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于中。即欲趋诣辕下,叩颡以谢,邗上去家七百里,贫贱之身,不能自致,以此怆悒,垩室餘生,时时如戴盆望天而已。迨阁下谒帝承明,圣眷隆渥,南还之日,荣问休畅;云章结峦既深,旌节稍近,私幸其得有拜见之期矣。窃念向来误辱知奖,无一言之裨益。阁下仁心为质,仁问四驰,当此岁行之歉,饥疫荐臻,万众嗷嗷,开口望哺,是天与阁下行仁之时也。阁下临吴十有七年之久,加之宪职,晋之卿班,不离其地,财其视吾吴之民,不啻乡里也;人情无不爱护其多里者,乡里之有穷厄,无不待济于大族之能指囷者。当此颠沛流离,道殣相望之日,是吾吴之人,因阁下视如乡里,又无不盼阁下以行仁之事也。圣天子亲降銮舆,而巡游之者,不止于再三,而至于五,其幸吾吴之民甚矣,视吾吴之民一如畿甸辇毂之下矣。皇上保民如保赤,阁下所知也,保吾吴之民如保其甚爱之赤子,又阁下之所知也。赤子之不免于水火,非特其父母携持保抱之不遑,将有闻其声而见其事者,亦必奔走号呼而出之矣。苟有不然,其父母鲜不怨及之者。人情于凡赤子皆然,而况其所甚爱之赤子哉。以阁下临吴之久,而当今日之荐饥,宜其熟闻而厌见之矣,是阁下之仰答皇上,又处于不得不行仁之地。阁下又挟一仁心以为之质,又安所观望徘徊于其间哉?今麦秋未至,设粥遽停,穷饿之民,死生人鬼,决于俄(原作饿)顷呼吸之间耳。得上之济,则苟延喘息,否则相踵而填沟壑。九重至远,呼吁莫通;天听虽卑,待之人事。嗷嗷之众,日就捐瘠,阁下不首为之救而谁救哉?阁下其唱捐赈之议,督抚各宪自必相率以济。起数十万之饿殍,生死而肉骨之,为惠甚溥,为功甚大,事闻朝廷,圣心必欣然怡悦,以为救吾甚爱之赤子者,皆某臣为之唱率也,岂不休哉。反是而观,所伤既多,流闻办远,以此窥圣心,则吾不知其何如矣。况阁下之为此,德隆于身,泽及子孙,庆流无穷。如云章辈,辱收幕下,曾分之禄之食之,岂不以常享富贵望之阁下及公子公姓哉,亦何靳此一言,过虑其偶拂左右者之意,而不为阁下劝勉耶?且以阁下之恻隐出乎其性,岂忍坐视而不为之所者,亦何待于劝勉,特区区之心,无以仰塞向来之顾遇而然耳。亦曾辱郡伯之知,投书以告之。此事真如救焚拯溺之不可缓。各宪台若能合谋以济,目前事势,不过得十万之粟,可以活三十馀万之人,俟麦秋之至而委之,则无事矣。方今盗贼充斥,所在盘亘,村落之间复有如向者强借劫夺之患,一二奸黠,借数十百饥不得食之徒,以为鼓煽,夫今不早为存恤,早为弹缉,四五旬之间,恐遂酿成大患。自古葛荣、黄巢之祸,不过起于饥荒,尤不可不为之寒心,非独良民之害也。闻阁下之与曹公旧有赈粜之举,又与各宪分行赈给,民间已歌诵之矣。然养之二载,不可弃之一朝,尤望终惠,以存此穷黎,并为国家弭未然之患。阁下其裁之。某将拜见,而于私谢之馀。并尽其说焉。
按据李果撰煦行状:〃 当康熙四十七年,岁大歉,奉旨平粜,公减价济民,所费万计,全活甚众。〃 云章此书,可以合看。此李煦缓和阶级矛盾之策也。
六月,与煦会陈织造事宜。
其折略云:〃 臣寅于康熙四十六年冬盐差任满,复命十二月十八日陛见,蒙皇上垂问,随具折条陈织造事宜六款,于四十七年二月初三日面奉圣谕,陈修理机房、船只,停支买办银两三件准行外,惟制帛线罗诰命每年应用若干、工部现存若干,须核实再一并启奏。〃 下言工部咨称大红线罗尚足十馀年之用,明黄线罗尚足二年之用,皆暂停织,制帛止敷一岁之用,难以停织。因请如原议设制帛线罗机三十三张,每岁料工儒银三千两,诰命机三十五张,料工约岁需五千两。后言〃 更有诸者:神帛官诰两机房,自顺治二年间案经内院臣洪承畴经定,除丝颜等料照时采买外,其一应匠作工价,比因开织之初,惟期撙节,所定工价甚寡,较之段匹倭段仅十之二三。此各匠虽有工价名目,实皆民间各户雇觅应工。迄今六十馀年,历任织臣无可动钱粮,惟一循旧例。若竞行革除,则穷匠星散谋食,不能束腹以待钦工,若听其贴养,则穷檐蔀屋,虽升斗分文,尚属艰难,而责之帮工,曷能免胥吏诛求之累?伏思皇上宵旰殷忧,无时不以民瘼为重,臣等虽至愚,敢不仰体睿怀,黾勉从事,但诰帛工价岁有成案,臣督织以来,即昼夜图维,未有善全之策。今幸值江苏两局织造钱粮既岁于巡盐多得银内动支,此不足工价,亦请于馀银支给。臣等原议诰帛二项人匠约计三百七十名,岁需银二千七百两,即可赡活群工。将来有无派织,皆需此养匠。其民间帮贴,概可革除。如此则穷匠小民,咸沾圣泽,而钦工大典,亦无旷悮。敢请睿裁,仍归原议,诚垂久之至计也。〃 末言以上六款,江苏二处买办银二千两停支,诰帛线罗养匠共需一万二千六百二十两,加之江苏二处修埋机房岁需五百两,船只每处岁需一千两,通共银一万五千六百二十两,愿于巡盐馀剩银内支用。
寅为机户请免额税,机户祀寅于雨花冈。
《江宁府志》卷之十五《拾补》叶七十三江宁机房,昔有限制,机户不得逾百张,张纳税当五十金。织造批准注册给文凭,然后敢织,此抑兼并之良法也。国朝康熙间尚衣监曹公寅深恤民隐,机户公吁奏免额税,公曰:〃 此事吾能任之,但奏免易,他日思复则难,慎勿悔也。〃 于是得旨永免。机户感颂,遂祀公于雨花冈,此织造曹公祠所由建也。自此有力者畅所欲为,至道光间遂有开五六百张机者,机愈多而货愈积,积而贱售则亏本,洋货遂得乘其弊,盖予人以瑕也。曹公颇虑及此,无如民间不解所谓,不知物以希为贵耳。
按立祠事不得其年,姑因会陈织造事,依类系此。
同治《上江两县志》卷三《考山》北行逶迤而起者曰聚宝山。在江宁城南聚宝门外,上多石,磷磷斑斑然,俗呼为聚宝山。山远揖江峰,近俯城堞,烟霏雾霭,万景毕纳。每当夕阳衔山,峦容树态,金碧晃漾,尤为佳胜。上有……织造曹公祠。寅同书卷十《祠祀》叶十七又有曹公寅(江南织造。)楝亭风雅好事,绣梓《五韵》,旧祀青溪。或撤版位,宜议别祀者也。
按云旧祀青溪,中经撤版,当指名宦祠,与织造机户所立功德祠非一事。
《甘熙白下琐言》卷六叶十八聚宝门外诸祠:曰曹公祠,祀国朝织造曹公寅。
按叶十四亦言〃 聚宝门外曹公祠之左旧有碑一座〃 云云,是祠于道、咸间犹存。
六月某日煦有请准纲商程增等分行食盐折。
其折云:〃 窃上元、江宁等八县食盐,额行七万六千九百九十五引。而八县之地,乃两淮纲盐门户并私盐出没之要路也,其地最关紧要。无如棍徒张子谦等,认行于前,即欠课潜逃,复有棍徒谢文元等认行于后,亦皆逋欠钱粮。而前后两次未完额课,总属众商摊赔代补。今谢文元告退而纲商程增、项鼎玉等,又虑认行不得其人,再致赔累,情愿分行八县食盐。前盐臣曹寅缮疏题明,部议未准。臣煦查程增、项鼎玉等,原皆殷实良商,又据情题请。而户部仍恐纲商代行,日后有悮钱粮,议另募新商办运。奉旨:依议。在案。但纲商已经赔累多年,恐外来奸棍有坏盐法,不得不慎重以为保固之计。而程增、项鼎玉等三十余总,实系殷实商人,必不贻悮钱粮。今臣煦再具疏题请,伏乞万岁特旨准行,庶免棍徒乘机钻谋之弊,而部中不至再为推诿也。伏祈睿鉴。臣煦临奏可(sic )胜激切之至。〃 七月,长女育世子。
七月十五日折云:〃 再臣接家信,知镶红旗王子已育世子,过蒙圣恩优渥,皇上覆载生成之德,不知何幸躬逢值此。臣全家闻信,惟有设案焚香,叩首仰祝而已。所有应备金银缎匹、鞍马摇车等物,已经照例送讫。〃 此所育世子,即福彭。《清圣祖谕旨》(《掌故丛编》第二辑)谕翟霖:〃 ……平郡王得了儿子,朕甚喜欢,总管同凌浦酌议送东西去。〃 可参看。按生子送礼,有鞍马、摇车,皆系满俗,鞍马事可参看郑天挺《清史探微》第二章第六节。摇车本满族幼儿用之,亦流行于东北,《红楼梦》第二十四回引俗语云:〃 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 正东北谚语也。摇车具名吉祥摇车,宫中所用归广储司熟皮作拴造,见《总管内务府现行则例》广储司卷一〃 熟皮作事宜〃 条。满俗生子,三朝〃 洗三〃 ,九日〃 上摇车〃 (生女则七日上摇车)。皇室遇公主、格格生子女,上摇车礼例有重十两之珐琅银麒麟一件,此又《红楼梦》中所写佩物金麒麟之类也,寅折所举虽简,犹足参证。
九月,施集刊竣,重阳日,施瑮书后,梅庚适至,亦为作跋。
施闰章《学餘全集》梅庚跋(戊子)(上略)先生殁三十年,墓木且拱。今通政楝亭曹公追念旧游,惧遗文之就湮也,寓书于其孤,举《学餘全集》授诸梓,经始于丁亥五月,又馆其孙瑮于金陵,事雠校,戊子九月刻垂竣,而予适至,覆阅诸写本,默识向时涂乙处,窥先生用意之所存,(中略)岁戊午先生以鸿博征,改官翰林,时通政公方弱冠,称诗有〃 寒山见远人〃 之句,先生尝吟讽不去口。庸讵知传先生于身后者,即畴昔嗟异之人?而予顾偃蹇无闻,负垂髫国士之知,仅以荒言缀简末,为足悲也!戊子霜降后一日同里后学梅庚撰于长干精舍。
施闰章《学餘全集》施瑮书后右先大父文集二十八卷,古今体诗五十卷,是为《学餘全集》。嗟乎!非我楝亭曹公,兹集终沉箧衍,岂得易言流传耶?先是观察金公长真,伯祖中丞公研山,拟共版行,先大父皆力辞之。盖谦怀若谷,精益求精,不欲轻为杀青。
宦游数十年,清白自矢,所在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