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因此,会开始变得纯真?
或者更加穷凶极恶?
苍老仿佛能让人变得纯粹。
就像初生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一个人终于要从他所是,归于他只能所是。
他带不走任何他自己以外的东西。
这让人和事情变得极其简单。
这本就是一个简单的道理。
或许,因此这是一个只有智者,或者濒死,以及初生的人,才能懂得的,深奥的道理。
“我们都不想离开。”管家悲戚着自己的脸,以及在他身后的许多人的脸:“谢谢公子,谢谢小姐,这一大笔钱,够我们花用一生了,可是。。。。。。”
“可是你们要留在这里?”
管家极快的点着头:“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家了,离开了,我们不知道要去哪里。”
如画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微笑起来:“这里是你们的家,你们不要离开,为什么还要走呢?”
每个人都在欢笑,压抑着,却无法掩饰的欢笑。
实际上燕碧城留给他们的钱,可以让这里的每一个人,变成一个富翁。
但他们依然不想走。
他们依然想做管家,厨师,打杂的,跑腿的,清扫庭院的,园丁,打扫堂屋的,甚至是,掏粪除厕所的。
于是他们继续住在这里。
在临近关外,偏僻,却美丽的这一方野外,住在这个阔气的庄园里。
没有人知道,楚飞烟究竟能不能把这里当作家。
只是每个人都知道,这里是这些人的家。
他们在这里有自己的妻儿老小。
早起晚归。
在每个门户的小庭院里,栽种着青葱大蒜,野花杂草,还能养几只鸡鸭,在各自的鼓噪里下着各自的蛋。
鹅子是气宇轩昂的,每天挺胸阔步,在几尺的范围里巡游,在绅士风度里,和黄花狗一起看顾着院子的平安。
这是家。
所以他们要,把那一堆数目骇人的银票藏在炕席底下,时常拿出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数一数。
然后继续早出晚归,栽种照料。
他们因此而欢乐。
谁有权利去剥夺如此的欢乐?
燕碧城也没有。
所以他握住如画的手,在她白嫩精巧的耳边,轻轻说:“谢谢你。”
在夕阳里,如画对着管家,在这句耳语之后,温和并且美丽的笑了起来。
“晚上。。。。。。鄙人倚老卖老,敢请两位公子小姐,留席一宴,留宿一晚,我们这些下人,权作地主之谊,不知道。。。。。。”
“我们喜欢的。”如画继续温和并且美丽的笑着:“谢谢管家,我们正要住一晚才走的。”
管家深深地鞠了个躬,挥挥手,一群人已经散尽了。
燕碧城还在盯着如画的耳朵。
这一切的事情,他无法应对。
他本希望逃避。
他面对过葡萄的铜棍和铁头,曾经也面对过常生的无耻和卑劣。
面对衣涧扉的剑和风弃天的刀的时候,从来没有畏惧过。
他却不能去面对,管家痛苦,失望的眼神。
楚飞烟,是他亲手失丧的。
所以他说不出一句话。
如画却能,能说出所有最合宜,最得体的话。
原来如画不是他的孩子。
原来,他是如画的孩子,需要她的照料,她的宽容,她的温和。
她的聪慧。
还有她如母性的气息。
他在他的悲痛里,还是忍不住咬住了她的耳朵,她的白皙,柔软,并且精致的耳朵。
如画没有动,没有喊,没有说。
没有异议。
任凭他去咬住。
只是抱住了他的肩头。
他的泪流下来,流在他的牙齿上。
也许他已经开始咬得太用力。
如画,却没有像他一样的痛叫。
如画的眼睛里,在她美丽的眸子里,只是泛起了不尽的温柔。
她要安慰他,不论,他为了什么,去悲伤。
他并不蠢。
他在顷刻间就懂得了一切。
所以当他开始为如画流泪的时候,他就放开了他的牙齿。
他用自己的眼泪,去摩擦如画美丽的脸。
于是如画咬住了他的耳朵。
咬得很用力。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痛叫了起来。
如画就立刻松开了牙齿。
并且在满目爱恋的看着他的脸的时候,舔了舔嘴唇。
有些故事永远没有结局。
因为这些故事太美好。
有些故事找不到开端。
因为它们太凄凉。
没有人知道痛苦,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
但好像每个人都说得出,快乐是怎样萌生的。
至少,对自己,可以说得出来,并且说得很清晰,很透彻。
却不能有丝毫条理。
燕碧城在此时并不清楚他要去理会的,究竟是痛苦,还是欢乐。
但他总要为其中的一种去负责。
然后静下心来,再去选择另一种。
这就像解决吸气之后,不可能忘记去接着解决呼气的问题。
可惜这一切,无法像呼吸那样自然。
在他痛苦地呼吸了一次之后,他看到如画对着他举起了自己的酒。
如画没有在微笑,没有在痛苦。
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她却是如此的淡定,淡然并且安定的盯着他的眼睛。
他在立刻举起自己的酒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所有的意思。
和她所有的期望,以及要求。
她的淡然的眼神正在帮助他。
于是他觉得,他忽然感觉到欢乐,必将要漫过他痛苦的心。
他宁愿如此。
并且他别无选择。
选择痛苦有很多理由。
选择欢乐只需要一个。
勇气。
因为勇气,而能产生的坚信。
每个人都需要信心。
爱能产生信心。
这就像仇恨,曾经能催生出他的决心一样。
在他喝下这杯酒的时候,他忽然变得清醒。
这杯比他的祖母还要苍老的酒,却在他喝下之后,让他觉得自己,新的就像初生的婴儿。
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已经变成新的。
他走过去挨在如画的身侧,坐下来,并且紧挨着她的身体。
他立刻闻到她的气息,妩媚,并且安宁的气息,侵染到他的全身。
这是他在八千里之外,在八千年后,随时随地,都能够闻到的气息。
因为这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于是他看到如画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气,并且慢慢闭上眼睛,轻轻笑着说,说得就像呢喃,像梦呓:“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的味道。”
他知道如画并不是在提出一个问题。
因为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关于味道这个问题,他曾经和段轻云详细的讨论过。
那个时候他的味道就像一匹马。
现在他的味道如何,他自己无法知道。
但绝对不会还像一块冰。
所以他正要笑一笑,想要说些什么让如画脸红的话的时候,却听见如画轻声说:“我想花房里的花,也已经枯萎了。”
他无声的点了点头,为如画重新倒满了一杯酒,还有他自己的。
葡萄既然已经不再。
想必花也早已不在了。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不论是那些葡萄还是那些花,都是楚飞烟的手笔。
这一位今晚不在的主人,仿佛今晚依然在这里。
在笑语盈然,深情款款,款待着两位远来的客人。
丛林计划已经失败了。
午夜计划,该怎么算呢?
该怎样,去思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千里之外
“我想那些花,已经枯萎了。”
。。。。。。
“燕公子从来不吃葡萄的吗?其实很好吃的,燕公子今天要不要试一试?”
“你。。。。。。不要?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发生过,是吗?”
“不论你以前有过多少次这件事情,你也一定没有体验过我会给你的欢乐。”
“我不能。”
“你能。只要你放开手,我们立刻就能。”
。。。。。。
“我要喊人来,喊救命,因为你正在强奸我。”
“午后到树丛里来找我。”
“你这个禽兽。”
。。。。。。
“那么公子。。。。。。是不是要安歇了。”
“是。”
“公子今晚。。。。。。还要睡在地上吗?今晚睡在床上,好不好?”
“我不能。我现在。。。。。。还是不能。”
“你能的。我要让你欢乐,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折磨自己。”
“我。。。。。。不能,我无法。。。。。。”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不要再这样难过下去,好不好?”
“我。。。。。。只是,我想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这对你,并不公平。”
“你该知道,飞烟想要的,并不是公平。”
“其实。。。。。。公子也会让飞烟欢乐的,公子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飞烟。。。。。。还是一个女孩子,没有过男人?”
。。。。。。
“抱我起来。”他听到她颤抖急促的说,说出了一件他早已经知道的事情:“我现在,就都给你。”
于是他就抱她起来,将她的身体放到温暖的土炕上。
他慢慢解开她的衣裳,看着她明亮,哀怨的眼睛,却很快扑倒下去,扑倒在她的身上。
风十四的刀,进入昌易如的身体,也很快。
一闪而入。
。。。。。。
他坐起的也很快,快得就像一道闪电。
因为他无法止住他的思绪在他的半梦半醒中狂奔,他的脑袋就像一团正在被捣碎的药草,在凌乱的混合着各种不同的颜色。
在铿锵声里,变得混乱并且零碎,并且散发出浓烈的气息。
他必须要坐起来,坐起来一次,才能止住。
他的头,痛的就像重击之下的血口。
就像被吹得即将涨破的气球。
忽然坐起之后,他觉得他的脑袋是空的,充满了要从他的耳朵里四溢的空气,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就要飘起来,就像一个气球一样飘起来,到处碰撞游荡。
这股紧压的气体最终从他的嘴里泄漏出来。
于是他有了一次,在头痛和眩晕中的,极其深长的叹息。
然后他觉得好了一些。
好了很多。
因为他已经发现他正坐在床上,赤裸着身体。
他在上床之前,就脱掉了所有的衣服。
他记起了这些。
他也记起,他正睡在上一次的客房里。
如画也在上一次的隔壁。
在他送如画进门之前,如画回过头,在他的肩上轻轻握了握,然后就走进屋子,并且立刻关上了门。
其实是,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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