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又在轻轻抓着衣角。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空气仿佛忽然变的有点怪异,有点慢了下来。
他们的心跳却都快了起来。
燕碧城轻声说:“你有什么打算?”
“还没有。”枫如画依然低着头,用脚尖慢慢在泥土上画着,画了半天又抬起头看着燕碧城说:“你呢?你准备怎么做?”
“我还要继续赶路。”燕碧城看着枫如画的眼睛,缓缓地说:“这个盒子,我要送到关外去。”
枫如画的眼睛并没有避开,望着燕碧城的眼睛说:“你不打算查一查吴胜这个人?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不会。”燕碧城笑着说:“我想查吴胜也很难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从整件事情上看,这个人不会在吴胜身上留下什么明显的线索。”他轻轻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一个布局很精细的人。”
“但是。。。。。。”枫如画说:“你不设法找到这个人,他一定还会想办法对付你的。”
“他的确会。”燕碧城说:“所以我不必找他,他会来找我,而且我相信不用太久。”
“你这样带着盒子到处跑岂不是很危险?”枫如画的眼中露出了关切:“你在明他却在暗处,他可以变出各种花样来,任何一个你应付不来就会很麻烦。”
“我知道。”燕碧城笑着说:“但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是。”枫如画低声说:“但是我怕你不小心。。。。。。”
“你在为我担心?”燕碧城轻声说:“你不愿意杀我,才会改变主意,你惹上这个麻烦,也都是为了我,是吗?”
他们两个的眼睛本来一直在互相凝视着,也都在发着光。
听到这句话,枫如画就低下头,不肯说话,脚下却又开始画着字。
她画的一会快一会慢,画的好乱。
她的心,是不是也一样的乱?
她做了这么多,乱了自己一直以来生意的规矩,惹了一身的麻烦,岂非都是为了燕碧城?
为了这个让她脸红,让她生气,又让她欢喜,又在一直追着她的燕碧城。
她无以觉察地偷走燕碧城的盒子,是不是也已经无以觉察地落下了她的心?
她一直都在逃,这一次是不是不想逃了?
她不肯说话,只是娇弱地画着字,但她岂非已经说尽了千言万语?
她不说话,燕碧城也一样沉默着,但是他望着她的眼神,却亮的就象圆圆的月亮。
他是不是也已经听到了她心里面的话?
如此温柔的月色,如此静寂的原野,人是不是也会变的多情起来?
有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头发就在她晶莹的前额上舞动着,就像春风里的花朵把自己倒映在池塘里,却不能安分。
就像此时的枫如画,这温柔轻缓的晚风,竟然也将枫如画娇弱的身体轻轻吹动了起来,轻轻抖动着就像一只蝴蝶。
一只快乐,却无依的蝴蝶。
燕碧城慢慢伸出手去,慢慢握住了枫如画的肩,他握得很慢,却很用力。
却不能让如画的颤抖停止下来,反倒越发剧烈起来。
他忽然用力收紧了手臂,于是颤抖着的如画,就如花一般被他拥进了怀里。
一支美丽,无力的花。
他用自己的脸庞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这发里的气息就同晚风一起吹进了他的心里。
象晚风一样的温暖,让他迷醉。
她的颤抖,让他的心也一起抖动起来。
不肯停歇。
他慢慢撑开了一点自己的身体,就看见她正慢慢,颤抖着睁开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迷乱的就像一个没有结尾的童话|Qī|shu|ωang|,迷乱出片片涟漪。
每一片涟漪,都在为了他而萌生,开放着。
在讲述着她心里面的哀伤欢乐,她从未讲过的每一个心底的秘密。
他轻轻向着她娇艳的嘴唇吻过去,就像要追寻一个难言的梦想,却感到她慢慢推开了自己。
带着闪动在她眼中的心痛。
如诗如画的心痛。
他微笑着,看着她。
她却在看着自己的脚。
这一次他们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你就要继续赶路了吗?”她轻轻地问,轻的就象害怕惊醒一个梦。
就象从一个梦里刚刚醒来。
他慢慢握住她的手臂:“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好吗?”
她叹了口气:“我也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找我,但你不必为我担心。”
“他也会继续找我的麻烦。”燕碧城说:“我早晚也要出手解决他,这也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不然这件事情永远也不会完结。”
“我知道。”她轻轻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但我们还是分开来更好一些。”
他在暗自叹息:“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吗?”
如画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有着黑黑的眸子,她的脸却已红。
红的就像一幅枫叶的画。
燕碧城顿了顿,顷刻间已经变了脸色,抓着她手臂的手忽然握紧,一掌直朝着她疾拍了下去。
掌在中途,已经变作一片青碧,泛起了一片青碧的朦彩。
第七章 谦谦君子
枫如画看着这一掌直落到自己头顶,眼中浮起一片惊异,却没有动,接着听见燕碧城说:“你中了毒,毒发已经上脸,我帮你化解,你不要动。”
枫如画闭上眼睛,脸上的红色慢慢消退,开始苍白起来。
燕碧城的脸上却透出一片青碧的颜色,过了半天才放开手,呼出了一口气:“好厉的毒性。”
枫如画颤抖着说:“我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毒一定下在那两颗珠子上。”燕碧城说:“这个计划,本来是要吴胜取走盒子,接着将你毒杀。”
“一定是。”枫如画看着燕碧城,脸色更加苍白起来:“因为他知道我回头一定会取出珠子,这种毒如此强厉,却让人毫无觉察,一旦觉察,一定是顷刻毒发丧命,神仙难救。”说到这里,又急切地问:“你呢?有没有中毒?刚才我们。。。。。。。”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燕碧城凝视着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没事。”说完眼中却泛起了担忧之色:“如此毒辣周详的计划。。。。。。我真的很怕你自己应付不了这个人。”
“幸好今天有你在。”枫如画看着燕碧城的眼睛,却又郑重地说:“燕大侠的碧玉神功,真的很神奇。”停了停,又垂首低声说:“燕公子,谢谢你。”
燕碧城听她说完这句话,心里面已经叹了口气,却还是笑了笑,轻声问:“你真的已经决定不和我一起走了吗?”
枫如画抬起头来,眼中闪着踌躇,忽然又被一丝坚定取代,轻轻摇了摇头。
“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为你担心?”燕碧城慢慢地说:“即使是。。。。。。”
“我要走了。”枫如画突然背过了身子,同她的话一样突然,垂在身侧的手却握紧了:“你。。。。。。一路小心。”
燕碧城没有说话,他眼中却有着深深的失落,他看着枫如画娇弱无依的背影飞掠起来,消失在远方,却还在一直望着。
他觉得他的心,也已经落了下去,落的很深。
他慢慢仰起头就看见了一轮月色,如此明亮,却如此的寂寥,又有晚风轻轻吹过来,飘动起原野的青草。
他就在这一望无尽的飘动中,迈开他的步子走上了他的征程。
他走的很轻,正如他不久前走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如画,已经不在他的身侧。
一滴晶莹的水珠映着月光在晚风里,在轻轻走过的燕碧城的身后,慢慢从一片草叶上滚落下去。
他并没有看到。
他也不知道那是她在飞掠起来的瞬间落下的一滴眼泪。
如画的泪。
好寂寞的一滴眼泪。
好寂寞的一个夜晚。
好寂寞的碧玉如画。
四海酒家,是个很阔气的名字。
燕碧城走了一个晚上,又走了一个上午,就在将近正午的时候,走进了这个酒家。
进了屋子他才看到整个四海酒家里不过只有一张桌子,四围放着几张歪歪扭扭的凳子。
四海酒家的菜也只有四种:酱牛肉,拌花生,腌豆腐,煮鸡蛋。
只是在这荒郊野外,能有这些东西吃,已经很难得了,于是燕碧城就把这四个菜都叫齐了,还要了一壶酒。
他端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开始有点惊奇,这壶酒,竟然是正宗的竹叶青。
酒在杯子里,正泛着淡淡的青色。
满面皱纹的酒家老板把酒菜送齐了,就去屋外继续忙活着,始终未说一句话。
看来四海酒家的老板和伙计都是他自己。
燕碧城剥了一个鸡蛋,正要放进嘴里的时候,却听见屋外有声音说:“给我四个煮鸡蛋。”接着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打量了一下,就轻轻坐在燕碧城的对面,呼了口气,又低头擦了擦汗,对着燕碧城轻轻笑了一下。
燕碧城点了点头,就把蛋慢慢放进了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实在很不希望在吃东西的时候看着对面的这个人。
这个人的脸很大,就像一张烧饼,而且和烧饼一样圆。
眼睛却很小,小到燕碧城觉得有点为他担心。
所以他的样子就像两颗绿豆贴在一个烧饼上。
更难得的是,这个人的左脸上竟然正生着一个大大的疮,而且是一种鼓胀欲喷的样子。
所以燕碧城就看着自己面前的酒,轻轻喘着气咽下了那个鸡蛋,正要喝一杯,却听见对面的男子说:“在下自知面貌甚是不雅,怕要坏了您的胃口,只不过这里只有这么一张桌子,在下又甚是饥饿,还请公子海涵,在下吃完了立刻就走。”说完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的向燕碧城施了一礼。
燕碧城也急忙站了起来,拱手还礼:“不敢不敢,先生多礼了,也过虑了,请坐,请坐。”
那人却扬着手臂一再地请燕碧城先坐下来,然后他自己才轻轻坐在凳子上。
这一来燕碧城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抬手拿起酒壶给男子倒了一杯酒,举起自己的杯子笑着说:“既是和先生在这荒芜之地不意相见,在下就敬先生一杯。”
那人急忙拿起杯子,连说:“岂敢岂敢,公子客气了。”说完才双手举杯,喝了下去,喝完又连忙向燕碧城欠了欠身子。
燕碧城微笑着正喝下这杯酒,就看见酒家老板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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