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地道:“爸爸、妈妈,侯叔叔来了。”
从商店门口走出来一个中年人,这个人从穿着人和普通的青林人没有多大区别,相貌也普通,可是侯卫东还是一眼就断定这是青林小学的校长铁柄生。侯卫东母亲是刘光芬是小学老师,她母亲人缘很好,常有小学校教师在家中吃饭,侯卫东因此对教师十分熟悉。
侯卫东主动地道:“我是侯卫东,你是铁校长吧。”铁柄生穿着一件灰色的西服,西服有些偏大,套在他瘦瘦的身体上,显得不怎么合身,他伸出手,握着侯卫东的手,使劲地摇了摇,亲热地道:“侯大学,上青林场镇终于分来一个正牌的大学生,我代表青林小学欢迎你。”铁柄生说这话时,脸上显出了快活的神情。
侯卫东一楞神间,也明白了这是铁柄生的幽默,他没有想到铁校长会是这样的性格,笑道:“铁校长在门口来迎接我,折杀我了。”
走进了青林小学,侯卫东意外地发现这是小学绿树成荫,围墙前是一排桂花树,每根桂花树都有近十厘米的直径,校园内还有五六处花台,是桂花、杜鹃等寻常的花木,学校建筑老旧,但是全校绿化率极高,又异常干净,校园就如公园一样,行走其间,令人心情愉悦,这个校园就和想象中乡镇小学大相径庭。
看了校园,侯卫东对铁柄生的敬仰就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说话间也就客气了许多。
教师宿舍就在校园后面,一排平房,平房与校舍一样,显得格外老旧,平房前是一个错落有致的花园,凭空增添些景致,走进平房,就听到屋后传来一片锅铲相碰撞的声音,不时传出笑声和各式香味。
铁柄生介绍道:“这栋平房是教师宿命,是老房子了,没有厨房,学校就在后面给老师们搭了一道棚子,就当作厨房,为了解决燃料,学校弄了一个蜂窝煤厂,为老师提供蜂窝煤,老场镇也都是用校办厂的蜂窝煤。”
铁柄生领着侯卫东来到后门处,只见后门外有一溜大棚子,就是自行车棚常用的棚子,每一家人后面都有一个硕大的峰窝煤炉子,是放三个峰窝煤的哪种,火力颇猛,七八家人,各种香味就在大棚子里飘来荡去。
一个戴着眼睛的中年老师就开玩笑道:“铁校长,难怪今天煮鱼,有客人嗦。”他这么一说,所有正在炒菜做饭的老师都伸过头来看侯卫东。铁柄生大声地介绍,“这是分到政府的正牌大学生,侯卫东,沙州学院政法系的,今天上午捉到那一个棒儿客,就是被侯大学最先抓住的。”
上青林和下青林就靠着这一条小道连接,棒儿客在小道上猖獗,极大地影响了老师们的出行,他们大多数知道今天早上抓到了一个棒儿客,听说是眼前这个大学生抓住的,都充满了好奇。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教师是自来熟,笑着道:“侯卫东,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就让铁校长给你介绍一个,我们青林小学还有好几个漂亮女老师。”
铁柄生一挥手,道:“解家俊,没有正经,去、去、去。”
解家俊就道:“人生大事是最正经不过的事情,铁校长的说法有问题,若这个事情都不正经,人类就要灭亡了。”
解家俊提起了这个话题,顿时引起了老师们的兴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当事人侯卫东弄得颇不好意思。
随着铁柄生进了屋,陈大姐已经端了一盆鱼上来,道:“来吃顿饭,还要提瓶酒,侯大学真是太客气了。”
看着丰盛的午餐,侯卫东心道:“铁校长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第34章 勇敢的名声(六)
铁柄生就将益杨大曲打开,他比陈大姐放得开,道:“今天就喝侯卫东带来的酒,吃下青林白鲢鱼,品上青林的野猪肉,人生滋味,也就差不多了。”
这种说话方式,侯卫东很是熟悉,这是沙州学院的教授们常发的感慨,侯卫东心道:“这铁柄生当小学校长,将青林小学校弄得如花园一样,品味自是不凡,在这青林山上,也算得上与众不同。”
“铁”姓在沙州是一个少见的姓氏,侯卫东好奇地问道:“铁校长,你这个姓氏在沙州很少见,你不是本地人吧。”
铁柄生闭着眼睛喝了一口酒,没有直接回答,道:“益杨酒,当数吴滩老镇的原度酒最好,若论到茶味,就要数青林山上的茶叶,等到明年春茶到了不起时候,我带你到望云峰去采些野茶,我亲自来炒,味道比龙井、铁观音只好不差。”
他和侯卫东碰了一杯以后,意犹未尽地道:“侯说猜得不错,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是上海人,为何来到青林乡,还要从抗日战争说起。”
“当年日本人打上海的时候,我的爷爷就带着一家人就逃离了上海,来到了沙州,为了安全,又来到了偏僻的青林。”
铁柄生解释道:“当时我还没有出生,爸爸只有十来岁。爷爷在抗日战争未结束的时候,担心留在上海的产业,就离开了青林,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奶奶多次寻找爷爷,却苦寻不到,上海家毁了,世道也乱,一家人就留在了安静平安的青林,一晃就过了六十多年了,哎。”
侯卫东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复杂的经历,心道:“原来是上海的资本家后代,难怪品味和普通青林人相比明显地不一样。”他真心地赞道:“青林小学绿树成荫,就算是益杨县一小也赶不上。”
铁柄生仰头喝了一杯,道:“其实也没有花多少钱,桂花树是青林山特产,到处都是,当年建校的时候,许多村民都送来了桂花树,这全校的绿树,没有花一分钱。现在青林山上的绿化,莫说益杨县的小学,就是全沙州市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上青林山下交通不便,没有谁愿意到山上来教书,来了的也不安心,一心想走,如今留下来的,都是家在上青林乡的。”
说到这,铁柄生叹息一声:“我家丫头成绩还不错,考上了全县最好的益杨一中,可是她的英语不行,数理化我都可以辅导,唯有这英语,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青林的老师,没有一个把ABC读得清楚。”
侯卫东一下就明白了铁柄生请他吃饭的原因,他对铁柄生极有好感,就主动道:“我的英语成绩还不错,若铁校长不嫌弃,我就给铁瑞青补习英语。”
铁柄生见侯卫东很快就领会了自己的意图,还主动地说了出来,十分感激地道:“那太谢谢侯兄弟了,我和孩子妈这一辈子就差不多了,唯一希望就在铁瑞青这孩子,铁瑞青一定要走出大山。”
陈大姐在一旁道:“侯兄弟,你白天上班,补课就只有安排在晚上,每天晚上你就到家里来吃晚饭,吃完晚饭就开始补课,你看好不好。”
侯卫东摆了摆手,道:“还吃什么晚饭,陈大姐这就瞧不起我了,这样,若没有事情耽误,晚上七点到八点钟,我给铁瑞青补习,另外,学英语要有工具,一是英汉词典,二是录音机,这是必备品,这里没有学习英语的语言环境,就必须要多听、多读才行,这是学习英语的最好办法。”
铁柄生就安排道:“孩子妈,听到没有,明天你就到益杨县城去一趟,把英汉大词典和录间机买回来。”
侯卫东道:“英语带子我家里还有一些,就不必去买了,只需要买几盘与教材同步的磁带就行了。”
两人你来我往,竟将一瓶益杨大曲喝干了,侯卫东脑袋有些轻微地发昏,回到了小院,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就回到小屋睡觉。
醒来之时,已是七年多钟,夏日黑得晚,夕烟又挂在了山峰之上,天边绚烂多彩。在走廊上站着欣赏了一会太阳落山的美景,他想起底楼还没有关门,就来到底楼,把电灯打开,拿起扫帚将办公室和会议室扫了一遍,又用抹布将桌子擦干净。
刚刚打扫干净,就看到高乡长和习昭勇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浑身是汗水,习昭勇一进院子,就将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了上身,侯卫东看到了他腹部成块的肌肉。两人走进了办公室,高乡长高兴地道:“今天这个案子破得精彩,派出所从窝点中居然发现了毒品,县里管政法的县长和公安局长都到了青林,顺滕摸瓜,将流窜到沙州的一个贩毒团伙打掉了。”
侯卫东没有想到竟然破获了一个流窜作案的毒品团伙,即惊奇又高兴,道:“其余几个人抓住没有。”习昭勇也是一脸兴奋,道:“抓住了三个人,还有两人的名字、住址也弄清楚了,他们跑不掉,这是一伙从江苏流窜过来的吸毒人员,他们以贩养吸,被江苏警方追得紧了,就跟着团伙的一名成员远远地躲到沙州来,他们抢钱是为了吸毒,没有料到,在阴沟里翻了船,被我们青林派出所抓住了。”
“这次派出所立了功,为地方除了一害,若是这一群人不落网,会毒害不少青林年轻人。”高乡长高兴地道:“今天晚上到我家里吃饭,老婆子手艺还可以,喝点小酒,庆祝庆祝。”
高乡长、习昭勇和侯卫东都上了楼,这时候,侯卫东才知道习昭勇也住了楼里,高乡长和侯卫东住在一楼,习昭勇住在四楼。
进了高乡长的家里,立刻感到与铁柄生家不同的风格,铁柄生家一尘不染,家具都摆得极有规矩,而高乡长家里就要凌乱得多,桌子上放着一块玻璃,下面压着些照片,侯卫东随意地看了看,里面有一些军人的照片,也有青林革委会的合影,很有历史沧桑感,侯卫东回想了一会铁柄生家里的摆设,似乎墙上挂着一个镜框,里面是一张全家福。
刘阿姨端上来的第一道菜就是香飘八方的蒜苗回锅肉,此时已七点,侯卫东正饿得慌,当高乡长喊动筷子的时候,他就开始主攻这盘回锅肉。
当上了几样菜以后,刘阿姨又端上来一盆清色的酒,侯卫东看着这个盆子至少能装两斤,他就吃惊地道:“我们三人喝这么多?”高乡长语重心长地道:“在基层工作,不喝酒怎么行,今天侯大学很勇敢,表现得不错,我们三人好好喝一杯。”
高乡长倒上一大杯,道:“这是我花了一百多块钱泡的药酒,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