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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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新证-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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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的说法,虽然已无生命可言,但也不时地还要幽灵一现。记得二十年代初的上海《晶报》刊出的臞蝯《红楼佚话》里,就硬说曹雪芹是从别人得到的稿本,而且是数目确凿的〃 十二回〃 ,而且〃 其本尚存〃 ,云云。这比思元斋还〃元(女)〃 得多。可惜臞蝯先生没有说明任何一点〃 尚存〃 之本的具体情况,其实,这类〃 作者多元论〃 ,最经不起推勘,它一拿到脂批的面前,就原形毕现了。因此不想再多引举。

但是,听说某地方的〃 红学家〃 ,现在还有人鼓吹一种论调,他们比〃 多元论〃 还要倒退,根本否认《红楼梦》为曹雪芹所作。

这一论调,也并非是什么新东西,在早也碰过面,大有〃 似曾相识〃 之感'注1'。 但是其间恐怕又有分别。

过去的这种论调,还大抵不过是胡涂人跟着乱讲一气' 注2';现在还鼓吹这个,就不免别有用心之嫌了。《红楼梦》的伟大,已经是有目共见、举世咸知的了,要从作品本身来进行污蔑,已不可能,因此,就有人挖空心思,想否认曹雪芹是其作者,从这一点来歪曲事实,惑乱观听。其意盖以为如此就能够〃 动摇根本〃 ,使我们对《红楼梦》的研究、评价,都成为沙上之屋居,空中之楼阁,化作〃 一场笑谈〃。我觉得,在今天而还宣传这种论调实在没有别的解释。

但是鼓吹这个论调的,除非他能够证明脂砚斋〃 并无其人〃 ,其为《红楼梦》作批也〃 并无其事〃 ,一切都是〃 伪造〃 才行。如其不能证明,那么上文所引的那些条脂批,无可辩驳地申明了曹雪芹的著作权,给这一类的奇谈性论,作了最有力的驳斥。

如果要在脂批以外再找参证,那也不难,今附数条于此,看看《红楼梦》到底是谁作的?永忠的《延芬室稿》中《戊子初稿》,载有三首绝句,题云:〃 因墨香得观《红楼梦》小说,弔雪芹,成七截三首。〃 读《红楼梦》而弔雪芹,所因何故?其第一首说:〃 传神文笔足千秋,……几回掩卷哭曹侯。〃 第二首说:〃 三寸柔毫能写尽,欲呼才鬼一中之。〃 第三首说:〃 ……辛苫才人用意搜,……争教天不赋穷愁?〃 末句用虞卿〃 穷愁著书〃 的典故来贴切曹雪芹。那么请问,《红楼梦》的作者不是曹雪芹是谁?墨香是雪芹好友敦诚的幼叔,永忠是被雍正谋夺了储位权的胤禵之孙,他作此诗事在乾隆三十三年,大约总不是造谣生事吧。

明义,在他的《绿烟琐窗集》中有题《红楼梦》绝句二十首,小序说:〃 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 明义是傅恒之侄、明仁之弟,这组绝句约作于乾隆三十至四十年间(参看《附录编》〃 惭愧当年石季伦〃 篇),该不是向壁虚造。

以上是北京的满族人士的纪录。再看看南士如何。沈赤然,在他的《五砚斋诗钞》中有四篇题红七律,诗题大书:〃 曹雪芹《红楼梦》题词四首〃。赤然,仁和人,生于乾隆十年,作此四诗是乾隆六十年的事(参看《附录编》〃 试磨奚墨为刊删〃 篇)。

许兆桂,给女作家吴兰徵的《绛蘅秋》作序,确言:〃 乾隆庚戌秋,余至都门,……近有《红楼梦》,……既至金陵,乃知作者曹雪芹为故尚衣(按指曹寅为织造)后。〃 这也是乾隆时人亲闻亲记之事。

我看,不用再举了,问题已经答复得十分清楚。

凡是妄想歪曲《红楼梦》、污蔑曹雪芹的,特别是不怀好意、别有用心之说,在此引北宋词人晏殊《浣溪沙》中的句子以为奉赠:〃 无可奈何花落去〃 ,〃 夕阳西下几时回〃 !——注:⑴如奉宽,早曾认为《石头记》全系高鹗所撰,而曹雪芹非其作者。

⑵对此点亦有不糊涂的,如弁山樵子,就说:〃 ……须知此书确为曹雪芹所撰、谓前人所作而托词修改者,实雪芹恐招怨当世而为是讳言耳。〃 第四节议高续书讨论《红楼梦》,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就是通行本一百二十回一部书,却是出于二人之手。前八十回是曹雪芹写的,后四十回是高鄂所作。因此理解、评价《红楼梦》,里面便总〃 套裹〃 着一个对四十回高鄂续书怎么看待的问题。高鄂所续写的情节内容——由这里表达出来的思想感情,到底合不合乎曹雪芹的本来?这是一个首先要弄清楚的大前提。

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件大事是:我们能不能摆脱一下高续书所给我们的传统印象、习惯势力,而重新想一想曹雪芹当日要写的《红楼梦》本来应该是怎么一回事?那么,怎样去〃 想〃 呢,难道要撇开作品去〃 冥想〃 ,去〃 撮摩虚空〃 ?不是那样的。我们还有一点办法,一点依靠——还有点现存材料。

所谓〃 现存材料〃 又是什么呢?就是未经高鄂窜改的真本前八十回《红楼梦》和其间所附有的脂批。脂批是零碎的、乘兴信笔的简单文字,目的本不在于时时要提〃 后半部内容〃。然而,就在这偶尔流露的一星半点儿之中,我们知道的情形也就不算不出乎意料外的多了,这是帮助我们有可能了解曹雪芹的宝贵资料,我们必须先把它们全面调查统计,然后再尝试了解。

在这里,就叫我们想:我们在今日还能从脂批中推测一些后部内容;高鄂为续书,也不应不设法尽可能地〃 忠实〃 于原书所暗示的种种人物收场,但他续书时离雪芹还很近(雪芹卒于一七六四年二月一日,高续书刊成于一七九一),为什么他就不照顾脂批的线索,使续书更〃 忠实〃 于雪芹的原意呢?或者说,为什么他不顾那些线索就不怕天下读者察看出前后真伪的矛盾呢?这个问题应该有合乎情理的解释。

我曾一度揣想,高鹗当时也许根本未见过带批的本子。如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近年发现的旧钞本虽有白文本,年代都已较晚。刘铨福在甲戌本后面跋道:李伯孟郎中言,翁叔平殿撰有原本而无脂批,与此又不同。

但翁同龢是清末人,他这个本了虽是那种删去了脂批的白文本,恐怕很难用它来证明高鹗所见的就是这样的本子。再看程乙本上的《引言》有一条说:是书词意新雅,久为名公钜卿赏鉴,但创始刷印,卷帙较多,工力浩繁故未加评点;其中用笔吞吐虚实掩映之妙,识者当自得之。

他所谓〃 未加评点〃 ,固然也可以解释为自己未作评点,但细玩语气,实在就是指〃 未连脂批刻版〃 ,何以言?在他那个时候,传钞盛行的脂本很多,说高鹗连一部带脂批的本子也未寓目,难以令人相信,况且据他和程伟元的卷首交代,也分明说出他们见的本子彼此异同,既然他们为了续书查对过不同的本子,难道这些本恰好都是白文本而并无一部是附有脂批的?恐怕没有这样的情理。再者,在高本中贾芸送白海棠与宝玉,信柬末一句作〃 男芸跪书一笑〃 ,〃 一笑〃 二字正是脂批,足见他所据的原本还是带有脂批,删而未净,混入正文,痕迹宛然。高鹗刊书时不附脂批,固然也有工本的问题,实际上他是别有用心。但当时既然带批的本子还在,他为了怕有人揭出破绽,故此作了那几句含混应付的掩饰之词。我过去的想法,还是把高鹗的问题看得太天真了。

曹雪芹的原本为什么又单单只剩下八十回流传,不是七十九也不是八十一呢?我们也可以这样设想:他的全书并不是信手堆积,而是通盘计划、胸有成竹的(有许多事迹人物从一开端眼光便直射到结尾,中间小事细笔亦处处有联系作用),但百馀万言,十年辛苦,五次增删,这种精心用意的大著作,分量太重了,所以可能是分批问世的:第一次流传的或许是四十回,因为有人见过四十回的刊本(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曾有著录)。第二次若又出四十回,便合而为现在的八十回。第三批的〃 后半部〃 有三十回,雪芹生前,有一次誊清时就有〃 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 (脂批语)了;既然片段迷失,更加上其他重要原因,一时遂无法问世,后来终归散佚。与雪芹同时的外间读者们就尚未能见过这后半部。戚蓼生(字彦功,号晓塘,德清人,乾隆三十四年进士,官至福建按察)的序就说:乃或者以未窥全豹。。。。为恨,不知盛衰本是回环,万缘无非幻泡,作者慧眼婆心,正不必再作转语,而万千领悟,便具无数慈航矣。

这分明告诉我们两件事:一、彼时的读者尚〃 未窥全豹〃 ,那就是只看到八十回。二、彼时的读者凡不是过分低能的就全能明白《红楼梦》是写〃 盛衰〃 ,并不是只有二十年后的高鄂才能看到的。

高鄂正是钻了市上只有八十回的这个空子。他是否真见到了八十回以后的残稿?到底他的四十回续书,和雪芹真书有无关系?真正见过雪芹全部手稿的,既然有脂砚和与雪芹关系密切的那一两个人,那么,脂批偶尔提到后半部内容的时候纵然不多,说得纵然或不能叫我们完全明白,却也是极其宝贵、能为我们解答疑问的资料了。脂批早被删掉,流传本来不多;而今天我们所得的几个真本,竟而都有脂批,其重要性过去未为红学家们充分体会,也蒙受过一些歪曲。只有通过这些偶尔幸存的批语,我们才可以摆脱开高鄂续书的影响,另外建立起新的印象,从而认识曹雪芹的真书和高鄂的伪续不同究竟何在。

利用脂批,整理后半部事迹,已不止一个人作过。我个人搜葺的结果,与他们有不尽同处,还有写下来的必要,因为这实在是我们尝试全面认识曹雪芹的最大帮勘。据我初步统计,大节小目,还不下三四十件事,现在条列于后:凡只关原书正文有过暗示而脂批中未尝涉及的,除一条例外,一般不列,因为正文人人可得而有,而脂批是尚未普遍流行的材料。又一再被人提出过、而又无大问题的部分,如红玉之于狱神庙,麝月之留侍宝玉,袭人之嫁蒋玉菡,探春之远嫁,惜春之为尼,宝钗之嫁宝玉,等等,为了避免起哄,我也就不再重述。先从最细微的倒叙至较重大的:(1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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