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美又不吭声了,也不再进食,专注地看着鼠目吃喝。
鼠目抬头问她:“你怎么不吃了?”
张大美:“我现在的情况换作你,你还能有这么好的胃口吗?”
鼠目:“这倒也是,如果我举报他了,你会怎么做?”
张大美:“我什么也不会做。我只是希望你在举报之前能给我一个机会。”
鼠目:“什么机会?”
“我想做两件事,一是跟他离婚,那样就免得他进了监狱之后我再跟他离婚,别人说我薄情寡义;二是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劝他自首。”
鼠目:“我得考虑考虑,我现在能回答你的就是,你跟他离婚我坚决支持,如果这方面需要我做什么,我会全力以赴的。我现在要提醒你的是,八成你会徒劳无功,因为我相信孙国强不是一个会主动投案自首的人。”
张大美:“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该做的我还是会去做的。”
鼠目追问张大美:“你什么时候提出离婚要求?”
张大美:“尽快吧,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关心?”
鼠目:“很简单,如果你跟他离婚了,我就可以向你求婚了。”
张大美瞠目结舌:“你对一个有夫之妇说这种话,不是冒犯也是轻蔑,我认为你对我很不尊重。”
鼠目:“正因为我很尊重你,我才这么直言不讳。你不应该说自己是一个有夫之妇,你只不过是跟一个男人有着法律关系的女人而已,而且这种法律关系很快就要解除了。夫妇,什么是夫妇?除了那张证明一男一女之间法律关系的纸以外,更重要的感情、责任、义务和忠诚,你跟孙国强之间还有这些夫妇之间必不可少的要素吗?除了那张证明你之间法律关系的纸,你们还能算夫妻吗?你们不但不是夫妻,还是仇敌。”
张大美怔怔地看着他,竭力作出不高兴的样子说:“你历来对女士说话都是这么口无遮拦、随心所欲吗?”
鼠目坦然自若地盯着张大美的眼睛说:“那倒不是,我说话还是有分寸的,今天的话只不过是说出一个你也承认却不敢说出来的事实而已。”
张大美:“对不起,对此我毫无思想准备,我想我该回家了。”
鼠目:“那也好,你从今天起就应该对这件事情有思想准备了。”说完,对服务员招呼:“服务员,买单。”
两个人从餐馆出来,坐进车里之后,一时都默默无语,气氛反倒有些尴尬。鼠目发动汽车,张大美眼睛看着窗外,不敢朝鼠目看。鼠目瞟了她一眼,故作轻松地说:“你别紧张么,对你来说这是好事,有男人爱慕你,愿意嫁给你,你应该高兴。当然,答不答应是另一回事,总不至于因为有人爱你你反而不高兴吧?”
张大美扑哧笑了:“你想嫁给我?”
鼠目:“你要是不愿意让我嫁给你,还有一个好办法。”
张大美好奇地问:“还有什么办法?”
“你就嫁给我。”
4
赵吉乐跟过来增援的缉毒警察蹲守。赵吉乐狼吞虎咽地吃着汉堡包、喝着矿泉水,缉毒警察拿了一个夜视仪监视着远处的老槐树。赵吉乐:“真他妈的把我饿惨了,你再晚来一会我就昏过去了。这么多年没尝过挨饿的滋味了,挨饿的承受力越来越差了。”
缉毒警察目不转睛,赵吉乐凑过去:“你们缉毒处到底不一样,比我们刑警队的装备强多了,夜视仪,够现代化的,听说美国大兵就有这玩意,来,让我看看。”
缉毒警察把夜视仪交给了赵吉乐:“工作性质不同,装备也就不同么。你们刑警都是案子发了以后再破案,后发制人;我们缉毒警察讲究的是事先控制,线索追踪,要求在发案之前就破案,所以往往有一些特殊行动,装备也就比你们多了一些。”
赵吉乐用夜视仪看着远处:“行了吧,哪有没发案先破案的?”
缉毒警察:“如果毒贩子已经把货发出去了,毒品已经开始泛滥了,我们再破案那就晚了,即便案子破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受到了毒品的危害,所以我们的原则是尽量事先控制案犯,在他正在作案的时候下手。”
赵吉乐:“你说的有点道理,这小子蹲在那干吗呢?这么半天了他也真能耐得住劲。”
缉毒警察:“他耐什么劲?他是在等送货的呢。就是不知道这小子买点料自己用,还是以卖养吸,既买也卖。”说着用对讲机跟别人联系:“目标一直在等待,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对方报告:“还在兜圈子,我们密切监控,有情况随时跟你们联系。”
这时候鼠目的汽车开进了大院,灯光划破了夜空,照亮了花丛,赵吉乐急忙跟缉毒警察俯下身去。汽车过去了,赵吉乐用夜视仪看去,汽车停在了孙国强家门前,鼠目下车,殷勤地替张大美开车门。赵吉乐疑惑地自言自语:“他还真行,这么容易就挂上了。”
5
张大美:“谢谢你了,进来坐坐吧?”
鼠目:“不了,我怕让你们家的监控摄像拍下来。”
张大美:“你说什么呢,什么监控摄像。”
鼠目:“你真的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你们家装了摄像监控,今天下午我来找你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我还以为你们家是为了防盗呢。”
张大美:“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鼠目:“你打开电视,用AV频道看看就明白了。还有,如果看不见你就打开录像机,看看是不是录上了。你真的不知道?那这里头就有文章了。”
张大美顾不上再跟他说什么,扭头跑了回家里。
6
张大美回到家里,顾不上换鞋脱外衣,立刻打开电视,不停按着遥控器,片刻电视机画面上果然显示出了客厅和她的画面。张大美脸色大变,然后又打开录像机,倒带重放,画面上出现了下午鼠目到她家里坐在客厅等她的画面。张大美怒火中烧,摔掉了遥控器,拔掉了电视机电缆,又把所有视频设备的线路拽得一塌糊涂。孙国强这时候像一个幽灵,静悄悄地从楼上下来,在一旁看着张大美。张大美猛然回头被孙国强吓了一跳:“你像个鬼似的站在那里干吗?”
孙国强嘿嘿冷笑:“咱们家确实有鬼,不过那不是我。”
张大美冷然质问:“孙国强,家里的摄像头是谁装的?”
孙国强:“你的反侦查能力很强啊,中午刚装下午你就发现了,我也没必要瞒你,是我装的。”
张大美:“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监视谁?监视我吗?”
孙国强:“你没做亏心事就别怕别人监视你。”
张大美:“我没做什么亏心事,起码迄今为止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倒是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看见你就恶心。”
孙国强:“我还没说恶心你呢,江滨茶楼够浪漫啊,你跟赵宽的小舅子,那个记者干吗去了?”
张大美:“我跟他在研究该不该把你送进监狱。”
孙国强脸色大变:“你把我的事告诉他了?”
张大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奉劝你好自为之吧,要想自己还有后半生,最好主动到该去的地方把一切都说清楚,别把心思放在装摄像头上。如果说在这之前我对你还有一丝怜悯,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在我的心里一文不值,你太卑鄙了,跟你挪用公款、骗我的钱,在外面养姘头、生私生子相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更无耻。我劝你离开这座房子,不然我就离开。”
孙国强:“我凭什么离开?这是我的家,户主、房主都是我。”
张大美:“那好,你就当你的户主、房主吧,我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你那副卑鄙无耻的嘴脸。”说完,张大美冲到了楼上,孙国强坐到了沙发上,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脸色阴沉,神情沮丧,他蓦然醒悟,他又做了一件蠢事。片刻张大美提着一个旅行箱从楼上下来,孙国强见她果真要走,这才急了,连忙起身拦截:“你干吗?这么晚了你上哪?”
张大美甩开他:“滚开,脏东西。”
孙国强拉扯她:“你不准走,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大美:“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面控告你,但是你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因为你的路已经走到头了,等待你的只有一扇大门,那就是监狱的大门。”
孙国强突然跪了下来:“大美,你别走,有话好商量,我向你承认,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彻底错了,我对不起你,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张大美:“晚了,如果说在今天之前我还有所顾忌,对你还有所怜悯,那么,真正错了的是我,我不该对你这样下流卑鄙的小人心软,让开,你真让我恶心。”
张大美冲出屋子,让她没想到的是鼠目还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鼠目迎上前去接过她的旅行箱放进了汽车的后座,然后搀扶张大美上车:“我送你,不论到哪。”
张大美上车,鼠目立刻发动汽车起步。孙国强追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恨得咬牙切齿,骂了一声:“王八蛋,混账。”
7
赵吉乐远远看着发生在孙国强家门前的事情,喃喃自语:“什么毛病,送到了怎么又给接走了?”
缉毒警察:“你干什么呢?机器不是让你用来观景的,快盯着目标。”
赵吉乐把镜头转向了大槐树,大槐树下面润发像个乞丐,蜷缩着坐在大树下面,正在拼命抽烟,烟头的火星在大树下的阴影里一闪一闪。这时候对讲机传来了声音:“注意,目标向3号大院靠近,有可能跟你们的目标接头,密切关注目标动态。”
缉毒警察:“目标没有行动,仍然在大树下面抽烟。”
8
鼠目开车,张大美坐在身边啜泣。鼠目劝慰:“别哭了,这一步是迟早的事儿。你看过易卜生的话剧《娜拉》吗?也有翻译成《玩偶家庭》的。”
张大美:“没看过,听说过,好像是一个女人离家出走的故事。”
鼠目:“你知道娜拉,就是那个女人为什么出走吗?”
张大美:“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跟娜拉有共同点,都离家出走了。现在也面临着一个共同的问题:走到哪里去?也就是说今后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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