认识到这是资产阶级法权的表现,毅然要求退伍,回到原先插队的农村再当知青,继续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种种迹象表明,知青中的一些人正在从平凡的土地里登上变幻莫测的政治舞台,但毕竟这些人极少,如风毛麟角,大多数的知青对此是可望不可及。而且,大多数知青的愿望依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回城。为此,他们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努力,以实现最终的目的。
马聪明背着大包的行李,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汗涔涔地走在一九七五年五月的乡间小道上。和煦的五月之风,吹拂着大地,田野里一片翠绿。马聪明的心里,也像那风中摇曳的庄稼一样,生长着一片绿色的希望。
自从“四届人大”提出要把中国建设成为一个“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技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的宏伟目标后,国家开始对各行各业进行全面整顿,以改变以前的混乱状况,并把提高经济效益摆在了首位。这一政策得到了广大人民的拥护,人们相信,国家会因此而富强起来。知青们更希望,经济的发展会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使他们从农村中解脱出来。但是,由于积重难返,知青进工厂的机会依然很小,这就使得一些知青在政策允许的空隙中想方设法钻出一个空子来,马聪明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马聪明走进村子,一路上,不时与遇见的人打招呼,说上几句话,很快走到了宿舍前。
“聪明,你来了。”刚从这里路过的张金发瞧见马聪明,便走了过来。
“刚到,刚到。”马聪明在门口站住。他一边把门打开,一边说:“进来坐会儿。”说着,领先一步走了进去。其实,他心里有数,就是不请,张金发也会进来的。因为,最近一个时期,每次从家里来,他总要带点什么东西送给张金发,几乎成了惯例。即使张金发没有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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