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京办主任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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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京办主任IV-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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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和嘱咐。众所周知,驻京办是个大染缸,有一个别名叫“蛀京办”,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要想做到出污泥差而不染,谈何容易啊!从“肖贾大案”算起,东州市仅副市级以上领导就倒了三批了,这期间东州市驻京办也有两名副主任腐败掉了,这就是钱学礼和黄梦然,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更不希望丁能通重蹈覆辙。毫无疑问,小小的驻京办好比百慕大三角,北京城有很多驻京办,如果每一个都好比百慕大三角,那么北京城就成了一艘闯入百慕大三角的船,说办句心里话,在我心灵深处不情愿将驻京办比做百慕大三角,姑且比做一座座迷宫,驻京办主任都是些身陷迷宫的人,我希望我的这部长篇小说能成为阿里阿德涅线团上的线头,每个驻京办主任手里都牵着这个线头,像忒修斯杀死牛头人身怪物一样,成功走出迷宫。因此,我将这部长篇小说“献给能通”,其实就是献给了所有驻京办主任。

但是我拿到能通给我的日记后,始终没有找到一种合适的叙述方式,直到有一天我的一位东州市监狱局的朋友请我吃饭(当然他也是我的书迷),告诉我原东州市驻京办副主任钱学礼在监狱里一直不安心改任造,始终企图通过申诉为自己减刑,目前在狱中写的申诉材料可以出一本书了,我才突然顿悟,何不以一位刚刚被双规的驻京办主任作为叙述者,通过回忆录的形式写一份自白书。我一直在创作上有一个改造、革新小说形式的抱负,应该以《一位驻京办主任的自白》,也就是《驻京办主任》这部长篇小说为契机,大胆尝试一种新的叙述方式,为此,不惜破坏掉传统的所有模式,正所谓不破不立。好在我是学理的,不受文学固有的思维之狱的限制。

《驻京办主任》写的是腐败分子丁则成在被双规时对犯罪过程的回忆。为了准确把握丁则成的心理,我求监狱局的朋友帮我借阅了钱学礼在狱中的申诉材料,通过阅读,我大受启发,钱学礼的申诉材料就像一面破碎的镜子,充满了含糊性和矛盾性,他申诉的主要理由,就是竭力辩白自己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完全是由于丁能通的陷害,称自己是“肖贾大案”的受害者,称贪官的罪恶并不是一个或者某一些人的过错,而是整个体制的过错,整个社会的过错,凭什么整个体制和社会的过错要由个人来承受惩罚?同时他又以忏悔的口吻坦言自己的罪行,讲述事情的原委,并细细描述自己贪污受贿的心理,在罪与非罪之问拷问自己的灵魂,使读到这份申诉材料的人感到:钱学礼的罪行虽然违反了党纪国法,但却是可以理解的,又因为他处在一种逼良为娟的环境中,这种含糊性和矛盾性恰恰反映了官场生态环境的残酷性。为此我在《驻京办主任》中设计了一个美若天仙的杨妮儿,表面上她是替父报仇的侠女,通过美人计一步一步逼丁则成掉进了桃色陷阱,但更深层次的隐喻是,杨妮儿犹如现实当中的机制充满了诱惑,杨妮儿恰恰是运用机制上的缺陷诱惑丁则成掉进桃色陷阱的,丁则成实际上是一个颇有警觉性的驻京办主任,但是人性在强大的机制面前是十分弱小的,丁则成的就范不是他个人的就范,而是官场人在体制面前的集体就范,我恰恰想通过《驻京办主任》这部长篇小说揭示官场人面临的整体困境。旧的机制正如美丽的杨妮儿一样,诱惑着官场人,一个一个地掉进陷阱。尽管有对机制深刻的思考,但是我并未使小说陷入粗俗的色情和传统的道德说教之中,而是始终向灵魂付出美感,我一向认为使文学作品不朽的不是其社会重要意义,而是其艺术,也只能是艺术。正因为如此,我力图使《驻京办主任》成为一部探讨艺术和审美的小说。丁则成在自白中对犯罪心理普鲁斯特式的剖析,充满了碎片和梦幻。驻京办的现实是残酷的,但丁则成的头脑中却是迷幻的,正因为如此,小说中的人物都像章鱼一样生机勃勃。

从这个意义上讲,《驻京办主任》这部作品大大超出了自传体的范畴,而成为一个浩渺的、诗意的存在。这部小说全篇采用了典型的倒叙,但在叙述中间不时插入丁则成在“双规”中的情况。这种叙述方式完全摆脱了传统意义上的思维之狱,在表现悲剧冲突时没有渲染毁灭和悲情,而是突出了与传统悲剧不符的戏剧性效果和荒诞风格。《驻京办主任》描写的是丁则成自作自受的悲剧,却极富戏剧色彩,充满了黑色幽默的魅力。本来丁则成迷恋杨妮儿的美貌,费尽心机想把杨妮儿搞到手,杨妮儿却将计就计诱惑了丁则成,以至于丁则成向专案组领导喊冤:“在驻京办主任的岗位上,我一干就是十年,直到我遇上杨妮儿,这个勾人魂魄的小婊子。请原谅,专案组领导,每个人都有愤怒的时候,我的的确确是被桃色陷阱陷害的,我是冤枉的。”之所以这么写,就是想造成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艺术效果。但是在哭笑不得之后,人们不得不绕到小说的背后,去寻找更加深刻的存在,这就是我的写作意意图。表面上看,这是一个陷害与反陷害的故事,实际上是对现实的滑稽与模仿,目的是想告诉读者,小说的荒诞完全是由于现实生活的荒诞使然。

顾怀远

二○○九年九月二十三日十六时整于沈阳

·20·

尾声:恍如一梦

王晓方一向认为,顾怀远的小说是一面镜子,凡是镜子都有点可怕,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然而王晓方有个习惯,他喜欢在睡觉前躲在床上读几页书。近来他读顾怀远的《驻京办主任》,发现他了解的顾怀远不止一个,起码有两个,甚至几个。正如他在《驻京办主任》中读到了不止一个丁则成,而是一批丁则成一样。通过读这本书,王晓方判定他脑海中的顾怀远与现实当中的顾怀远不是一个人。之所以有这种判断,是因为这本新出版的《驻京办主任》与顾怀远以前创作的其它作品截然不同,如果不是“顾怀远著”几个字赫然封面,王晓方几乎猜不到这是顾怀远的作品,不光王晓方猜不到,估计顾怀远的书迷也无人能猜得到。王晓方记得博尔赫斯曾经讲过:“我想尝试写一本非常好的书,谁都猜不到会是我写的。那就是我的目标。”或许是记忆出现了偏差,恍如在梦中顾怀远也对王晓方说过,以至于让王晓方混淆了回忆与幻想之间的界限。

在《驻京办丰任》中,丁则成的自白采用了回忆录的形式,难道回忆中就没有幻想?或许整部小说都是顾怀远幻想的结果亦未可知,但是细节太真实,以至于又让王晓方模糊了现实与虚构之间的界限。《驻京办主任》读起来明明是一部悲剧,却常常让人忍俊不禁,像是一部喜剧,看上去顾怀远像是在与读者开玩笑,但是掩卷之后,才发现玩笑原来是梦魇。这种写法是王晓方最近刚想尝试的,却被顾怀远抢了先。

在文学创作上,王晓方发现自己总是步顾怀远的后尘,他始终没弄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当他读了顾怀远刚刚出版的这部《驻京办主任》后,他恍然大悟:自己太喜欢顾怀远了,以至于一直都在模仿他。他记得齐白石曾经对自己的学生说:“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当时他的学生模仿齐白石的对虾,画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外人一般不能分辨真假,为此他的学生飘飘然了。王晓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和齐白石的学生一样的毛病。正如齐白石的学生想成为齐白石一样,作为顾怀远的崇拜者,王晓方很想成为顾怀远。正因为如此,他脑海中也有一个丁则成,正当他构思过程中,顾怀远的《驻京办主任》出版了,王晓方发现他想写的丁则成恰恰是和顾怀远描述的一模一样,为什么会如此巧合?王晓方陷入痛苦的思索之中,他发现自己的脑海仿佛是一个中了魔的花园,丁则成不是个游园者,而是牛头人身怪。他太喜欢自己设计的丁则成这个人物了,但是被顾怀远占了先机,写进了《驻京办主任》中,自己怎么办?自己设计的丁则成就因为与顾怀远书中的主人公重复而放弃吗?绝不能,经过苦苦思考,他决定将自己的书名定为《驻京办》,《驻京办》与《驻京办主任》完全是两本书,根本不重复,就像《吉诃德》与《堂·吉诃德》完全是两本书一样,没有任何舆论认为《吉诃德》是《堂·吉诃德》的跟风书,当然就更不存在重复和模仿了。

其实,走进书店,只要稍加留心,就会发现《堂·吉诃德》只有一本,而《吉诃僖》却是丰富多彩的。无论是出版社,还是书店,无不靠丰富多彩的《吉诃德》支撑着,如果出版社只出版《堂·吉诃德》这种书,书店只卖《堂·吉诃德》这种书,那么出版社、书店都无法生存。这么一想,王晓方甚至有些沾沾自喜。看来无论是出版社还是书店并不是靠《驻京办主任》这种书生存,读者真正喜欢的应该是《驻京办》这种书,不然为什么书店到处是《吉诃德》这类作品?

为了写好《驻京办》,王晓方反复阅读顾怀远的《驻京办主任》,为了使两部书迥然不同,王晓方想放弃《一位驻京办主任的自白》这种同忆录式的写法,他想尝试在形式或心理上的变体,但是他很快放弃了这种伤脑筋的想法,他觉得既然现在的长篇小说在叙述模式上很大程度上,是对以往长篇小说的抄袭,那么模仿就是一种高明的创造。何况他囿于《驻京办主任》的原文而只好放弃变体。原文太精彩了,他情不自禁地身陷其中,不能自拔。王晓方坚信克隆是最前沿的科学,他对超越顾恍怀远信心十足。甚至不止一次地梦到《驻京办》出版了,评论家好评如潮,他们的共同结论是《驻京办》丰富多彩的程度几乎让《驻京办主任》望尘莫及。

其实他梦想超越顾怀远的梦从来就没有醒过。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他顽强地用笔写,连手指都磨出了茧子。他之所以坚持用笔写,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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