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再没法子和他一块儿处了。”
杰克的卧室是在陡斜的楼梯上面。那楼梯走起来直晃悠。房间又小又热,下午的阳光从西边的窗户进来,照在靠墙的小孩床上。一张洒满墨水的桌子和木头凳子。靠床的墙上挂着个BB枪,插在手工做的架子上。
从窗户往下看,是条向南去的砂土路,埃尼斯想那是杰克长大的时候看到过的唯一的一条路。床边贴着张老杂志上的黑头发电影明星的照片,涂抹上些红颜色。
埃尼斯听见杰克他妈在接水,接满后把壶放到炉子上,并问着那老头子一个听不太清楚的问题。
储藏室很浅,支着的木棍下挂了个退了色的帘子,把储藏室和房间分开。两条牛仔裤熨好叠齐挂在铁丝衣架上。地上是双破靴子,埃尼斯想他还有印象。储藏室北边凹进去一小块儿,把那里弄成可藏东西的地方。在那儿,从个钉子上直直地挂着件衬衫,是杰克在断背山那些日子里穿的那件。
埃尼斯把衬衫从钉子上取下来,袖子上那些干了的血迹是他自己的。那是在断背山上最后的那天下午,他俩又抱着摔爬滚打地〃奇〃书〃网…Q'i's'u'u'。'C'o'm〃闹着玩儿,杰克的膝盖撞在他鼻子上,让他鼻血狂流。为了止住血,他俩都搞了一身,把杰克的袖子全染了。血还没止住,他就猛地一抖身,一拳打在杰克下巴上,把他撩翻,四脚朝天躺倒在那儿了。
衬衫显得有点儿沉,他又一看,才发现在里面还套着一件,袖子仔细地放在杰克衬衫的袖筒里。
是他的那件普通衬衫,他还以为早就在洗衣服的什么时候搞丢了。
他的脏衬衫,口袋划开了,扣子也掉了,原来却是被杰克偷来,藏在他自己的衬衫里面。
两件衬衫就像是两层皮,一个紧贴在另一个上面,两个又是一个整体。
埃尼斯把脸埋在衣服里,慢慢地闻着,想再闻到淡淡的烟味儿和山上灌木的味道,以及杰克身上的甜甜的汗味儿。
可除了记忆,什么也没有了。那意念中的断背山,现在除了他手里的衬衫,就什么也不剩了。
最后,老种鸭拒绝让他把杰克的骨灰拿走,“我告诉你,这里有块家庭墓地,他就埋在这里了。”
杰克他妈坐在桌旁,用把带锯齿的锋利工具在取苹果芯子,对埃尼斯讲,“你下次再来呀。”
坑洼的路就像是洗衣板。
埃尼斯开过那个用圈羊铁丝围起来的乡村墓地,那是块很小的在有水井的草场上围出的一个方块。
几个坟头上摆着塑料花。埃尼斯不敢想,杰克就要被埋在这儿,埋在这片凄凉的土地上。
十八
几个星期后的一个礼拜六,埃尼斯把斯道塔米尔的脏马毯都扔到他卡车后面。
开到快停洗车店,用高压水枪喷洗一遍,再把洗过的湿毯子放上卡车。
他走进黑金丝礼品店,在明信片那儿翻找。
“埃尼斯,你在那儿翻啥呢,要抢明信片?”琳达…黑金丝一边把个棕黄的咖啡衬子扔到垃圾筒里,一边问。
“想找张有断背山的。”
“是在佛拉芒县的那个?”
“不是,是在这北边的那个。”
“这我没订过。让我把订购单拿来。他们要是有,我就给你来他个一百张。我反正也要再订些明信片了。”
“一张就够了。”埃尼斯说。
十九
货到了,三毛钱一张。
埃尼斯把明信片钉在他的拖车里,每个角都用金属钉固定好。
在那下面,他又楔了个钉子,挂上个铁丝衣架,两件衬衫就挂在那上。
他退后几步,看着自己的成果,眼泪掉了下来。
“我发誓,杰克………”他说。可杰克从来没让他发过什么誓,而他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发誓的人。
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梦见杰克了。
杰克,就像他头次见到时的那样,卷头发,一笑露出大板牙,说是要跑出去。
梦里,圆木头上还平稳地放着那罐凉豆子,连带着那个把儿露在外面的勺子。
梦一幕幕像是卡通片子,画面渐渐惨淡下去,{奇书手机电子书网}有些模糊不清,勺子把儿恍惚间成了轮胎撬的形状。
他有时醒来会很伤心,有时又会有过去的那种快乐和解脱。有时是枕头湿了,有时是床单湿了。
在他知道的和要他相信的之间,存在着差距。可是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如果改变不了它,你就只有接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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