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疑地说:“整天伺候我,一两个月才回一次家。”我讥笑道:“那她们的老公谁伺候?”慧海未回答,董舒插了一句嘴说:“她们的老公巴不得让老婆们供养慧海,这样才能祈求佛祖保佑。由佛祖保佑,他们才能官运亨通,心安理得呀。”梁宇的老婆文化水平不高,就像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不过倒蛮有观音相的。来到中国佛教协会,董舒随慧海去找师兄,接下来可能由慧海的师兄为董舒灌顶、洒圣水,举行皈依仪式,我借机去拜见智善大师。智善师傅一见我便慈眉善目地说:“山是金刚体,水是清净心,波涛平静处,来舟好渡津。能通,久违了!”我与智善寒暄后,求他帮我查一查中国佛学院有没有毕业过慧海这么个学僧,智善打发自己的徒弟到佛学院去查,结果根本没有这个人。智善师傅双手合十提醒我说:“信乃道元功德母啊!能通,‘嗜欲深者天机浅’,藏起来的才是真货,露出来的未必是宝,很多人求佛保佑一个‘顺’字,殊不知下坡路都是很‘顺’的,坠落深渊就更‘顺’了。名利、声色、饮食、衣服、赞誉、供养六大顺境为人生六大毒,沾一个就是死,六毒俱全,岂有生路?”智善师傅的话让我对慧海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过我一向是不喜欢捅破窗户纸的。皈依了佛门,成了佛门俗家弟子,董舒有了一个法号叫“妙玉”,回北京花园的路上,我一边开车心里一边窃笑,心想,红学家们如果见了此“妙玉”,鼻子都得气歪了。路上接到金伟民的电话,这家伙前两年投资东汽集团,险些让地方保护主义者当作侵吞国家资产的贪污犯抓起来,幸亏时任市长吴东明自杀了,否则金伟民再难踏上大陆。吴东明一死,东汽集团收归国有,金伟民虽然鸡飞蛋打,好在危机消除了,最近他在北京一直在寻找新的投资项目,刚好和北京中关村一家高科技公司谈合作事宜,说有事和我商量,问我晚上是否有空。我说晚上我请市长夫人吃饭,还有一位得道高僧,他听罢非常感兴趣,声称自己前年去了青海省玉树州囊谦县的巴麦寺,拜在桑仁活佛门下为俗家弟子,听说市长夫人也是佛门俗家弟子,非要凑凑热闹,我就答应了。看来晚上这顿饭注定要请斋宴了,这还是北京花园归属东州市驻京办以来的第一顿素宴。休谟认为。哲学里的错误只是荒谬而已,但宗教里的错误却是危险的。在这里“危险的”是个表示因果的词,佛教是讲因果的,但是我和休谟一样,是对因果关系持怀疑的怀疑论者,正因为如此,我同意休谟的观点,“所谓理性的信念这种东西是没有的”,“我们如果相信火使人温暖,或相信水让人精神振作,那无非因为不这样想我们要吃太大的苦头。”由此,“我们不得不抱有信念,但是任何信念都不会依据理性。”然而,晚上的斋宴开席后,我发现无论是“妙玉”、慧海,还是金伟民,骨子里的信念都是理性的,很显然,金伟民是为讨好市长夫人而来的,而“妙玉”抓住金伟民的心理一个劲地劝他做“善事”,口口声声只有做“善事”才能结“善果”,我讨厌他们之间说话不直白,好像个个都得了道一样,便诡谲地问:“嫂子,什么事是‘善事’?”“妙玉”欣慰地看了我一眼,意思是夸我善解人意,然后虔诚地说:“当然是修庙了,修庙免灾啊!慧海师傅正在东州西山修极乐寺,金老板虔诚向佛,何不捐点善款,这可是行善积德的善事,对你的企业、家庭都有好处。”我一听就明白了,“妙玉”和慧海唱了一晚上的双簧,目的就是让金伟民捐款修庙,金伟民似乎故意往沟里跳,颇感兴趣地问:“需要多少钱?”慧海平和地说:“还差一百万缺口,金老板要是肯帮忙,这是账号和地址。”金伟民当场拍板说没问题。我对金伟民的举动心知肚明,他是想通过讨好市长夫人,找机会重新杀回东州,谋求梁市长的支持,日后在东州东山再起。尽管我觉得金伟民有点急功近利,但拦是拦不住了,索性只好顺其自然。晚宴结束后,送走三位“菩萨”,我特意给东州市旅游局局长打了个电话,问东州西山上是不是正在建极乐寺,旅游局局长说根本没有这回事,我一听全明白了。只是挂断手机后,脊梁骨直冒凉气。
星期三。晴。傍晚突然接到张辣辣的电话,说是要请我吃饭。张辣辣是王祥瑞的情妇,以前是清江歌舞团的台柱子,漂亮得像朵白牡丹,不知为什么突然离开清江歌舞团,成了王祥瑞包养的“二奶”。其实我和张辣辣接触并不多,不过是王祥瑞进京带她住在北京花园,一起吃过几次饭。现在,有很多美女一门心思想嫁入豪门做“少奶奶”,男人在这些女人眼里似乎都是“金钱豹”,她们是靠数男人身上的斑点决定自己的取与舍。殊不知,有斑点的不只是“金钱豹”,也有斑点狗,或许“斑点狗”身上的斑点比“金钱豹”身上的斑点要多得多。起初接触张辣辣觉得就是这样一位靠数男人身上花纹寻找富贵生活的漂亮女人,王祥瑞看上她,也无非是此女子容貌如花,肌肤如雪。两个人很有点像“贾珍”和“尤二姐”的关系,一方有钱买欢,一方贪慕虚荣。然而接触几次后发现,张辣辣不像尤二姐,似乎更像血性泼辣的尤三姐。因为张辣辣看王祥瑞的目光并不像尤三姐看柳湘莲,倒像是看无耻腐烂的贾珍,很有点以毒攻毒的味道,放浪大笑起来,还有点破罐子破摔的率真。说实话,我对张辣辣的美貌,虽然艳羡,但并不喜欢,因为她的美貌中藏着一种冷,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正因为如此,我一直对这个美女看不太懂。张辣辣给我打电话的语气透着几分神秘,我是带着好奇心赴宴的。张辣辣在花宴仙庄定了一个小包房,搞得跟情人幽会似的。我心想,这要是让王祥瑞知道了,说不定气得非找人把我阉了不可。但我断定,张辣辣突然进京请我吃饭一定有非同寻常的事求我。王祥瑞每次进京坐的都是甲O牌照的车,这种手眼通天的人不知道掌握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于驻京办主任来说,最重要的信息就是这些秘密。张辣辣天天和王祥瑞睡在一张床上,我就不相信她不知道这些秘密。果然,席间,张辣辣道破了天机。原来永盛集团十周年大庆时,在清江大剧院请清江歌舞团演了一台节目,给张辣辣的出场费高得惊人,晚上王祥瑞宴请歌舞团领导,张辣辣坐陪,晚宴后王祥瑞提出亲自开车送张辣辣,张辣辣也没多想,就同意了,结果车开出去没多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时已经在王祥瑞的床上。当时,张辣辣就什么都明白了,一定是晚宴上,王祥瑞提前在酒里下了迷药,然后有预谋地强奸了她。醒来后,张辣辣刚想哭闹,却发现电视里正在放黄片,仔细一看不是黄片,恰恰是昨天夜里王祥瑞蹂躏她的镜头。她当时就不敢哭也不敢闹了,只是用一双泪眼盯着王祥瑞问:“你到底想怎样?”王祥瑞嘿嘿一笑说:“辣辣,我看上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想怎样,就是喜欢你,从今以后做我的女人。”但是张辣辣说,从那天起,她的噩梦就开始了,王祥瑞攻不下的关,都要由她出面,用美人计攻关,据张辣辣说,和她睡过觉的官员从北京到地方都有,最后她交给我一个包,我问包里面是什么?她说,是罪证!我好奇地问:“谁的罪证?”她轻蔑地一笑,破釜沉舟地说:“王祥瑞及其保护伞的罪证。”我不露声色地问:“辣辣,祥瑞这几年事业做得确实顺风顺水,那是因为他为人仗义,肯帮朋友,没发现他做什么出格的事。”张辣辣冷笑道:“那是你被他的虚情假意蒙蔽了,其实他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丁大哥,不瞒你说,这包东西除别的证据外,还有和我睡过觉的官员的精斑。”我不解地问:“妹妹,为什么给我?”张辣辣坦诚地说:“丁大哥,我知道你在中纪委有朋友,而且你虽然看上去油头滑脑的,其实你是心里最有数的人。”我试探地问:“你就不怕我交给王祥瑞?”她坦然地一笑说:“丁大哥,吃完这顿饭,我就去香港定居了,我逼王祥瑞为我办了单程证,香港只是个跳板,总而言之,我就要远走高飞了,不怕王祥瑞抱复我,另外来京之前,我给赵长征寄了一份,我听朋友说,赵长征最近对打击走私工作抓得很紧,我这包东西等于送给他一个大礼!”我接过张辣辣这包东西,觉得像一颗定时炸弹。分手后,我一个人开车围着三环绕圈,我不知道对这颗定时炸弹怎么办好。卢梭讲,“人生来自由,而处处都在枷锁中。”我觉得张辣辣这包东西是个潘多拉匣子,我估计王祥瑞通过张辣辣拿下的那些官员一定“自认为是旁人的主子,但依旧比旁人更是奴隶”而不自知,眼下这些人是王祥瑞的奴隶,而王祥瑞机关算尽,不承想落入一个小女人的陷阱。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卢梭认为,“人天生来是善的,让种种制度才把人弄恶”,其实,先进的制度引导人向善,腐朽的制度引诱人向恶。王祥瑞是善是恶都是自作自受,与我何干,我丁能通做人的原则是绝不害人,既不害所谓的好人,也不害所谓的坏人,你们自己欠的孽债自己还,何况这个世界上好与坏都是相对的。想到这儿,我从东三环上下来,在马路边找了一个有垃圾桶的地方停了车,随手将那个肮脏的包扔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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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有云。习涛告诉我,省里成立了打击走私专案组,第一目标似乎是何超。我说不可能吧,何超是省公安厅主管打击走私的副厅长,还是省打击走私领导小组副组长,怎么可能是何超呢?习涛说,专案组成员里并没有何超,何超若没有事,他至少应该是专案组副组长,可是根本没有他。可见何超有问题。其实我也听说省里成立了打击走私专案组,但并不清楚专案组成员名单。习涛在驻京办是分管信息工作的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