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沉历来都是一面铁壁,忽然竖起在空中,于是有,几只苍蝇撞死,在上面,撞的血肉模糊。
撞成一个肉饼。这就是这位书生的宿命。
云沉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看到这种宿命,每一次这些苍蝇都如期,如约,走进他们的宿命里,从来没有例外。
所以一直到现在,是云沉在活着,而不是他的对手。
毕竟懂得先发暗器,后发制人的,并不是只有这位书生自己。
云沉也懂。而且懂得更多。
更快。
在如约中,云沉看到书生腾空而起,手里举着一支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笔,扑了上来。
老太太正在转身,在一连串空中的闷响中,如约倒撞在一起,倒飞出去,变成了千年女妖,和书生相约而去,并且相约了书生年轻的胸膛。
于是书生如期的,在空中,在急急忙忙迎上来的过程中,看到一只巨大的暗器如期飞来,就像一枚巨大的钉子。
书生挥动自己手中的笔。
云沉腾空而起。
后发制人者,死在后发制人下。
两个人都很快,都飞得很快,动作也很快。
快已经,好像不再是问题,问题只是:
究竟谁才是,后发制人者。
云沉的刀势已经从点变成线,一线耀眼的闪电直劈过去,紧跟在女妖之后。
一刀必杀的刀势已经发出,在闪电中,云沉看到书生的面色,在空中,瞬间凝结下来。
没有人在这个瞬间还能闪避,不论是闪避云沉的女妖,还是云沉的刀,书生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抵挡,挡去他自己的笔,却无法再破掉云沉的刀。
当云沉发现不对的时候,云放的脸,已经忽然凝滞的就像那位书生。
转腕之后,接下来是刺穿对手的手背,然后一切都会不可抑制的继续下去。
转腕已经完成,刺穿,却没有发生。
云放忽然在这个瞬间发现,他的手臂依然伸的笔直,就像在刺中对手的指环的时候一样笔直。
剧烈的碰撞,并且甚至撞出了一线耀眼的火星和一缕烟,本来应该撞弯他的手臂,并且撞开他的身躯。
这是任何一个继续发力的基础,没有人能够只是停在那里就割开一位对手的身躯,不论他握着多么锋利的刀。
即使这把刀正顶在对手的鼻尖下端。
云放要做的是挺动身躯,造成向下的冲力,并且同时伸展他的握着刀的,已经被撞的回曲的手臂。
如此可以完成一个一刀笔直刺出的动作。
这个动作需要两个因素。
当云沉发现这两个因素都不存在的时候,他的脸就瞬间凝滞成了一个塑像。
他忽然发现燕碧云如此沉重的一记直拳,非但没有撞飞他的身躯,甚至没有撞曲他的手臂。
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武夫,在这一记电光火石的撞击里,用的竟然是一种柔劲,这一拳把全部的撞击力都迸发在火星和烟雾里,却让云放的身体静止在空中,就仿佛云放撞到了一堆棉花上,甚至隐隐觉得有些要弹开的感觉。
云放无法让自己的刀下刺,无论谁在一击当中忽然发现自己的刀无法刺出,甚至无法回缩的时候,都会瞬间失去满面的血色。
因为这个瞬间,根本不容许任何的失算,尤其是攻击的失算。
这个瞬间云放的刀已经变成了摆设,不再具有任何的威胁,在绝命中这种境况只意味着一件事情:等待对手对自己身体的任何攻击。
云放于此变成了墙,只是戳在那里,等着对手突破的墙,而且是一道肉墙。
云沉却依然是一道铁墙,一刀劈出本来走的是线,半途中,却忽然变成了面,变成面之前的那个瞬间,云沉已经在希望,这一面铁墙还来得及,挡住这位书生的一击,甚至其实,在那个瞬间,云沉已经忽然放弃了他所有的判断:他只希望这一面墙能让书生的来势偏一点点,慢一点点,好让他的失算能有一个挽回的机会。
你可以在写错的字上打个叉,重新来过,甚至可能写得比原来还好得多。但这种机会很少存在在江湖博命中。
云沉知道的是,无论是谁,当他在搏命中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的判断全部都是错误的时候,他的接着的下一个判断几乎不可能是正确的。
不同的只是,以前只是看到别人犯这种宝贵的错误,这一次是他自己。
于是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在另外一个人看来必然会发生的错误,在当事人身上却会造成惊骇。
因为这种愚蠢的惊骇正发生在他自己的脸上,眼眸中,以及全身。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表情是如何的惊骇,甚至他能知道自己的面部肌肉在这个瞬间抽紧的多么厉害。
于是在愚蠢的惊骇中,他看到,或者确切地说,感觉到,书生的枪毫无意外的突破了他的铁墙,就像撞飞了几只苍蝇,刺入了他的咽喉。
这把枪之所以会变成枪,其实是云沉自己的功劳。
不过云沉意识到书生用的其实是一把霸王枪的时候,云沉也已经意识到,铁壁终究还是会被刺穿的,究竟谁是苍蝇只有最后一刻才能分晓。
书生扬手抵挡女妖的时候云沉如约,如期发出了一条刀线。
这一线劈出的时候,书生正在扬手抵挡云沉制造的女妖,确切地说,是展臂。当然是展臂也好,摆臂也好,结果并无分别,本来没有。
分别出现在书生手里的笔上,这一笔挥出甚慢,云沉看到了这个动作,看得很分明,他知道这一笔的力道很足。
但他没想到这一笔并没有挡开这位女妖,这一笔把这位女妖套在了笔上。
于是云沉的思路在这一瞬间进行了一次倒序之旅,甚至他的脑袋仿佛接连不断的发出了一阵闷响,就像一连串倒着打开了本来封闭的机关。
他想到了这些笔的形状,他也意识到,这些笔的确可以套在一起,变成一只更加巨大的笔。
这位书生兄用的的确是笔,只不过比云沉原来以为的要大的多。
实际上云沉无法定义这种兵器应该叫做什么,他也没有时间。
因为他立刻就看到他用那一个点所劈出的力道,已经在书生的动作里泥牛入海,好像女妖忽然变成了蚊子,接着在被悉数套入手中之后,变成了兵器。
云沉本来模模糊糊的把这个古怪的兵器看作锥子,只不过是很大的锥子,他接着看到书生把这个锥子刺了出去,刺向一个错误的角度上。
这是一个古怪的角度,一个很蠢的角度,书生正飞在空中,云沉也一样,这一椎刺出的角度,偏离云沉的身体很多,这个瞬间任何一个错误都会被夸张的放大。
当这一椎刺到的时候,云沉的身体已经飞越了这一锥的轨迹。
云沉继续自己的判断,那一线的刀光,依然在持续着劈出,更加迅雷不及掩耳。
女妖虽然被收服,变成了兵器,不过其转变之前的力道仍在,这个后撞的力道,搅乱了书生的判断。
这是云沉在这个瞬间的解释。
坦白说,这个解释看起来没错,只可惜云沉接着看到,在下一个瞬间里,书生的右腿,在空中作出了一个蹬踏的动作,仿佛蓄力踏向了地面。
只不过他在空中,他无法借力的,至少无法像蹬踏坚实的地面那样借力。
可是书生的身躯忽然在空中加速前冲了过来,伴随着他展臂的动作,让这一枪正好刺向飞行中的,云沉的咽喉。
这一冲让云沉的一线刀光偏离了目标。
云沉甚至仿佛听到了书生的这一记蹬踏在地面上所发出的沉闷的回响。
这种轻功云沉没有见过,不过听说过,听说书的说过。
说书的口沫横飞的说,会这种轻功的人,能在天上借力,本来只能一飞三丈,忽然用腿在空中踢一下,或者在另外一只脚上踢一下,还能再飞三尺。
说完之后说书的还要喝口茶水,才能继续口沫横飞。
据说这是轻功里的顶级功夫。
这位书生如今用的,已经不是轻功,这一踏,和踏在真实的地面上没有任何区别,于是久经战练的云沉,失了算。
或许这种功夫应该被称为重功?
看到这一椎过来的时候,云沉的刀势已经在中途变成了面,他希望自己的这面铁壁还能依然挂住招牌。
不过铁壁方生,云沉就已经知道,书生的这一椎用的是枪势。
原来这位书生不是玩暗器的,也不是玩锥子的,是用枪的。
无坚不摧的霸王枪。
这一枪的霸气,已经直飞到云沉的面门前,穿过他的铁壁,让他鼻前的空气瞬间就被激射出去,让他的胸腔空自急促的隆起,却呼吸不到任何空气。
这一枪的气势瞬间就让云沉的面庞上隆起了条条青筋,满面青紫。
这个瞬间云沉明白了很多事情,他明白了这位看来清秀机智的书生原来练的是掌断石锁的硬功夫。
他也明白轻视任何一位碧玉山庄的公子,都是一个愚不可及的错误。
可惜有的错误已经无法被铭记,或者反省。
他在被这一枪穿透咽喉的时候所想的,竟然是一个非常清醒的问题:云放是不是也看错了他的对手?
云放确定自己看错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地上。
在他发现他已经在空中变成僵尸的时候,燕碧云的拳头却再一次击了上来,击在他的刀尖上,并且用的真的是手背。
无论如何云放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就是让自己的刀尖接触对方的手背。
可惜这一拳击的空空蒙蒙的,仿佛全无力道。
云放在空中觉得一阵热烫,或者冰冷,从他的刀上传到了他的手臂上,以及瞬间蔓延到他的全身。
于是他就忽然从空中掉到了地上,软的就像一条蚯蚓。
他在地上打了好几个冷战,出了一身汗,并且全身酸的让他的牙关都在磕碰。
云放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以后他要站起来行走都成了问题,他的全身功力,已经蒸发了。
当他知道自己看错的时候,他和云沉一样,首先意识到,这位武夫原来练的竟然是拳可败絮的绵功。
这个时候;韦帆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正确的韦帆守
这个时候,云沉正倒在地上流血,血流的很快,干燥的也很快。
这个时候,云放正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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