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面对铁门,盘膝坐下……
金库内不仅设有传音管,暗中还藏着窥视的装置。
郭长风刚坐下,那低沉的声音又传了进来,道:“这样才对,库内虽然未备座椅,能坐下谈谈总是好的。”
郭长风淡淡一笑,道:“谈什么?”
那声音道:“可谈的多着哩,譬如郭大侠刚才提起,关于林元晖真身和替身的问题。”
郭长风冷冷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那声音道:“在这种情形之下,我想郭大侠会说实话,郭大侠是聪明人,一定不会做傻事。”
郭长风笑道:“那你就错了,越是聪明人,才越会做傻事,这就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聪明常被聪明误。”
那声音道:“其实,关于林元晖的真假,咱们也并不重视,如果郭大挟不愿谈这件事,咱们就换个题目,如何?”
郭长风道:“既然一定要谈谈,咱们应读先从自己谈起,至少,你得先自我介绍一下,让郭某人知道在跟谁谈话?”
那声音道:“郭大侠只要知道我是玉佛寺门下就够了,用不着问我是谁。”
郭长风道:“玉佛寺门下很多,够资格跟郭某人谈谈的,却没有几人。你若不自我介绍,郭某只好猜一猜了。”
那声音道:“好!郭大侠请猜。”郭长风想了想,道:“听你的口音,是个女人,而且年纪不算小了。”
那声音道:“唔!不错。”
郭长风道:“你既能代表五佛寺,在寺中的身分想必不低?”
那声音冷冷道:“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郭长风道:“玉佛寺中有身分的人,不过三数位面已,你当然不可能是大悲师太,再往下猜,只有瞎姑和麻姑,我猜你八成是麻姑,不错吧?”
那声音道:“你怎不猜我是瞎姑?”
郭长风道:“因为你能看见屋里的情形,证明你并不瞎,你躲在夹壁内不敢露面,足见你自知不是郭某的敌手,那是因为你身负重伤,真气已破……”
“嘿嘿!”
没等他把话说完,屋角突然传来一阵冷笑,道:“郭大侠,你一向以精明自负,这次却猜错了。”
随着话声,屋角墙壁忽然自动向左右移退,露出一座方形铁龛。
这铁龛,就跟在玉佛寺后殿佛堂中所见神橱一般模样,龛前黄幔低垂,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亮,莲座上,端坐着一个披金袈裟的女人。
大悲师太。
郭长风突然觉得浑身冰冷,仿佛一下子跌进冰窖里。
他倒并非全为了大悲师大的意外出现而吃惊,最主要的,却是替田继烈和林百合担心。
大悲师太不仅到了襄阳,而且入城坐镇,亲自布置陷阱,监视老福记钱庄的武士们居然毫无所觉。
显然,钱庄内必有秘道和外间相通,这一来,田继烈和林百合一定也凶多吉少了……
大悲师太两道深井般的眸子,似已看穿了他的心事,冷冷笑道:“郭大侠,想不到会是贫尼吧?其实,道理非常简单,关中黄家精擅机关布置,这儿又是咱们经营多年的地方,怎会没有秘密通路。”
郭长风苦笑道:“在下也想到这儿有秘密通路,只是没料到师太会亲自坐镇指挥,这样,未免太看重我郭某人了。”
大悲师太道:“郭大侠何必如此谦虚,你能凭三寸不烂之舌,将贫尼自幼抚养长大的人说得叛师反逆,这份功夫。岂是麻姑她们能应付得了的?说再得,贫尼只好亲自出面。”
郭长风道:“师大别误会,公孙姑娘只是跟郭某人交易香罗带,并未叛师。”
大悲师太截口道:“哼,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公孙茵自己都承认了,郭大侠何须再替她掩饰。”
郭长风道:“她承认了什么?”
大悲师太道:“从偷赠解药,助你脱逃开始,到约晤北门城楼被破获为止,全都坦认实供。”
郭长风笑了笑,道:“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公孙姑娘也只是出于骨肉天生,想见见自已的生父,并没有反叛玉佛寺的意思。”
大悲师太冷哼道:“轻信煽惑挑拨,置母亲血仇不报,二十年养育之恩不顾,盗药泄密,私纵外敌,这还不是反叛是什么?”
郭长风道:“公孙姑娘并未置养育之恩不顾,但她有权了解事实真象,不愿受人蒙蔽利用,这并没有情。”
大悲师太道:“郭大侠这话,敢情指贫尼就是蒙蔽她,利用她的人?”
郭长风道:“在下没有这么说,师大要怎样想,那是师太自己的事。”
大悲师太冷笑道:“好!咱们不必争辩这件事,二十年养育苦心,算贫尼白费工夫了,现在贫尼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还想带她去见林元晖?”
郭长风毫不迟疑地道:“只要郭某人不死,迟早一定要使他们父女团聚,误会冰释。”
大悲师太道:“既然郭大侠有这份决心,贫尼愿意成全你,不仅把公孙茵交你带去,并且立即退出襄阳,不损寂寞山庄一草一木。”
郭长风一怔,道:“是吗?师大突然改变主意,想必有交换条件?”
大悲师太点点头,道:“不错,但条件并不苛刻,只须一件东西来交换,就行了。”
郭长风道:“不用说,那东西八成是秦天祥持有的男用香罗带?”
大悲师太道:“郭大侠不愧是个聪明人,你办得到吗?”
郭长风沉吟着没有回答。
大悲师大又道:“贫尼一向行事,不愿意转弯抹角费唇舌,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郭大侠先后两次进人红石堡,甚至断送了知交好友的性命,你和秦天祥早已结下血仇,何况,那香罗带并不是你的。谁得到都与你无关,于己无损,于人有益,何乐而不为?”
郭长风想了想,道:“师太如此急于要得到那条罗带,不知那东西究竟有什么好处?”
大悲师太道:“这一点,你不用知道,也不必问,反正咱们是交换,你若能取来香罗带,贫尼便得此撒手,不再过问林元晖父女的恩怨,否则也自有取得罗带的办法,只不过,那样对郭大侠就不大方便了。”
郭长风笑道:“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师太对取得那条罗带,早已安排周密,胸有成竹,怎么忽然又想到要郭某人代劳了呢?”
大悲师太道:“贫尼是出家人,不愿为此事多造杀孽。”
郭长风哈哈大笑道:“出家人也戒贪,师太已经得到一条女用香罗带,又处心积虐,想得到那条男用的,未免大贪心了吧?”
大悲师太怫然变色,道:“郭长风这是不肯同意交换了?”
郭长风道:“我没有说不同意,问题在东西不是我的,秦天祥跟我又不是朋友,自然不会把香罗带白白送给我,师太若一定要我去办,至少得蛤我充裕时间。”
大悲师太道:“你要多久时间才能办到?”
郭长风道:“我得先找到秦天祥,再等机会下手,最快恐怕也得十天半月。”
大悲师大摇头道:“贫尼只能等你五天,能否办到,你自己估量决定。”
郭长风开口十天半月,本来就是“漫天叫价”,准备对方“就地还钱”,其实,有五天时间,秦天祥一定会赶到,已经足够了。
再说,公孙茵既已落入大悲师太手中,自己又中计被困,田继烈和林百合的遭遇如何?
犹未得知,能够先脱身,不让田继烈和林百合涉险,无论怎么说,总是合算的事,至于能否取得香罗带,到时候再说吧……
主意打定,却故作为难之色,半晌,才叹口气道:“好吧,我尽力而为,如果实在办不到,希望师太再宽限我一天。”
大悲师太道:“最多只能五天,无法宽廷,如果时间不够,郭大侠尽可要杨百威再放信鸽催促,叫秦天祥早些赶到就行了。”
郭长风心弦一震,不觉怔住了。
大悲师太微微一笑,又道:“这件事,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再无异议。现在,贫尼还有另外三个人,也想跟郭大侠谈谈交换条件,不知郭太快有兴趣没有?”
郭长风愕然道:“另外三个人?”
大悲师太道:“这三个人,都是郭大侠的朋友,一位姓田,一位姓林,还有一个姓林的贴身丫环,名叫樱儿……”
郭长风脑中“轰”地一声,几乎当场晕了过去。
大悲师太冷笑道:“怎么?郭大侠若是不愿意谈他们,那就作罢了?”
郭长风忙道:“愿意!愿意!什么交换条件?师太请说吧。”
大悲师太却慢条斯理地道:“郭大侠最好别答应得太快,这次的交换条件,或许比上次困难。”
郭长风已经变成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连连点头道:“只要郭某办得到,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大悲师太道:“条件很简单,贫尼想跟郭大侠打听一个人。”
郭长风道:“谁?”
大悲师太道:“就是昨夜在北门城楼上,帮助郭大侠脱身的那位暗器高手。”
郭长风心中一动,轻哦道:“师太是问他呀……”
他忽然发觉这是个难得的“讨价”机会,必须好好把握,才能为自己扳回“劣势”,是以,话说了一半,便故作神秘地住了口。
大悲师太道:“听瞎姑回报,那人的暗器手法,不在郭大侠之下?”
郭长风笑笑,道:“师太这是太抬举我,郭某这点雕虫小技,岂敢与—代宗师相提并论。”
大悲师太道:“这么说来,那人也是武林中顶顶有名的人物?”
郭长风不答反问道:“师太是想打听他的名号?”
大悲师太道:“不错。”
郭长风道:“用什么作交换?”
大悲师犬道:“田继烈和林百合主婢的性命。”
郭长风摇了摇头,说道:“这条件不够。”
大悲师太道:“什么?三条人命,交换一个名号,还不够?”
郭长风道:“不瞒师太说,这三个人都是郭某的朋友,对郭莱来说,份量自然很重,但若跟那位暗器大师的名号比起来,别说三人性命微不足道,再加上三条人命,也不够份量。”
大悲师太道:“噢?一个姓氏名字,居然会如此珍贵?”
郭长风正色道:“若是平常人,姓名只不过一个记号而巳,但这位前辈早巳退隐多年,如今为了了结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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