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加仑一皱眉,然后猛然明白过来。
海默林的目的根本不是攻陷图加特,他要的只是军队的掌控权,侵略图加特只是宴会前的一道甜点,让蛰伏多年的战士们杀得热血沸腾起来,同时脱离原指挥官的控制,截断他们对祖国情势变化的认知。
对图加特的战争几乎投入了帝国三分之一的军队,士兵们失去了祖国的消息,将来只要海默林随便说一句国内发生了政变,他们就会像杀昏了头一样掉转头去,对着自己的同胞大开杀戒,有第一王子的光环在头上,海默林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他们所相信。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驾驭着这上万的军队前往王都乌赛斯,将所有不服他的人全部杀死,然后登基。
两个王子巧妙地相互利用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
“吱呀——”
破木门被推开,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女迅速钻进了猪圈,猫着腰小步跑到深处的角落里,然后摇了摇歪靠在墙上的青年:“伊达洛斯,醒醒!我买了吃的回来,快趁热吃。”
这少女正是伪装过的茵,她将一条旧裙子剪得破破烂烂,又在脸上抹了好些泥巴,脏得连亲爹恐怕都认不出来,才敢偷偷溜出去找吃的。当然,脏成这样的乞丐,肯卖吃的给她的人也不多,手里的两个热狗可谓得来不易。
同样是衣衫褴褛,伊达洛斯那是货真价实的狼狈,连手也抬不起来,还得茵把热狗喂到嘴边,才能勉强嚼一嚼。
他们在这臭气熏天的猪圈里已经躲了三天,却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三天前的傍晚,他们走在返回旅馆的路上,迎面遇到了一个熟人——或者说,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红发的青年拦在道路中央,面对两个精神力极强、可以使用奥术的魔法师丝毫没有露出畏惧的神色,反而镇定自若,开口就说明了来意:“大师有请二位。”
“格瑞尔……”茵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优莉卡的哥哥,格瑞尔?莱恩吗?他怎么会出现在乌赛斯,还奉大师的命令来邀请他们。
格瑞尔也是天使?
那大师岂不是……茵瞬间脊背发寒,终于明白了许多不合理的现象背后的原因。
在龙舌兰歌剧院的时候黑加仑之所以觉得逃走的那个人眼熟,因为他们确实刚分别不久!
海默林手中之所以会有能识别魔法的眼镜,是因为他就是在为配方的持有者效命!
克劳恩开枪打死了怀特祭司长以后之所以那么轻易就被原谅了,是因为追究起来会暴露身份!
亚历克斯和爱莲娜一行人会出现在圣科洛斯城郊的别墅里,更是因为他们都是安息军团的高层!
还有许许多多存在于更加久远的记忆中的矛盾点,在此时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这是一场阴谋,还是一个巧合?自己竟然和大师同行了这么久,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妥,不仅是自己,就连海默林、黑加仑,甚至是自以为无所不知的索兰达尔,也根本没有发现异状。
因为那个人在和他们同行的时候,除了炼金术和时空掌控术外,根本没有运用到任何魔法和武技,完美地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好久不见,茵小姐,”格瑞尔看起来仍然是当初在音加古鲁山道上那个再普通不过的青年,和她打过招呼以后,目光转向伊达洛斯,就变得冰冷起来,“以赛亚?费姆茨?幸会。”
格瑞尔的这句话更加笃定了茵刚才的猜测,一般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伊达洛斯的过去,更不会用本名来称呼他,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背后的操控者即大师,对格瑞尔极度信赖,连这样的秘密也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
自古以来,权利、金钱、人脉和技能,都只会传给最亲最亲的子孙,大师也是人,总会老,总会死,那他死后安息军团这个势力横贯整个大陆的组织要交给谁呢?不言而喻。
茵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可笑,问道:“大师让你来请我们,还是来杀我们?”
且不论自己和伊达洛斯的精神力高低,单是他们俩是置优莉卡于死地的罪魁祸首,就不可能从大师和格瑞尔手下逃脱。
“大师让我来请你们,”格瑞尔缓慢地说着,从次元中抽出了一根蛇头魔杖,“但我只打算请你,而他,要为自己欠下的血债付出代价。”
126、他的命有多重要
喂伊达洛斯吃完了东西,茵发愁地看着他一身不断恶化的伤势,一筹莫展。
伊达洛斯像是感觉到她的焦虑,微微动了下头,轻声说:“我没事,死不了。”
是暂时死不了,茵在心里叹了口气。
原以为他精通时空掌控术和奥术,对付一个格瑞尔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哪不知对方身为大师的孙子,竟然掌握着他们都从来没听说过的魔法。
伊达洛斯刚刚聚集起周围的风元素,准备和他一战,对方只是一挥魔杖,只短短地说了两个字:“湮灭。”
湮灭。到亲眼见识了这比律令术的口诀还要精炼的魔法的真实功效后,茵忽然觉得连奥术都根本不算什么了。
格瑞尔使用的是一种能令对方身体里的元素自行向外腐蚀的极端恐怖的魔法,无法用任何一种治愈术治疗,也无法用死灵魔法的诅咒解除和祭司魔法的净化,是一种开始了就不会停止的无休无止的凌迟。
伊达洛斯甚至还来不及施展他高超的魔法,就被他自己利用魔法凝聚在身体里的生命之力反噬,无数伤口凭空出现,瞬间让他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跪倒在地。
一向宣扬着要将所有恐怖的元素消灭在萌芽状态,为此追杀玛格丽特,迫害嘉威夫妇的安息军团,竟然放任这么恐怖的魔法在内部人员手中流传,这简直就像一个刽子手说要把天下所有杀人的混账都给杀了一样,可笑之极。
在格瑞尔自以为已经替妹妹报了仇,准备将茵掳走时,伊达洛斯却出其不意地又站了起来,带着茵施展超长距离空间移动逃离了现场,落点就在他们现在藏身的猪圈外不远处。
整整三天过去了,伊达洛斯刚开始还能强颜欢笑,现在已经连说话都很困难,茵看在眼里,却什么都做不了,像这样茫然无助的心情,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过了。
还是伽罗家的小姐时,支撑着她顽强成长的是伊达洛斯,后来流落异乡,保护她不受伤害的是黑加仑,可现在这两个人一个远在天边,一个命将不久,而她要面对的,却是安息军团的头目——大师阿尔法?布莱尔。
茵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不是为一些儿女情长有的没的,而是对于逐渐降临在身边至亲之人身上的死亡无能为力时,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和自我鄙视。
“小黑,你在哪里,如果听得到我的声音,请马上到我身边来吧!”她将头靠在猪圈的木板墙上,望着从屋顶破洞里漏下来的星光,喃喃自语。
一道流星恰在这个时候划过那小小的窟窿。
猪圈的木门被人撞开,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了眼前:“茵!”
茵瞬间呆了,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但紧接着一个哭喊着姐姐扑进自己怀里来的人却在清楚地向她证明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缇?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茵简直无法相信,躲在猪圈里都能被找到,真是神了。
“废话,当然是因为有我在。”苏缇还紧紧扒在她怀里,背后的小兔子背包里却钻出个脑袋,不满地抱怨道。
茵差点没忍住哭出来:“小红!有你在我就放心了!”火凤既然是千多年前的神兽,说不定会知道阻止湮灭的魔法,这样一来伊达洛斯不就有救了吗?
她一高兴,忘了最重要的人,被忽视了的黑加仑走到她跟前蹲下来,一张臭脸凑到她眼皮底下,无声做抗议。
“呃……小黑,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茵一阵头皮发麻,为了避免未来某天被他借题发挥在床上朝死里收拾,还是立刻投降道歉加补偿比较好。
于是她果断地搂过黑加仑的脖子,先来一个思念的吻,黑加仑哼了声,冷冷一瞥一旁生死未明的伊达洛斯,颇有点示威味道地,按着茵的肩膀将她压在木板墙上,反客为主地加深这个吻。
苏缇被他们挤在中间,差点背过气去:“姐姐……小、小黑……哥哥……我快要不、不能……呼吸了……救……”
火凤嘎巴着嘴,说风凉话:“虽然现在是半夜,但你们两个要亲热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里臭死了!”
“听到没有,小黑,”茵奋力挣脱开去,一把捂住他的嘴,“现在不是时候。”
黑加仑在她手心里弯了下嘴角,乖乖地退开了。
茵这才松了口气,忙向火凤咨询:“小红,这回真得靠你了,伊达洛斯中了一个叫湮灭的魔法,可能是某种诅咒,但是我试过了各种药剂和诅咒解除都没有用,你有办法救他不?”
“湮灭?”火凤不以为然地哼了声,说,“没啥大不了的,那头怪兽把人背上,咱们先离开这里,这猪圈臭得我不能呼吸了,亏你们想得出来躲在这种地方。”
它这么一说茵就放心了,赶紧催促着一脸不情愿的黑加仑把伊达洛斯扛上,几人离开了臭气熏天的猪圈。
“我还活着的时候,大陆贵族圈子里很流行斗兽,不过那时候斗的不光是饲养的魔兽,还有奴隶和战俘。”
在旅馆的房间里,黑加仑和苏缇分别守着门窗,茵才能安下心来听火凤讲解湮灭的破解之道。
火凤在苏缇的背包里被颠了一天,正蹲在床头一边梳毛一边说:“湮灭就是专门用在这种时候的损招,发明这魔法的人叫什么我已经忘了,不过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斗兽的头一天分别偷偷去见参战的双方,教给他们湮灭的使用方法,唆使他们用这个办法秒杀对方。”
“真正到了格斗的时候,双方同时使出一样的魔法,然后同时倒下,被拖下场随便扔在什么地方任他们自生自灭,”它说到这里,抖了抖全身的羽毛,歪着头笑,“如果其中一个人死了,那另一个人的伤势就会完全消失,就会获得自由。”
茵明白了:“也就是说要想救伊达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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