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诺尔。”雅克丽娜说。
“她是那个可怜的拉普拉叶的‘后侧风’,”帕卡尔说,“可怜的冯·高布赛克夫人,也就是我们的女主人去世的那一天,我和欧罗巴就溜到那里去了……”
“我在说话,你们干吗喋喋不休?”雅克·柯兰说。
马车里顿时鸦雀无声,普昌当斯和帕卡尔再也不敢互相看一眼。
“这商店由高诺尔经营。”雅克·柯兰继续说,“你和普昌当斯去那里藏身。我看呀,帕卡尔,你真还挺机灵,足以冲破警察的防线。可是,你也还不够精明,没有叫‘女老板’找不着影踪……”他说着抚摸了一下姑妈的下巴,“我现在知道了她是怎么找到你的……真正碰巧了。你们再回到那儿去,回到高诺尔那儿去……我再说一遍:雅克丽娜将跟努里松夫人商谈收购圣髯街商店的事,你去那里好好干就能发财,我的小姑娘!”他望着普吕当斯说,“这等于像你这样年轻就当上了修道院院长,这正是法国姑娘应该做的。”他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又加了一句。
普昌当斯搂住“鬼上当”的脖子亲吻他。但是,老板用一股非同一般的力气,一下子猛烈地将她推开。如果没有帕卡尔,姑娘就会一头碰撞在马车的窗玻璃上,把玻璃打得粉碎。
“别碰我!我不喜欢这一套!”老板生硬地说,“这是对我不尊重。”
“他说得对,我的姑娘,”帕卡尔说,“你看,这等于说老板给了你十万法郎。那商店就值这个价。它在林荫大道上,面对着竞技场,表演散场后,就有生意做……”
“我要尽最大力量,要买下这个店铺。”“鬼上当”说。
“这样我们六年内就会成为百万富翁了!”帕卡尔高声说。
“鬼上当”因自己讲话被打断而感到不快,便向帕卡尔的胫骨踢了一脚,势头之猛,足以把他的胚骨折断。然而帕卡尔的神经像橡胶一样坚韧,骨头像白铁一样坚硬。
“好了,老板!我不多嘴了。”他回答。
“你们以为我是在说废话吗?”“鬼上当”这时发现帕卡尔多喝了几杯,便继续说,“你们听着:在那个店铺的地下室里有二十五万金法郎……”
马车里再次鸦雀无声。
“这些金子埋得很结实……要把这笔钱挖出来。干这活,你们只有三夜时间。雅克丽娜协助你们……十万法郎用来支付店铺的钱,五万用于买房子,其余的不要动……”
“啊!”帕卡尔说。
“在地窖里广普吕当斯重复一句。
“安静!”雅克丽娜说。
“可是,要运走这些碎料,必须得到警察局许可。”帕卡尔说。
“这好办!”“鬼上当”生硬地说,“你少管闲事……”
雅克丽娜注视着她的侄子,看到他脸色阴沉,感到十分惊奇。这个硬汉平时惯于以无动于衷的外表来掩饰内心的激动。
“我的女儿,”雅克·柯兰对普吕当斯·赛尔维安说,“我姑妈将把七十五万法郎交给你。”
“七十三万。”帕卡尔说。
“好吧,就算七十三万。”雅克·柯兰继续说,“今天夜里,你一定要找个什么借口去一趟吕西安夫人的那间屋子。你从天窗上到屋顶,再从烟囱下到你已故女主人的卧室,把她的那包钱放到她的床垫下……”
“为什么不从门进去?”普昌当斯·赛尔维安问。
“傻瓜,门上有封条!”雅克·柯兰回驳道,“几天后才开财物清单,你们在这个窃案中清白无辜了……”
“老板万岁!”帕卡尔叫起来,“啊,你心肠真好!”
“车夫,停车!……”雅克·柯兰拉开嗓门喊道。
马车当时走到植物园马车广场前。
“快溜,孩子们,”雅克·柯兰说,“别干蠢事!今天下午五点钟,你们去艺术桥,我姑妈将告诉你们命令有没有变动什么都要事先想到。”他向姑妈低声补充一句,“雅克丽娜明天会对你们细说,怎样万无一失地从深处挖掘出金子。”他继续说,“这是一件很难干的活儿……”
普吕当斯和帕卡尔跳到马路上,像被赦罪的盗贼一样高兴。
“啊1老板真是个好人呀!”帕卡尔说。
“他要是不那么看不起女人的话,那就是人中之杰啊!”
“哦!他很热情可亲!”帕卡尔大声说,“你看到了吗,他是怎么踢我的?我们也活该叫人打发ad patres◎毕竟还是我们使他陷入了困境……”
◎拉丁文:回老家。
“但愿他不把我们卷进什么罪恶勾当中,打发到‘草地’去……”聪明精细的普吕当斯说。
“他呀,如果有这种想法,就会对我们说的,你不了解他!他给你安排了多么美好的前途!我们现在是有产者了,真幸运!哦!这个人呀,当他喜欢你的时候,比谁都善良!……”
“我的好人,”雅克·柯兰对姑妈说,“高诺尔的事归你管了。一定不能叫她察觉,五天后她就会被捕,人家会在她的卧室里搜出十五万法郎的金币,这是杀害公证人父母克罗塔老夫妇的另一份赃款。”
“她得为这事蹲五年玛德洛奈特监狱。”
“差不多。”雅克·柯兰回答,“这也是努里松要出手他店铺的原因,她不能自己经营,也找不到合适的代理人。因此,你可以很好地处理这件事。我们以后在那里就有一个耳目……这三件事都属于我刚刚开始的有关信件问题的谈判范畴。拆开你的裙子吧,把那些货物样品给我。那三包东西在哪里?”
“啊,在红发女郎家里呢。”
“车夫!”雅克·柯兰喊道,“返回司法大厦,快!……我答应迅速办理。我离开那里已经半小时,时间太长了。你呆在红发女郎家里,见到办公室仆役来找德·圣埃斯泰弗夫人,你就把封好的这几个包交给他。你问他是谁派来的,他应该这样对你说:‘夫人,我受总检察长委派,前来办理您知道的事情。’你站在红发女郎家的门前,装作观看花市那边情景,以免引起普雷拉尔注意。你一旦交出那些信件,便可以让帕卡尔和普吕当斯开始行动……”
“我猜到了,”雅克丽娜说,“你想取代比比一吕班。那个小伙子的死把你搞得晕头转向了!”
“还有泰奥多尔呢,人家本来要给他‘理发’,下午四点就要砍头!”雅克·柯兰说,
“这倒是个主意!我们最后去气候温和的图兰,购置一处漂亮的房地产,成了有产者,过上正经人的生活。”
“我的前途怎么样呢?吕西安带走了我的灵魂,带走了我整个的幸福生活。我看自己还要烦恼三十年,但我已经没有勇气了。我将不再是苦役犯的‘老板’,我要当司法部门的费加罗◎,为吕西安报仇。我只有披上警察的皮,才能有把握搞掉科朗坦。能吃掉一个人,这还可以算活着。在世上干什么行业,这只是表面情况,实质在于内心想法。”他拍拍自己前额又加了一句,“我们的金库里现在还有多少钱?”
◎费加罗:博马舍的三部曲《塞维利亚的理发师》、《费加罗的婚姻》和《罪恶的母亲》中的人物,一个聪明机智的仆人。
“一点都没有了。”姑妈说,她对侄子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感到恐惧,“我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你,给你那个孩子花了。罗梅特做生意不超过两万法郎。我把努里松夫人的钱都拿来了,她大约有六万法郎……啊!我们一年来没有任何收入,那孩子把兄弟会的份子、我们的金库和努里松所有的一切全都吃掉了。”
“一共是多少?”
“五十六万……”
“我们有十五万金币,是帕卡尔和普吕当斯应该还给我们的。我要告诉你到哪儿再能搞上二十万……其余的来自艾丝苔的遗产继承。对努里松应该给予报偿。有了泰奥多尔、帕卡尔、普吕当斯、努里松和你,我很快就能组建我所需要的神圣大军……哦!快到了……”
“这是那三封信。”雅克丽娜说,她刚刚用剪刀拆掉她的长裙里子。
“好。”雅克·柯兰回答,接过那三封亲笔信。那是三张还散发着香味的上等羔皮纸。“南泰尔的案子是泰奥多尔干的。”
“啊!是他!……”
“住嘴!时间很宝贵。他想喂一只小鸟,一个名叫吉内塔的科西嘉女人……你派努里松去找到她。我叫戈尔交给你一封信,信里将告诉你必要的情况。你过两小时到附属监狱的边门去。要把这个小姑娘送到一个洗衣女工那里去,那个洗衣女工是高戴的姐姐。还要使这个小姑娘在那里当家作主……高戴和鲁法尔是拉普拉叶对克罗塔夫妇盗窃和凶杀的同谋。那七十五万法郎分文未动,三分之一在高诺尔的地窖里,是拉普拉叶那一份;另外三分之一在高诺尔的卧室里,是鲁法尔的那一份,还有三分之一藏在高戴的姐姐家中。我们先从拉普拉叶那份中取出十五万法郎,然后从高戴的份额中取出十万,从鲁法尔的份额中取出十万。鲁法尔和高戴一旦进了监狱,他们份额中那部分钱被取走和放到别处的责任就属于他们自己了。我要使他们这样认为:要使高戴相信我们为他把十万法郎存在一边;要使鲁法尔和拉普拉叶相信高诺尔为他们抢救了这笔钱……普昌当斯和帕卡尔要到高诺尔那里去干活。我看吉内塔是个机灵人,你和吉内塔呢,你们去高戴的姐姐家活动。我这出戏一开场,就要叫‘鹳鸟’找回克罗塔案件中的四十万法郎,并且找到罪犯。我要摆出把南泰尔杀人案搞个水落石出的姿态。我们要找回自己的钱财并打入警察内部!我们过去是猎物,现在成了猎人,就是这样。付给车夫三个法郎。”
马车到了司法大厦。惊得发呆的雅克丽娜付了车钱。“鬼上当”上楼去见总检察长。
生活的完全改变对人是一种巨大震动。雅克·柯兰虽然已经下了决心,但是登上一级级楼梯时脚步仍然迟缓。这楼梯从木桶街通到木廊商场。那里,在重罪法庭的住廊下,便是检察院阴暗的人口。在通向重罪法庭的那列双排楼梯下,由于某个政治事件聚集着一帮人,凝神沉思的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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