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的街头,车水马龙。
十里洋场各色新鲜。
席木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穿着一件白色洋装,外面套着红色外套,头上带着蕾丝花边的小洋帽,双唇之上涂了鲜艳的红色唇膏,似有精心打扮过的样子。一路上,席木兰悻悻的为两人介绍着去哪里玩,哪里又出了洋人的新玩意儿,哪里清闲,哪里热闹。孟二奎坐在后排,边看着席木兰的背景,边看着后备镜中她热闹的摸样。
仿佛今天不止在为自己践行,更多的他们可以忘记很多不愉快,轻轻松松的三人一起出行。
这一日,天气晴好,三人在上海市最繁华的地带下了车,站在路边,金色的阳光照在席木兰娇美的面容之上,孟二奎望得有些出神,今天的席木兰似乎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张望着路线的席木兰注意到孟二奎的出神,眼中含情的望着孟二奎,捧着自己的脸,说:“你看出来了?”
“啊?”孟二奎一时接不上话,低头随意的整理起自己的衣领,以此掩饰心中的尴尬。席木兰见他脸上泛起些许红晕,知道他是害羞了,笑着抓住他的衣角,说:“你看出来,我擦了你买的洋粉?”
孟二奎哪里看得出这些,只是马上要离开,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甚至回不来,多看一眼,便是一次思念。
“很……很美。”孟二奎结结巴巴的第一次当面称赞席木兰,而此时的席木兰也像小女生似的笑了起来,指着孟二奎脸上的表情说:“瞧瞧你,走吧,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关一龙站在一旁一直瞧着两人,能看出来,孟二奎在席木兰面前截然不同,而席木兰在今天也不一样。关一龙没有在多想,笑着,跟上两人的步伐。
席木兰带着兄弟两人来到了一间新开的西饼店,西饼店中照着暖洋洋的橙色灯光。一进门,一个会说中国话的洋人便迎上来招唿,席木兰说:“听说这里的西饼很不错,就顺便过来尝尝,来三块西饼吧。”
金发碧眼的洋人点点头,转身进了橱窗内。席木兰右手挽着孟二奎,左手拉着关一龙,说着笑着坐到了窗边。席木兰与孟二奎相对而坐,关一龙坐在两人身边,刚坐下片刻,那洋人便端着三块涂了奶油,装饰这草莓樱桃的西洋蛋糕送了过来。
一一摆上,洋人微笑着请三人慢用,然后离开。
关一龙和孟二奎看着面前香甜的西洋蛋糕,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席木兰倒显得大方落落,拿起盘子边上的银叉,沾了一小块奶油,伸到孟二奎的面前。孟二奎望着奶油,视线慢慢移向席木兰的脸上,席木兰甜美如草莓一般的笑着,点点头说:“多谢你那盒粉。”
关一龙一连两次听到席木兰说起那粉盒,却不曾感到惊讶。师弟的一举一动,在一个屋檐下,如此形影不离,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那家饰品小店已经被自己盘了下来。起初,关一龙以为孟二奎是想开一家小店,做做小生意。然而后来,当昨天他在席木兰手中看到那盒粉时,他才知道其中由来。
孟二奎的性子关一龙比任何人都清楚,孟二奎生性腼腆,却对席木兰处处关心,当初还出面让自己留下了她与天和班。可面对处处有人示好,又生为花旦的席木兰,孟二奎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所谓,师命难违,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孟二奎一直惦记着家仇血恨。
孟二奎愣愣的望着席木兰出神,席木兰却故作生气的一撅嘴,伸手将奶油喂进了孟二奎的嘴里,然后自顾自的吃起西饼,边吃还边与关一龙说笑。
品尝着口中的甜蜜,恍惚间孟二奎竟然会觉得自己能拥有对面那位女子。也就是一闪念,他回过神,拿起属于自己的银叉,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自己就要离开,不容再去多想。
突然,对面的席木兰指着孟二奎,大声笑起来。关一龙闻声,也抬头看着孟二奎,看着看着也跟着笑起来。
原来孟二奎因为吃的太快,一整个嘴边、鼻尖都沾满了白色的奶油,比在戏院扮上更像三花脸。
关一龙笑疼了肚子,抬手整准备叫那洋人,谁知席木兰却止住他的动作,说:“不用了,还是我来吧。”席木兰从怀里拿出绣了粉色牡丹的手绢,撑在食指之上,前倾着身子扶着孟二奎的脸,轻轻的为他一点点擦干净。
关一龙轻轻咳嗽一声,起身说:“师弟,我吃好了,到外面等你们。”
结完帐,关一龙留下孟二奎与席木兰两人,独自站在西饼店外。
两个人的世界,或许就只有这一刻吧。
席木兰认真的为孟二奎擦着脸,她捧着孟二奎的脸,孟二奎也没有躲闪,眼神中似有什么在不停闪烁,眼里只有席木兰一个人。
“好了。”席木兰在孟二奎脸上来回打量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入孟二奎的眼神,想移开却怎么也移不开,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席木兰笑了,两手捧着孟二奎的脸说:“二奎,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唱一出……”
孟二奎脸颊发烫,低头挣脱了席木兰的手,淡淡的说:“走吧,师哥还等着我们。”
这一刻,就这样过去了,孟二奎心里也明白了席木兰。
关一龙见两人从西饼店中走出来,迎上前去,视线扫过席木兰的脸,又扫过孟二奎的脸,最后笑着搭过孟二奎的肩膀,说:“怎么样,席老板,现在去哪里?”
“走吧,我陪二奎逛逛,你俩陪我逛逛。”席木兰迈着步子,走在最前面,二人也随后相似一笑跟了上去。站在路边,三人等着有轨电车鸣笛而过。蔚蓝色的天空之下,墨色的轨道安静的纵横交错,电车经过摩擦出见不看的热度,好像不曾来过。
洋装店、西装店、红酒店、雪茄店、西饼店、歌舞厅、典当铺,密密麻麻凑出一整条街。
席木兰突然变得无比轻松,暂时忘记天和班,暂时忘记岳江天,暂时忘记明天,只有今天,只有她、孟二奎,还有关一龙。
三人一同走到挂着鲜艳洋装的橱窗前,孟二奎却停下了脚步,看着橱窗中一套粉色的蕾丝洋装发呆。关一龙退回来两步,招手叫回席木兰:“进去瞧瞧。”
店员是位清秀的上海姑娘,见三人着装得体便脸上赔笑的招唿起来,孟二奎为席木兰挑选了洋装,席木兰也没有推迟,耐心的一一试穿。紫色、粉色、白色、红色、蓝色、绣花的……孟二奎都认真的看着,深深映在脑海。
最后,席木兰穿着一件深蓝色打底,淡蓝色钩花的洋装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站在镜子里,席木兰如同纯洁的木兰花一般。孟二奎站在她的身后,关一龙安静的呆在门口。镜子中孟二奎微笑着伸手替她整理这领边,毫不吝啬的再次赞美道:“真的很美。”
随后,那件蓝色的洋装成了孟二奎第二件精心为席木兰挑选的礼物。
小心翼翼的,孟二奎亲手为席木兰抱起来,亲手交到席木兰手里。
席木兰嘴上不言语,心里却欣喜着。
走出洋装店,席木兰有拉着孟二奎进了西装店,关一龙默默的跟着两人身后,清淡的笑一直留在脸上。
“老板,要这件。”与孟二奎的一一挑选一一试穿不同,席木兰走进西装店,一眼就认定了那件蓝紫色格子衬衫。老板用着衣钩摘下衬衫,交到席木兰手里,说:“小姐,你可是好眼光,这是西洋来的上好布料,就剩那么两件了,独一无二啊!”
一听两件,席木兰想起站在门口的关一龙说:“另一件给那位先生试一试。”
“唉,好。”老板一拍大腿,说:“真是识货啊。”
席木兰将手中的格子衬衫塞到孟二奎手里,说:“不用试了,我知道你的尺寸。”孟二奎捏着质地精细的衬衫,不禁惊讶。本以为只有自己默默的关注着她,没想到席木兰也如此心细的注意到自己穿衣的尺寸。
老板将另一件衬衫交到了关一龙手里,关一龙配合得试穿了一下,最后席木兰作为第一件礼物,送给了两人。
孟二奎不在乎只送给自己,还是送给了师哥和自己,只要是席木兰送的,他便高兴的收下。
逛了一大圈下来,三人都收了礼物。
关一龙长长吸了一口气,似有替孟二奎高兴的意思,搭着孟二奎的肩膀,大声的对席木兰说:“去苏州河吧……席老板,带路。”
这时,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踏着洋车(自行车)嬉闹而过,关一龙一拍手说:“师弟,你还没骑过洋人那玩意儿吧……走,咱们仨也去弄两辆来骑骑。”
辗转几条街关一龙一行三人才租到两辆洋车。沿着街道,穿过行人,时而孟二奎载着席木兰,时而关一龙载着席木兰。有说有笑,好像世界真的只有他们三人。
来到苏州河边,关一龙找到一处难得的绿油之地。一扔手边的洋车,冲着河边大叫着奔过去。孟二奎喘着气,抓着席木兰的手,为她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小心的走向河边。草木芦苇争相映在水面上。
“二奎!”关一龙站在水中,甩着手臂划动这水边,水花朝着岸上两人的方向浇来。孟二奎将席木兰护着臂弯里,关一龙笑着越浇越猛,孟二奎低头看着湿了一身的席木兰说:“我去和师哥拼拼。”
席木兰嫣然一笑,点点头:“好。”
孟二奎“哗啦”一声大步跃进水里,奋力划着水,浇的关一龙全身湿透。关一龙也不甘示弱,闹着叫着,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水仗打的差不多,二人有些累了,你掺着我,我扶着你,搭着肩膀上了岸。找了地方换了衣服,三人又雇了船。是要离别,席木兰将一天的时候安排的满满。
清风吹过,三人坐在一只明瓦篷的乌篷船,沿河游览苏州河两岸风景。船工用脚摇着橹,席木兰、关一龙和孟二奎三人坐在船舱里,船头一个女子轻轻拨动琵琶的弦。
琵琶女以崇明派手法弹出闲适优雅的曲调,悠悠扬扬,配上着苏州河的美景更显意境。伴着缓缓的水声,映衬得两岸风光旖旎,春色大好。
忘记隔阂与顾虑只是一天,三人都显得心情大好。关一龙昂着脸,朝着天空闭上双眼,悠扬的琵琶曲飘进他的耳朵。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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