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罗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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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罗带-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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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缓缓念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分,与其偕亡从泉下,何如劫后共余生。”

郭长风喟然道:“黄老前辈真是用心良苦。”

大悲道:“我本来只求一死,看了那四句偶语,竟是暗示先夫远赴魔宫,未必永无生还之日,求生之念一动,就舍不得再死了……”

苦笑一下,又接着道:“一个人往往在一时急愤悲痛之下,才想到死,等到事过境迁,即使想死,也失去了勇气,后来我虽然深知先夫惨死魔宫的信息,却巳将红尘勘破,宁将此无用之身替天下人做一份有益之事。”

郭长风由衷地道:“夫人不愧是大智大慧,才能从悲恸中解脱出来。”

大悲摇摇头,道:“这句话,我愧不敢当,因此我将法号取名‘大悲’,在此地削了发,六十年来,别的我不敢说,只有一件事,还算差堪自慰。”

郭长风道:“夫人是指收服了毒魔君蓝彤座下二妃的事?”

大悲道:“噢?你也知道了她们的来历?”

郭长风道:“晚辈本来不知道,是在襄阳见到‘三目血蝇’,其后又遭遇瞎姑和麻姑,才联想起来。”

大悲怫然道:“什么?这两个该死的孽障,竟敢又用那歹毒的东西了?”

郭长风忙道:“夫人不须责备她们,当时彼此立于敌对,难免会出此下策。”

大悲道:“我早就吩咐她们不准再豢养那种毒物,想不到两个孽障居然阳奉阴违,回头非狠狠罪她们不可。”

接着,又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唉,这正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自以为已替武林同道做了一件功德,却不料仍然错了。”

郭长风道:“夫人也毋须自责,欲使顽石点头,决不是朝夕可就的。”

大悲道:“无论如何,多年教诲成空,总令人大失望了。”

郭长风因对黄承彦的敬慕,连带也对大悲师大十分尊重,爱屋及乌,亦不愿见瞎姑麻姑受罚,忙代为掩饰道:“其实,以她们的往日行径而论,这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教化诲人,原非易事,何况夫人,为了施药济众,劳心劳力,既无法事事躬亲,门下偶有小过,也很难免。”

大悲道:”不错,近年来为了施药,我的确常有分身之术的感觉,郭大侠,你若知道她们在外还有什么劣行,可千万别瞒着我。”

郭长风道:“这倒没有,不过,晚辈心中有一桩疑问,不知该不该说?”

大悲道:“有话但说无妨。”

郭长风笑道:“晚辈想请教一件事,关于令高足公孙姑娘和寂寞山庄庄主之间的仇恨,夫人可了解详情?’

大悲师太毫不迟疑地说道:“当然了解。”

郭长风遭:“这么说,公孙姑娘向生身之父寻仇,也真是夫人所授意的了?”

大悲道:“不错,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郭长风道:“晚辈不敢批评对与不对,但是,骨肉相煎,父女相残,总是违反人伦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大悲师大突然沉下脸来,截口道:“郭大侠对林元晖当年的行为,可曾打听过?”

郭长风道:“晚辈略知一二。”

大悲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该反对,以女杀父,固然有亏人伦,那负义薄幸,为图荣华富贵,不惜杀人灭口,又算是什么?”

郭长风道:“可是——”

大悲抢着道:“林元晖薄幸另娶,夫妻之情已断,他火焚桑园,父女之义已绝,郭大侠要分别清楚,这不是以女杀父,而是遣腹孤女替母报仇。”

郭长风被她辞锋所摄,只得默然。

大悲又接道:“本来,我是个出家人,这些情仇爱恨的事,应该不再理会了,但林元晖不该负义之后,又想杀人灭口,出家人慧悲为怀,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我也是个女人。”

郭长风垂下了头。

大悲道:“天下最可怜的是弃妇,最可恨者,便是那些寡情薄幸的男人,林元晖不仅薄幸,而且手段狠毒,甚于豺狼,除魔即是卫道,杀一个坏人,就等于拯救千万好人,上天虽有好生之德,林元晖却万万不能饶恕。”

她越说越激动,本来慈祥的脸上,竟呈现出重量杀机。

郭长风心知在这种情形下,决不能出言反驳,只好低头不语。

大悲话音略顿,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些,说道:“郭大侠,你是局外人,又是男人,你当然想象不到公孙玉儿死得多么惨,多么可怜,这一点,我不想怪你,也不忍怪你。但是,你不该既受公孙茵的聘请,却反助林元晖,这就使贫尼不懂了。”

郭长风缓缓抬起头来,道:“夫人所论,句句在情在理,不过,晚辈对此事却有几点疑问。”

大悲道:“好!你请问吧!”

郭长风道:“第一点,晚辈想请问夫人,如果林元晖是该杀,以玉佛寺的力量,随时皆可置他于死地,又何必重金雇请杀手呢?”

大悲道:“问得好!这一点我可以回答你,只固为两个原因,才必须劳动郭大侠。”

郭长风道:“愿闻。”

大悲师道:“其一,出家人不愿沾染血腥,公孙茵的武功又及有绝对把握。”

郭长风点点头,没有岔口。

大悲道:“其二,也就是郭大侠适才提到的,他们之间总有血亲关系,除非万不得已,最好不用公孙茵亲自出手,所以,咱们才想到郭大侠。”

郭长风想了想,道:“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原因了吗?”

大悲反问道:“郭大使认为还有什么原因?”

郭长风道:“晚辈感觉到,夫人为了替公孙姑娘复仇,不惜在各地遍设钱庄,广布眼线,监视红石堡和寂寞山庄已非一日,如若仅只要雇聘杀手行刺,又何须花费偌大金钱和人力,耗费十余年光阴?”

大悲师太脸上微微变色,沉吟丁一下,才笑道:“郭大侠误会了,老福记钱庄并非玉佛寺的产业,也不为盐视红石堡或寂寞山庄才开设的,钱庄的老店东,原是咱们黄家的管事,自从先夫遣散家人,他们家就一直经营钱庄生意,这次只是义助公孙茵一臂之力而已。”

郭长风道:“这么说,他已知道夫人在此修行,平时已有往来?”

大悲道:“不!我削发以后,昔日故旧,从未再交往,但出家人隔绝红尘,对江湖中事早已生疏,因此不得不请他们相助。”

郭长风道:“敢问那位钱庄店东贵姓高名?”

大悲道:“他姓何,业已故世,现在店务由他儿子掌管。”

她没有说出何某的名字,似乎垦不愿透露太多故交的底细。

郭长风是精明人,一听姓何,便想到那位和吴姥姥假充夫妻的何老爹。

以年龄推算,大悲师太寿已近百,当年黄府的管家自然可能去世,他的儿子,也应该有何老爹这份年纪了。

但郭长风并不说破,只笑了笑,道:“如今那位钱庄主人,办事很可靠吗?”

大悲道:“此人老成持重,一向可靠,郭大侠问这个干什么?”

郭长风道:“晚辈想,既然夫人忙于修行施药,无法亲身主持替公孙姑娘复仇的事,有许多事务,势必要委托那位何掌柜代劳?”

大悲道:“不错。”

郭长风说道:“那么,夫人可曾托他打听过,当年林元晖和公孙玉儿情变的经过?”

大悲摇摇头,说道:“这何须再打听,玉儿惨死之前,已经把事情说得很详细了。”

郭长风道:“夫人,那可能只是一面之词……”

大悲道:“不会的,一个女人为情献出自己的生命,她还会说假话?”

郭长风道:“有些事,或许她也不了解实情,自己也被蒙在鼓里。”

 

第二十一章

大悲连连摇头道:“那更不会,她不仅了解实情,甚至临死时还不能忘情于林元晖,还求我原谅他。可是,如此薄幸凶狠的男人,上天也不能饶恕,要公孙茵替母报仇,这是我的主意。”

郭长风黯然叹了一口气,道:“夫人,请恕晚辈说句冒昧的话——这可能是件天大的冤案。”

大悲讶然道:“冤案?你是说我冤枉了林元晖?还是说公孙玉儿冤枉了她所爱的人?”

郭长风徐徐说道:“都不是,晚辈的意思是说,夫人和公孙玉儿对林元晖的为人可能有所误解。事实上,林元晖既非薄幸,也非无情,他也可能和公孙玉儿一样,是十可怜的受害人。”

大悲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郭长风道:“据晚辈这些日子多方查证所得,当年火焚桑园,并非出自林元晖授意,而是另有人冒他的名字行凶,别有图谋。”

大悲道:“什么图谋?”

郭长风道:“意在夺取那条女用香罗带。”

大悲道:“那冒名的人是谁?为了一条香罗带,竟值得杀人放火?”

郭长风道:“据说,那香罗带不仅是一件饰物,内藏着极大秘密,而且,依晚辈推断,那冒名行凶的,很可能就是红石堡主秦天祥。”

大悲听了,忽然笑起来,道:“郭大侠,你上当了。”

郭长风一怔,道:“上当?”

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罗化庭走了进来。

大悲对着刚走进来的罗化庭道:“你听见了么?”

罗老夫子俯首道:“听见了。”

大悲道:“很好,现在你把真实的情形告诉郭大侠吧!”

罗老夹子看看郭长风,满脸肃容道:“郭大侠,刚才老菩萨的话是对的,这一切,全是秦天祥和林元晖翁婿俩申通好故布的疑阵,当年火焚桑园,就是林元晖的主使。”

郭长风点头笑了笑,却不接他的话,只淡淡地问道:“老夫子不是要旧雨楼故乡,不再参与江湖中事了么?”

罗老夫子轻叹道:“我本想回去的。但这桩秘密,当初只有四个人知道,铁扇子宋刚死后,剩下秦天祥、林元晖和我三人,我若不挺身说明,恐怕郭大侠永远不会相信。”

郭长风仍然不接正题,随口说道:“老夫子和田老爷子他们,在什么地方分的手?”

罗老夫子道:“在西峡口附近分手的,他们准备循水路回襄阳,我原想由陆路旧雨楼皖西故乡,不料……”望望大悲师太,忽然住口。

大悲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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