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愿只好苦笑。
朱争忽又叹了口气:“小仙,你不想嫁人了?”
南小仙哭道:“不想。”
朱争怒:“那我岂不是要绝后?”
南小仙偷偷看了看郑愿,泣道;“爹,女儿……儿女不嫁人,也未必……就绝后了。”
朱争有点恍然大悟,看看郑愿,又看看女儿,冷笑道:“你们俩在演什么把戏?”
郑愿在心里叹了口气,正色道:“师父,弟子愿娶师姐为妻。师姐如果不答应,请师父好好劝劝师姐。”
他倒是真觉得娶了南小仙没有什么不好,他已经有些厌烦那些女孩子玩的把戏了。况且,南小仙和自己的心意相通。更何况南小仙一生坎坷,他要想报师恩,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南小仙还没话,朱争已呵呵笑道:“好,好,就这么定了,就这么定了。”
阿娇不失时机地飘然而入,娇声道:“恭喜老爷,恭喜姑娘,恭喜新姑爷!”
南小仙脸羞得通红,郑愿微笑不语,朱争却仰天大笑:“乖丫头,说得好!”
朱争微笑道:“我二十一岁的时候,也娶过一位年近四十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又丑又凶。”
朱争好像已有点老糊涂了,他似乎忘了那个“年近四十、又丑又凶”的女人其实只有十八岁,而且又美丽又可爱。
郑愿却微笑道:“妞妞,师父这么安排,自有师父的道理和苦衷,你慢慢就会明白的,我希望你能嫁给我。”
阿娇乖觉地退了出去。主人们的“苦衷”,她是不该知道的。
朱争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郑愿,你把实情告诉她。我去找若若喝点酒去,顺便商量一下明晚的婚礼。”
朱争刚出去,南小仙就忍不住发问了:“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出我丑?”
郑愿走过去拥着她坐下,微笑道:“我想娶你。”
南小仙的胜更红:“见你的鬼!你还是个小毛孩子,我都快成老太婆了!”
郑愿笑得更加不怀好意:“真的?你忘了咱俩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
南小仙道:“那不一样!”
郑愿微微一怔,正色道:“妞妞,难道你真的想找个年纪相当的男人做丈夫?”
南小仙气得狠狠捶了他一下:“我告诉你我嫁过一次人了,我不想嫁第二次。”
郑愿自然知道这是违心之论,但还是正色道:“你要知道,师父就你一个女儿,师父近年岁数越大,香火之念越盛,你要不嫁,岂非……”
南小仙瞟着他,低笑道:“我不嫁你,跟嫁你又有什么两样?”
郑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沉声道:“妞妞,现在我已非娶你不可。自从我知道你是师父惟一的女儿之后,按规定我必须娶你。”
南小仙奇道:“规定?什么规定?”
郑愿缓缓道:“你想必知道,世上有一种武功,记载在一面黑色的旗帜上,这面旗帜同时也代表了黑道至高无上的权力。”
南小仙眨了半天眼睛,才叹道:“野王旗?”
郑愿点点头道:“不错,草野之王野王旗。”
南小仙道:“我爹不是……不是执意不肯执掌野王旗吗?”
郑愿道:“一点不错。但师祖在去世前,还是将野王旗留给了师父,师父虽然不愿使用,但我的武功却完全来自野王旗。”
南小仙惊道:“这么说,你……你现在是野王旗的主人?”
郑愿道:“不错,但如果你嫁给另一个人,那么,我将交出这面旗帜,给你丈夫。”
南小仙道:“这么说,你不愿意?”
郑愿道:“不是我不愿意,是师父不愿意。”
南小仙冷冷道:“如果我不是南小仙,你肯定不想娶我,对不对?”
郑愿道:“对。”
南小仙冷冷笑道:“这么说,你是迫不得已,你不想丢掉权力。”
郑愿道:“实际上我不想要这些权力,到目前为止,我仍然是一个独往独来的浪子,野王旗仍然没有出现江湖。”
南小仙怒道:“你那几次打发劫匪的小旗,难道不是野王旗?”
郑愿平静地道:“那只是江南武林盟主交给我的一件信符,我和他是私交,他并不知道我有野王旗。”
南小仙慢悠悠地道;“这么说,你想娶我,只不过是想继续拥有野王旗。”
郑愿怔了半晌,叹了口气,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封信,叠好,用镇纸压在桌上。
南小仙冷冷打量着他,但没有动。
郑愿起身,微笑道:“多谢师姐,让我卸下了一副重担。这封信给师父的,你最好不要看。”
他深深一揖,大步出门而去。
夜风很凉爽,郑愿浑身轻松,愉快得简直想飞起来。
他虽然是野王旗现在的主人,但不想再做野王旗的主人。南小仙既然想要野王旗,他正好双手奉上。他从未行使过野王旗无上的权力。实际上自朱争的父亲去世后,野王旗已销声匿迹。朱争之所以希望他执掌野王旗,只不过是怕野王旗得非其人。
他一直认为“老板娘”是个很开朗很厌恶强权的人。
但他现在才发现,她对权力十分迷恋,她以前只不过一直没有过弄权的机会而已。
要看透一个女人,实在很难很难。
郑愿很感激“老板娘”,因为她对权力的迷恋恰好使他获得了自由。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浪子,他还要继续做他的浪子。
郑愿大口呼吸着凉爽的夜风,来到紫雪轩的前厅。
朱争正和若若谈得很热乎,一见郑愿进来,瞪眼道:
“怎么样?”
郑愿一本正经地道:“还好,师姐大约有些累,已经歇息了,弟子是来向师父打听一些事的。”
朱争道:“什么事?”
郑愿道:“师父知不知道济南孟家和蓬莱高家的底细?”
朱争怔了征,道:“济南孟家是黄河以北的一大世家,据说也出过几个高手,但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蓬莱高家已经四十余年没消息了。”
郑愿又问道:“师父听没听说过一尊玉观音的情况?”
朱争又是一怔,若若已慈声道:“那是高家的一宗什么宝贝。高家闭门不出江湖,就是因为这尊玉观音失窃。”
若若小姐昔年是名动江南的歌伎,她自然可以有很多机会知道武林秘事。
郑愿想了想,又问道:“那么,师父和婆婆知不知道最近有一本波斯文的武功秘笈出世的事?”
若若笑道:“乖,这回你算问对人了,秘笈现在已被送到蓬莱高家,你的那个丑朋友宋捉鬼也被高家请去了。”
郑愿并没有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些情况,他完全相信她的消息。
你若以为紫雪轩的这个老主人只是个不中用的老太婆,那就大错特错了。
郑愿微微一笑,起身道:“我去看着师姐去。”
等他出了门,若若才低笑道:“朱争,你想把他当女婿,怕是不行了!”
朱争愕然:“怎么不行?”
若若叹道:“这本是你的家务事,我本来不该管,但事情涉及到乖愿儿,我又不得不说。”
朱争想道:“别吞吞吐吐的绕弯子好不好?”
若若苦笑道:“你那个宝贝女儿,她想亲自执掌野王旗。”
朱争突然呆住:“这……这,…··不会吧?”
若若喃喃道:“我刚才给她看过相,……乖愿儿进来时的神情,难道你没注意?
朱争一惊,大声吼道:“郑原!”
若若叹道:“他已经走了,肯定是去蓬莱救他朋友去了。……朱争,这件事,我管不了,你看着办吧!”
朱争颓然坐回椅中,仿佛突然间又老了二十岁。
他毕竟已和女儿分开了整整三十年,他本以为找回失去的女儿了,现在才觉得,他还是一个孤独的老人。
权力,真的有那么大魔力吗?
天明才能过江。
郑愿倘佯在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畔,听着欢声笑语。
笙歌琴韵,一时间似又回到了少年时光。
他曾在这里住过十年,从八岁到十八岁,从一个孩童成长为一个青年。
他的心就是在秦淮河温软香润的水中泡大的,他的心就是在秦淮河醉人的微风中成长的,这里是他的天堂,是他心中最怀念的地方。
他不知道以后自己还回不回来,还能不能再浸润在秦淮河醉人的气息中。
不知不觉间,飘起了细细的雨丝,灯影朦胧了,桨声更轻柔了。
郑愿在温柔的细雨中慢慢地走着,他要好好再品尝一回秦淮河迷人的风韵,雨中的情思。他是如此的痴迷,竟连有人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到。这个人从一艘花船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这个人是个很端严的少年,显得有点古板,有点太严肃,太正派,但他的眼中却闪着温柔的光彩。
他轻轻咳了一声,道:“风景不错,是不是?”
郑愿惊得一回头,旋即大笑道:“原来是你!”
这个人笑得有点尴尬:“当然是我。”
郑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微笑道:“我真想不到,你老兄居然肯光顾秦淮粉墨。”
这个人冷笑道:“我也是人,是个很正常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来?”
郑愿叹道:“堂堂的‘八方君子’秦中来居然会拥妓取乐,这话传到江湖上,有谁会信?”
这个人就是秦中来,武林中的名人,素以端谨古板著称。
案中来道:“既然没人会相信,我怕什么?”
两人又相视大笑起来。
秦中来看着郑愿,叹着气喃喃道:“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郑愿也叹气:“想不到八方君子改行当看相先生了,喂,君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中来看看还靠在岸边的花舫,淡淡地道:“陪一个朋友逛逛。”
郑愿道:“哦?”
秦中来道:“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
郑愿道:“哦?”
秦中来叹道:“她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你不该伤害她。”
郑愿微笑道:“我伤害了她?”
秦中来点点头,正色道:“你的确伤害她了,而且伤害得很严重。”
郑愿道:“是吗?”
秦中来冷冷道:“你不必用这种玩世不恭的口气和我说话,我们毕意是朋友。”
郑愿苦笑道:“现在已经不太像朋友了。过不了几天,就不是朋友了。用不了多久,咱们也许会变成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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