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讨论的结果是:通过204款《大抗议书》,谴责查理一世妄称天威神武、任意妄为;至于如何收税,《大抗议书》压根就没提。
面对《大抗议书》,查理一世暴跳如雷,只是,后果一点也不严重。当国王带着卫队进入议会试图逮捕《大抗议书》起草者的时候,不但发现议会大厅已经空无一人,而且,国王路上被无数市民谩骂。
我为这个国家耗尽家财,现在强敌压境,不就收点钱,至于吗?
查理一世很伤心,1642年1月10日,国王悄悄离开伦敦,到达了北方的约克。8月,查理在诺丁汉升起王旗,声称要讨伐叛国的议会。
这些对一位相信君权神授的国王,都在情理之中。不再情理之中的,是这位国王的融资方式。
查理一世居然以250万亩苏格兰土地作为抵押向全国人民借钱。要知道,此时苏格兰和英国压根就不是一个国家,更不是王室私产,拿别人还是其他国家的土地做抵押,您没喝多吧?
从此,国王走上了不归路。
在查理一世彻底结束表演之前,他还要遇到两个人。
在这里,我要说的第一个人,或许大家并不熟知。因为,很多时候,历史只记得最后的成功者。
最初,查理一世要讨伐的人并不是人们熟知的克伦威尔,这个人的名字叫约翰·皮姆——《大抗议书》起草者、议会下院领袖。皮姆只是一位改革者,他只要求限制王权,只希望依靠温和的手段制约国王。至于砍掉国王的脑袋,估计这位仁兄连想都不敢想。
“君主之位可以加冕于人,但王位不是权力”。
——约翰·皮姆
查理一世=无钱=无人支持=士兵甚至将领经常溜号=没有固定的军队;
皮姆=消费税+土地税=“模范新军”=2万步兵+4000骑兵。
后期在军事占优条件下,皮姆仍旧希望查理一世重回到谈判桌前,在和平框架下解决问题。直到1643年马斯顿荒原会战后,皮姆领导下的议会仍旧呼吁双方解除武装力量,“以便无偏无倚、无顾虑的谈判”。
但是,查理一世拒绝了。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既然不能以苏格兰土地抵押向英格兰融资,那么就以英格兰土地向苏格兰叛军求援!
查理一世坚信,在苏格兰军队的支持下,他很快就能击溃新军。
您还真敢想!英格兰土地又不是王室的,还不是一张空头支票。
查理一世对手皮姆却很实在,每年支付苏格兰叛军3万英镑,以此换得苏格兰不支持国王。看在现金的面子上,双方签订《庄严同盟圣约》,不仅切断了查理一世外援,也保证了决战中新军不至于腹背受敌。
历史证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现金最好使。
如果皮姆能坚持到内战结束,查理一世即使战败也不可能人头落地,英国也可能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遗憾的是,1643年12月8日,皮姆逝世于伦敦。此时,第二位查理一世真正的敌人出现了,他就是克伦威尔。
从古至今、从东到西,曾经有无数人争论:克伦威尔究竟代表谁。无产阶级?资产阶级?议会?农民?……
答:克伦威尔谁也不代表。
军事强人眼中,没有规则,对他们来说实力才是规则。自此,英国内战彻底失去了控制,也失去了理性。
1647年,王军彻底溃败,查理一世则逃亡苏格兰。苏格兰人非常不够意思,以40万英镑的价格把他卖给了模范新军。
事后,查理一世戏谑自己“我是被买进和卖出的”。
查理一世之死
无论怎么审判,克伦威尔都知道,查理一世始终是英国国王。只需逃离伦敦,随便到一个乡村,振臂一呼就能纠集起一批效忠于王室的骑士。
到那时,他才是一个真正的叛国者。
国王,必须死。
国王与议会内战,倒霉的不只是国王。
倒霉的,还有议会。军方力量不仅要消灭国王,而且要控制议会,因为,暴力从来就不崇尚平等。
战争胜利后,议会下院要求军队分驻在全国各地,然后遣散。开什么玩笑,老子拼命打下来的江山,想鸟尽弓藏?
军事力量一旦长成,就很难在制度框架内约束直至消灭,他们从暴力中成长,也只相信暴力。克伦威尔的回应是:率军进入伦敦,驱逐了2/3的议员,建立了一个服从于军队的议会。
即使如此,这1/3剩余议员仍旧和克伦威尔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在审判查理一世的问题上,矛盾终于爆发了。
英国议会分为上院和下院,上院在传统上代表贵族,下院代表新兴工商业者。上院、下院无论谁代表谁,无论那家进步、那家反动,只是政治势力中的博弈者。
只要是政治势力,就得有反对者。一个人的博弈注定是独角戏,结果才是真的任意妄为、荼毒生灵。
永远不可能有一个人的正义。
此时,上院是下院唯一的反对者,也是克伦威尔最大的敌人。
反对我,就取缔你发言权。
克伦威尔宣布“人民是一切公正权力的源泉,人民选举的代表拥有国家的最高权力,下院宣布或制定的任何法案都具有法律效力,所有人都不得违背,即使这些法案没有得到国王或上院的批准”。
这段话,在另外一个场合是这么说的“我就可以代表人民,我才拥有最高国家权力,我的话就是法律,所有人不得违背。至于国王和反对者,Go to hell!”
克伦威尔又失算了,即使关闭了上院,审判国王的提案仍旧没有通过。
1648年12月6日,军队再次将下院反对审判国王的议员赶出了议院,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接下来的事情,不再是革命,而是闹剧:在缺席一半法官的法庭上,得出了一个处死国王的判决,罪名是国王投靠苏格兰(虽然这事儿新军自己也常干,而且更离谱)。
“如果不让我说话,别人还指望能有什么公道?”
——查理一世法庭陈词
这场审判最根本的理由是:克伦威尔需要国王的脑袋。
无论怎么审判,克伦威尔都知道,查理一世始终是英国国王。只需逃离伦敦,随便到一个乡村,振臂一呼就能纠集起一批效忠于王室的骑士。
到那时,他才是一个真正的叛国者。
国王,必须死。
1649年1 月30日,查理一世在白厅断头台上留下了自己的遗言:“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们能够宽恕将吾送至此的那些人,因为他们的声音并不属于他们自己。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够继续享受作为一个英国国民所能享受到的自由,但愿这不是奢求。宽恕是君王的特权,现在——我将它留给了你们”。
历史上永远没有绝对的先进,也没有绝对的反动,所有的对或错都是某种程度。说到底,先进和反动之争不过是反动势力赚的钱少点,先进势力赚的钱多点(先进生产力和落后的生产关系枷锁)。
如果靠鲜血解决江湖纷争,甚至动用暴力战争,民族将为之付出停滞甚至倒退的代价。鱼死网破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双方都必须让步,政治的精髓恰恰就是一种利益对另一种利益妥协。
占尽一块蛋糕的人,只能是封建专制;鲜血,只能浇灌暴君专制的渴望。
查理一世人头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克伦威尔被军方拥戴为护国主,终生不易,而且世袭;议会被军官会议替代。
这位天才的草根枭雄绝非善男信女:血腥镇压剑桥等郡农民运动、屠杀平民派士兵;远征爱尔兰的时候在德洛格达屠城;残存的下院也被解散。当时下院议员高呼“自由”时,克伦威尔回答:“你们有呼吸的自由”。
为什么议会首领克伦威尔比专制代表查理一世还横?
因为,克伦威尔有的是钱,想怎么对国民收税,就怎么收税。查理一世绝对没有这个本事。失去了最大的反对者,议会再不能制约自己养大的这头怪兽。
长期征战的结果无疑是横征暴敛,加上护国政府实实在在是一个腐败成风的政权,克伦威尔的亲友几乎把持了所有要害部门。克伦威尔当政后期,国家财政再次濒临崩溃,1656年财政赤字为80万镑,1657年就达到了150万镑,1658年他临死前则成为200万镑。
这位天才的军事领袖应对财政赤字的方法是货币减重,当时英国可是以金银为货币的,唯一的结果就是通货膨胀:1658年小麦价格至少比1654年上涨一倍。
这已经是抢劫的最高境界。
强人政治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失去强人后必然变成一盘散沙,因为,强人不允许另一个强人存在,不会有人瞬时填补权力真空。
1658年克伦威尔去世,他儿子根本驾驭不了老爹手下的军队,军官组织了“安全委员会”,驱逐了护国主二世,准备实行军政统治。
如果顺着这个路径走下去,英国军队会互相PK,胜者将重新统治英国,英国将走入一个历史循环的怪圈。
所幸,不是。
英国议会军队不是常备军,而是雇佣军。雇佣军也服从命令,前提是,给钱。
在英国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数百年来积蓄的商人力量终于爆发了。手段很简单,拒绝给军官贷款。不给钱,士兵就会走人。高级军官走投无路,走上了查理一世的老路:重开议会讨论征税。
议会不可能允许军人获得稳定的收入,没有金钱的军队,如同没有血液的怪兽,终于蛰伏于商人脚下。
1660年,议会讨论结果:斯图亚特王朝复辟。
南海骗局
理论上,南海公司这种做法并不违法法律,他们的资产居然是合法的。
只要有证券市场存在,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只是故事的主角不断变换。故事本身没有错误,那何尝不是人类的梦想?
南海公司,诞生在一个充满创新的时代,这个时代天翻地覆、英雄辈出,今天,我们称呼它为“工业革命”。
现在,列出一个简短的名单,他们全部属于那个年代:
物理学奠基人、高等数学奠基人牛顿(英);
经济学奠基人、《国富论》作者亚当·斯密(英);
化学奠基人普列斯利特(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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