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那怪物很漂亮。齐肩的长发,宽厚的肩膀,手里还提着把乌黑的刀。刀口上滚着盈亮的血珠,滴滴答答地掉到水里,吓得鳄鱼们仓惶而逃,再也没有一只敢靠过来。
“怎么样,让这些鳄鱼尝尝我水下‘烟雨六绝’的厉害。”飞鸟傲然扬起下巴,这个姿态是故意做给小觑他的少女看的。
而第一眼楞住的却是杨乐天,那样的神情他很少从义弟脸上见到,那个隐忍的飞鸟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委屈求全的,不知道这个南疆少女有什么本事,竟让他的义弟转了性。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喜欢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的飞鸟,于是他轻笑:“挺、好。”
月紫瑶一挑娥眉,不屑:“哼,大坏蛋,厉害就快拉我们上来啊!还愣着干什么?”
“上来?”飞鸟一怔,他从未见过泥沼,正纳闷杨乐天和月紫瑶为何将自己埋起来了,这刻便踩到湿软的泥浆上,脚下一滑,在杨乐天的惊呼声中坠入了泥沼。
“小!”杨乐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兄弟掉下来,之后垂头丧气地说了后面那个“心”字。他看着飞鸟向自己的头顶撞来,都气地不知道躲闪了。
“咚!”
飞鸟的额头撞上了杨乐天的后脑,迅速肿起了一个大包,同时,泥浆也没过了他的腰部。他脸色一白,惊问:“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别乱动,否则会越陷越深!”杨乐天警告。
“嗯。”飞鸟很听杨乐天的话,立刻停止了所有动作。毕竟他不会像月紫瑶那样,一遇危险,就先自乱阵脚。
月紫瑶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回可好了,还指望着大坏蛋能来救我们呢,看来真要困死在这里了。”
反应过来的飞鸟一脸抱歉:“我本来是来救你们的,以为你们是被鳄鱼困住了,所以才大胆渡水过来,在水底斩杀那些浮在水面上的鳄鱼。”
“没想到你不仅是坏蛋还是个笨蛋,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凭我凌大哥的武功,还会被鳄鱼困住么?”月紫瑶说完,眼睛高抬,将头别过去,仍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杨乐天耸耸肩,无奈地轻笑:“我们还是想办法尽快逃脱吧。”
“对,凌大哥说得对。”月紫瑶将头扭过来,“不然,等呆会儿等鳄鱼们反应过来,一准把我们当午餐。”
飞鸟犯了难,皱眉看向杨乐天,“大哥,这身下的东西像浆糊一样,既不能活动,又不能施展轻功,怎么逃?”
杨乐天抓起一把泥浆,沉吟道:“刚才我也一直在想,这些泥浆又黏又滑,有质无形,如何出来?结果,让我想到两种办法。第一,有另一人相助,将我们从这泥沼中拔出,不过……”
他瞥向飞鸟,遗憾地摇了摇头。
“就是啊,大坏蛋也下来了,这里还有谁,难道要指望那些鳄鱼?”月紫瑶嘟起了嘴,向着看似平静的水面望了一眼,叹气。
“那第二呢?”飞鸟追问。
“第二……”顿了顿,杨乐天转眼看向插在泥里的傲霜剑,“这个办法不一定能成功,但我会试试。”
话音未落,他单手抄起泥里的傲霜剑,“嚓”地一声,将薄亮的剑刃插入了背上的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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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挣出泥沼
“嚓——”
“大哥,你要做什么?”飞鸟皱了皱眉,他很怕杨乐天这个入剑回鞘的声音会惊动潜伏在水底的鳄鱼。
“别紧张,看看我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微微一笑,杨乐天将身后背负的剑鞘整个摘了下来。然后,他将剑鞘横放在面前的泥浆上,双手分开,轻轻地在两端压了压,又不满意地向着自己身前挪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这便前前后后地挪了几次,直至他找到了一个认为合适的位置——离他的身体一掌宽的地方。
那个剑鞘就如此平平地躺在泥土上,五指宽的冰晶雕纹闪着璀璨的光芒,仿佛一把水晶长尺落到了泥里。
“凌大哥,你在做什么?”少女一对水亮的眼睛中闪着迷惑。
杨乐天没有理会她,只管沉住一口气,将手掌平按在剑鞘的两端,压紧。缓缓地,将身子的重力压在双手之上,同时腰也跟着撑起,慢慢地趴上长而扁的剑身。
他的动作很慢,每次将重力在剑上多压一分,额头就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而飞鸟和月紫瑶在一旁也是看得胆战心惊,他们生怕杨乐天一个不慎,会陷得更深。尤其是当杨乐天将整个上身完全平压在泥浆上时,他们的呼吸都为之一窒,倘若这时人的上身被泥浆吸进去,那么泥浆倒灌口鼻,他们就要眼睁睁看着心头的人痛苦死去。
然而,杨乐天却从未这样想过。随着身体更多地压在那些粘软的泥上,他可以真实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重量,并更加肯定那些泥浆不会塌陷。于是,他便放大了胆子,匍匐着从泥里慢慢拔出脚来。
宛如高空中走铁锁的人一样小心翼翼,腿上更像是穿了一层厚厚的铅甲,很重、很沉。然而,杨乐天还是成功地将一条腿拔了出来,接着是另一条腿,他用同样柔而缓的力道抬高胯部,拔出。
现在,他整个身体都平趴在泥浆上了,姿态好笑得像一只趴在地上的大青蛙。不过,他脸上那高昂的微笑却似是一面胜利的旗帜,在暗夜中熠熠飘扬。
“太好了,成功了!”月紫瑶惊讶地漾起嘴角,笑得春光灿烂。
这回轮到飞鸟向杨乐天吼:“快啊,还愣着干嘛,把我从这里拔出去!”
“你先忍一下吧。”
飞鸟闻言一愣,尤为逆耳地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看见已站起身的大哥向他挑眉。他突然脸上一热,自愧怎么和个女人争起先后来,但他体味着隐隐不甘的感觉,心中又觉得纳闷:这种事情原来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怎么会……
甩掉腿上重重的泥靴,杨乐天俯下身,将温暖的手臂伸向了兄弟旁边的南疆少女,“准备好了么?”
“嗯。”月紫瑶点点头,那个轻柔的身体就这样无知无觉地被人从泥里拔了起来,仿佛轻得像一片羽毛。但正当她一头扎向男人怀中的时候,男人却忽然闪到了一边。
“这回到你了,来吧!”杨乐天拾起泥中的长剑,将剑尾伸向了他的兄弟。
“呃……”
手上一空,飞鸟骇然失色。就在一刹那,飞鸟本想借力跃出,却忽然意识到,他手中握着的仅仅是一只空鞘,而原本鞘中的长剑竟随侠客的手腕一齐飞了出去。
“唰——”流光闪动,有冰冷的飞霜在黑色的空际飘舞。侠客踏过一只只鳄鱼的头顶,仿佛在踩踏一朵朵浮在水面上的睡莲。
掠至尽头,杨乐天一剑回手,倏地切断了一只巨鳄昂起的咽喉。又是一抹绯红的血色溅起,无数的银光在血中闪过,戳入一张张坚硬的皮甲中,穿出深邃可怖的血洞。
在侠客身后,那些血如同泉水般地汩汩涌出,蓦地腾起一丈余高,貌似泉水之眼。片刻之后,水面上即出现了十余个这样的“泉眼”,如雨后春笋般地节节升起,景象煞为壮观。
来不及反击的鳄鱼,连挣扎的神经都被切断,纷纷沉入了漆黑的水底,同败叶一起慢慢腐烂。
“该死的,那些家伙居然又死灰复燃了。”飞鸟咒骂着,并试图用那个空鞘平放在自己身下,学着杨乐天的样子,将自己的身子往上压。
然而,飞鸟似乎忘记了,他只有一只手………
“义弟!”杨乐天突然破水而出,一剑冲天,也就在同一个刹那,他看到了马上有灭顶之灾的飞鸟。
“你不要命了!”急急纵了过来,杨乐天一把挽住飞鸟的肩头,又用另一只手将飞鸟的脸从泥里刨出来,怒气瞬间冲到了头顶,厉叱。
“呸、呸。”飞鸟淬掉口里的泥,被黄泥呛得喘不上气来,抬头,仍不甘心地问:“你能做到,为什么我不行?”
杨乐天摇摇头,手臂一震,发力将飞鸟整个人从泥里揪了出来,忽的手腕扭转,又将他一把掼进了水里。
“先好好洗洗!”气头上的杨乐天如此粗暴地对待飞鸟,岂又是生气这么简单,他是害怕,怕得手心发抖,脊背发凉。他害怕失去,害怕失去他的义弟,怕刚刚飞鸟被泥土灭顶的画面变为永恒。
“噗通——”
水花四溅,给一旁正在理着头发的少女彻底洗了个脸。月紫瑶惊叫着跳起,忽然捂着小腿又痛苦地弯下身去。
“你怎么了,什么时候被鳄鱼咬伤的?”杨乐天凌厉的目光定在那一点儿血红之上,但见少女破碎的衣裙下,半截白藕般的小腿露了出来,几道明显的齿痕散布在如玉的肌肤上,伤口中央被黄泥所湮,两侧的皮肤一片淤紫。
经侠客一提醒,月紫瑶这才记起腿上的伤口,登时鼻子一酸,觉得委屈:“不知道多久了,不是很疼,本来麻木得点儿忘了,结果一跳……反正是在你来之前的事儿,我想给你多摘一点儿山莓,没想到突然蹿出来一只大鳄鱼,将我拖入水底。我本来以为自己快死了,后来木牌……”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杨乐天的眼神突然一变,因为在那些齿痕旁边,他发现了几道极黑的血线,在那薄得透明的肌肤下凸显出来,蜿蜒如藤。
“这是怎么回事,中毒了?”刚从水里钻出来的飞鸟,一眼看见少女腿上那些黑色的血线,劈头便问。
“嗯,看样子是。”杨乐天蹲下身,立时用指腹封住了齿痕周围的几处穴道,令那些毒不再顺着血脉蔓延。
“我要死了么?”听到侠客下了那样的断言,仿佛是看见阎王在生死簿上落下了朱砂,南疆少女嗷得扯了一嗓子,大哭。
飞鸟悻悻笑了笑,别有意味地瞥了一眼杨乐天,对着月紫瑶道:“哭什么,有你凌大哥的宝贝在呢,你啊,一时半刻想去阎王殿报到都难。”
杨乐天一怔,恍然悟到了飞鸟话中所指,眸下的神色由忧虑变得复杂起来。
“怎么,还不快拿出来,我可不愿意听女孩子哭。”飞鸟一摊手,笑得自信满满,“东西呢?”
“没有。”杨乐天沉了口气,艰难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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