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肝胆
却忽然有另外一线刀光闪现出来,火星激射。
云开顿住。
段轻云的身影,却出现在他和燕碧城之间。
一声大震,桌子上的盘子都在跳动。
云开看着段轻云的眼神却已经悲凉,“你舍不得他?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段轻云在看着他自己的哥哥,慢慢扬起了刀,泪水已经在不断的滴落,忽然出刀,刀光翻卷,直卷向他自己的颈项。
事出意外并且突然,云开只来得及瞪大眼睛。
欲裂。
绿芒突现,刀锋距离颈项的肌肤还有三寸的时候,忽然弹开,直飞上去,插在房梁上,入木近乎没柄。
“他舍不得的。。。。。。”燕碧城凝视着云开的眼睛,“是你。”
云开的脸已经没有血色,却有鲜血慢慢流出眼角,“你明明中了午夜兰花,为什么?”
“你的确在每盘菜和酒里都放了麻药。”燕碧城已经握住了段轻云的肩头,紧紧地握住,“只不过他却把解药下在那盘肝胆相照里。”
“解药?”云开看着段轻云颤抖的脸,“我从没有想到过你竟然会有午夜兰花的解药。”
“所以他早就知道,你若出手杀我,死的只会是你,不会是我,所以他才出言阻止你。”
“那么。。。。。。”
“他在我面前自绝,希望可以换你一命。他刚刚和你相聚,实在舍不得看着你死在我的剑下,并且。。。。。。”燕碧城的眼睛里已经浮满了温暖和感动,“他也不愿出卖我,所以他只有选择自己死掉。”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菜和酒里面被下了午夜兰花?”云开问:“可你依然还是吃下去了,为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我究竟有没有看错一个人,信错一位朋友。”燕碧城说:“我现在知道我没有看错,也没有信错。”
“你真的完全相信他会给你解药?还是你只是对你自己的碧玉心法有信心?”
燕碧城在叹息:“无论你如何去想,这个答案,都已经不再重要。”
解掉午夜兰花的,究竟是狼心狗肺,还是碧玉心法?
这个问题,燕碧城并没有说出答案,看起来这个问题,他也永远都不会说出答案。
或许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
每一种答案的理由,看起来也都会是合理的。
“我发现的第一个线索,是那条穗子。”段轻云看着燕碧城,忽然说:“就是冷锋手里握着的那一条。”
燕碧城点点头,“我记得。”
“你也一定记得那条穗子的编织方法很特别。”
“是。”
“因为那条穗子是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为我们兄弟两个人编成的,母亲曾经说,那种花纹,叫做长命锁,我们两个人每天带在身上,就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你们虽然吃了很多的苦,可是你们毕竟一直都很平安。”
“那天我从冷锋手里捡起那条穗子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看出我的情绪很反常?”
“是。”
“那天在树林里,你救下楚飞烟的时候,是不是也已经认出,那个蒙面人,就是云开?”
“是。”
“可是一直到我要去追的时候,你依然没有问过我什么。”
“我知道你遇到了很大的烦恼,我也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要告诉我。”
“是不是今天中午我对你说我要让你见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已经猜到这个人就是云开?”
“我的确想到了。”
“甚至我们进了这个屋子开始喝酒的时候,你也知道他就藏在里间?”
“他藏得很好,连呼吸都已经闭住,体温和气息也都被收敛的若有若无,只是,他还是低估了我的内功心法和修为。”
段轻云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子,对面色苍白的云开说:“你杀了枫如画。”
云开无声的点了点头。他的视线仿佛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
“你不知道的是,你在杀掉枫如画的同时,也已经杀了燕三公子。你杀的,其实是两个人。”
云开没有反应。
“我既没有代你而死,那么燕三公子要找你报仇,我就不能反对,因为杀人者偿命,我也没有理由反对。”
云开的目光开始回收,聚拢,聚拢到燕碧城的脸上,“我救了你的命。”
燕碧城也在点头,“你们兄弟两个,都救过我的命。”
“若是一命抵一命,我们已经两清了。”
燕碧城顿了顿,又在点头,“你的确并不欠我什么。”
“而我杀了枫如画,也是为了你。”
燕碧城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他的眼睛里,却忽然掠过一丝深刻的痛苦。
“可是你一直都不肯说,你为什么又要杀掉燕三公子。”段轻云说:“你现在要告诉我,要告诉燕三公子,你现在,必须要说出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理由
“我救你本是出于己意。”云开依然在看着燕碧城:“我去抓楚飞烟,只是为了她的钱和她的秘密,在见到你之前的两天,我在安平客栈里遇到了冷锋,相谈甚欢。他酒后失言,说出了楚飞烟的事情,只可惜他对自己的武功没有把握,所以就问我,想不想和他联手,抓住楚飞烟这条大鱼。他说他接触楚飞烟也是受人指派,可是他想为自己做点事情,并且他也贪恋楚飞烟的美色,如此财色双收的事情,他会动心,在这个江湖上,本就司空见惯。”
燕碧城淡淡地说:“的确不奇怪。”
“在救你之前,我就已经萌生退意,我并不愿意一辈子在别人的手下作一个肮脏卑鄙的杀手。正好冷锋所说的事情,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论我要逃亡,还是要生存,钱都是不可缺少的。”
“而且如果你有了楚飞烟的那些秘密,你不仅可以活得很阔气,也会很安心,近乎立于不败之地。”
“不错。到时候会有多人任我驱策,我大概就不需要担心被追杀的事情。”
“那么你为什么又要杀了冷锋?”
“次日酒醒,冷锋居然反悔,并且恐吓说,我若把他的这些话泄露出去半句,就会立时死无葬身之地。”
“你当然看出他畏首畏尾,是个难成大事的人。”
“竖子何足与谋。那个时候我担心的,反倒是他可能会把我知道楚飞烟的秘密这件事情泄露给别人,如此一来,我会烦上加烦,所以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他,免得留下遗患。”
“杀他之前你又逼供,问出了楚飞烟落脚的地点?”
“不错。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竟然会遇上你。我若停下与你解释,只怕反倒越说越难明,所以我只好尽快走脱。”
“后来轻云追上你,你们终于兄弟相认。”
“是。”云开在叹息:“他的追踪本领,连我这个哥哥都佩服,这些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活下来了,那片荒野,若是没有熟知路向的人,很容易被困死在里面。从轻云那里,我听说了他救你的经过和以后的很多事情,我才知道,失去枫如画,竟然会让你如此痛苦。其实那天杀了她之后,过了不久我就开始后悔,我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我的苦心,你未必能够明白,我在想,当时你只是身体不便,否则或许,已经当场出手杀了我,我虽是好心,却已经惹祸上身,并且我当时执意要杀她,的确有一点私心,我素来信不过女人,其实男人能让我信任的也很少,这一点,我和燕三公子不同。”
燕碧城在看着地面沉默着。
每个人的际遇都不同,燕碧城自小生长在美如幻境的碧玉山庄,周围所见尽皆美好,也深得家人疼爱。
云开却不同,他的际遇,让他学会不去信任任何人,并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因为环境会塑造一个人,甚至是把白的塑造成黑的,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否认。
“当时我也怕她再一次出卖你的时候,把我的事情也说出来。虽然我的背逃迹象明显,若是没有明确的证据,将来某天若是落了难,或者还能设法诡辩,补救。在我看来,她若是继续活下去,一定会再一次出卖你,也会顺便出卖我。那天为了楚飞烟我们交过手,我也相信以你的聪明,不可能认不出那个人就是我,而且你和轻云已经见过冷锋的尸体,也已经断定,杀掉冷锋的也是我,如此这般,我们的误会,已经很深,已经深到你不会听我任何辩解的程度。我也早就已经学会,即使是出于误会,误会的双方,也依然是对手,甚至是最凶恶的对手。这个江湖上本就有许多血案和惨剧,是因为误会而起的。这个世界上本就有许多不该发生的悲剧,也是因为误会而起的。”
燕碧城慢慢点了点头:“你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不久前,我知道你杀了衣涧扉,你当然也已经知道,派我们三个人去杀你的,就是衣涧扉。如此一来,你更加可以放手去清算前仇,我虽然逃过了衣涧扉这一劫,却又惹上了你,我相信大概每个人都会同意,有你作对手,实在比衣涧扉还可怕。既然误会已经做成,我也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我若想要余生安稳,唯一的办法,就是人不知鬼不觉的暗算,杀掉你。所谓先下手为强,每一个江湖上的人,过的都是舔血的日子,这个道理,想必燕三公子也和我一样清楚。既然你早晚会来杀我,不如我趁你不备,先把你杀掉。”
“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原因。”云开看着段轻云,叹息着说:“我知道我若说了,你一定不肯的。只是我即使没有说,你也依然不肯,我并不怪你,你是我弟弟,你也曾经要替我身死,我很感激,现在。。。。。。”
云开转过目光,“我的话已经说完,燕三公子信是不信,我已经无能为力,燕三公子若是改变了主意,执意要杀我,我也没有怨言,既然起初错便在我,我为这件事情送命,也是应当。”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
云开的错,究竟是什么?
错在他救了燕碧城?还是错在他杀了枫如画?
他对于枫如画再一次背叛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没有人可以肯定,如果此后燕碧城和枫如画继续走在一起,她一定不会因为她的母亲再次动摇,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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