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额头上爬满了愁苦的皱纹。
沉默了好一阵子,许淖云干咳一声,岔开话题说:“既然你回来了。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许远航看了一眼儿子,笑着说:“绿城改制的初步方案你不是都已经做好了吗?你舍得走?”
许淖云嘴硬道:“那个是留给你的课题。”
老爷子微微一笑,叫邢秘书进来泡了一壶茶,父子俩便坐下来谋划公司未来的发展。许淖云谈了自己的看法,他想把绿城从家族式企业彻底改制为真正的股份制企业,最好是转为国有控股。老爷子听了,表示自己还要考虑考虑。
话题一时搁置下来,老爷子静静地品完一杯茶,却发现许淖云有点无精打采、魂不守舍。他淡淡一笑,问:“淖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许淖云冷冷地说:“没有。”
“哦。”老爷子淡淡一笑,说,“我以前说过,搞互联网我不如你,搞房地产你不如我。现在这句话要改一下,搞房地产你也比我强,但是对女人的了解,你却比我差远了。”
许淖云一怔,看着父亲懵懵懂懂地问:“你说什么?”
老爷子笑着说:“我听说,你跟别人抢女人抢输了?”
许淖云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说:“你听谁胡说的?是不是邢天?!”
老爷子哈哈一笑,说:“看你脸红脖子粗的,女人没被抢,钟艾去哪儿啦?”
许淖云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老爷子淡淡地说:“站住,坐下听我说。”
许淖云站住了。他暗忖,自己这辈子唯一失败的事就是女人,而许远航明明是个背叛者,却把他母亲一辈子栓得牢牢的。在女人这件事上,他的道行确实比许远航这只老狐狸浅得多,没准听他说一说,真能有所帮助。
思及此,许淖云又默默地坐了下来。
许老爷子闲闲地品了一盏茶,才慢条斯理地说:“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淖云从没跟父亲进行过促膝深谈,更何况是谈感情的事,他浑身都不自在,但一想到那个蒸不烂、煮不热、锤不扁的“铜豌豆”似的女人,便强逼着自己,对着老爷子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许淖云垂着头,等着老爷子给建议,没想到老爷子却淡淡地吐了三个字:“你真蠢。”
许淖云彻底呆住了,愣愣地看着老爷子,涨着脸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蠢,我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儿子。”许远航淡淡地说,“你连她心里有没有你都要怀疑。我问你,如果她不喜欢你,干嘛不跟那个张默雷走?”
“……她可能谁也不爱吧。”许淖云说。
“屁话!”许远航骂道,“她如果谁也不爱,那就谁都可以嫁,干嘛闹得自己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淖云又被敲打得闷头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是啊!她如果谁也不爱,嫁谁都是一样的,正是因为她心有所属,所以才不愿意跟张默雷走!
许远航鄙夷地说:“所以说你真是太蠢了。如果不是我生病了,如果你早拿这事来问我,根本没有张默雷那小子什么事。连个女人都看不好,你真是太没用了!亏你还能说得出‘不知道她爱不爱你、能不能制得住她’这种没出息的话,我都替你臊,要不是看你帮我管好了公司,我早就拿扫把赶你出去了!”
许淖云被敲打得头晕脑胀,他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找她!”
“你急什么!”许远航又叫住了他,“你们之间有那么多误会,你现在急吼吼地跑过去,什么话都说不清楚,她能接受你吗?再说,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心里肯定负担也很重,你得帮她把包袱卸了,才能跟她在一起。”
许淖云又坐了下来,像小学生一样虚心求教般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许远航淡淡地说:“对待女人,我教你四个字:不取不予,不予不取。”
许淖云老实地说:“什么跟什么,听不懂。”
许远航瞪了儿子一眼,从轮椅上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提起笔,蘸饱了墨,写下了那八个大字。
许淖云心中默念:不取不予,不予不取。似乎稍有领悟,但也摸不准真意。
许远航说:“不取不予,就是说,你想要什么东西,就给女人什么东西。女人是男人喂出来的,你给她珠宝首饰,久而久之,再清高的女人也会变成拜金女郎;你给她房子孩子,再难管的女人也会变成贤妻良母。所以,你不想要的什么样的女人,就千万别乱给她。”
许淖云听了,心里不免嗤之以鼻。他从来没想过要改变钟艾,她就是她,他就是喜欢原原本本的她。
许远航看出儿子的不屑,又说:“前面这四个字,等你结婚之后慢慢就会领悟了。后面这四个字,比较对你现在的症。”他顿了顿,又说:“不予不取,就是说,要让女人给你,你再去取她,这和你去抢她、感动她是不一样的。女人心甘情愿地跟你,才会对你死心塌地。对付钟艾这样的女人,你应该拿线钓着她,让她自己上钩,而不是自己动手摘下来。你懂吗?”
许淖云想了想,腆着脸说:“懂是懂了,可是……”
许远航挑眉看着儿子:“可是拿她没办法,是吧?”
许淖云不做声。
许远航又说:“比如说现在,她哪也不去、谁也不要,就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她不来找你,你这个时候去找她,或许能把她接回来,可以后还是她强势。你要怎么让她自己服软,自愿跟你呢?”
许淖云想想,老爷子的话都敲在点子上了,但他真是无计可施。他彻底不要脸了,低着头等老爷子给他出主意。
许远航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毛笔,口授一计,许淖云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第179章 谁能无心
钟艾一大早去上班,那个可恶的“赵主任”说雕塑馆的空调坏了,要她找人去修理一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前只要给维修部打个电话叫他们派人来修就好了,现在却要钟艾亲自监工。
维修工人在雕塑馆门口放了一块谢绝参观的牌子,把整个雕塑馆的空调系统都给关了。钟艾亲自给工人打手电筒,监督他们修空调。她的身后,恰好是许淖云捐赠的那一尊观音像。
那一天,她跑去跟他说了一堆闲话,没想到偶然一次多管闲事就让自己陷入了这么巨大的感情漩涡。如果再有一个人问她,佛究竟是教人有情还是教人无情,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教人无情的。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工人终于修好了空调系统,钟艾汗流浃背地走出雕塑馆,连头发都汗湿了。老馆长迎面走来,咋咋呼呼地说:“小钟!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一上午!”
钟艾笑说:“馆长,我一直在雕塑馆修空调啊。”
老馆长看着钟艾湿漉漉的头发,埋怨道:“一个女孩子修什么空调!谁让你去修的?”
钟艾笑着说:“我看空调坏了,就帮忙打打手电筒,反正我在办公室坐着也活干。对了,馆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老馆长好像刚想起来似的,说:“早上有个周先生打电话来,说想给咱们馆捐赠一个重要文物。他是江海市的名流,他的东西我见过,真有几件国宝,不知道这次说的是哪一件。你下午去看看,跟他接洽一下。”
接收文物是老活计了,钟艾驾轻就熟。她笑着应道:“好,您把地址给我吧。”
老馆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钟艾,叮咛道:“这个周老脾气有点怪,你多顺着他一点儿。你办事牢靠。别人去我还真不放心。”
钟艾点头应道:“您放心吧,我一定把周老那儿的宝贝给您捧回来。”
…………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地点是周老的家。钟艾打的准时赶到那儿,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小庭院。虽然面积不大。可是在寸土寸金的江海市中心拥有这么一座江南园林,是非常非常了不得的事。钟艾收敛心神,门口有一个穿着白色中山制服的像物管又像佣人的人把她引了进去。
穿过一道抄手游廊,前面来到了一个前厅。正中摆着两张太师椅,左右两边各有两张。佣人请钟艾在左边的首座上落座,马上有人端了盖碗茶和话梅等小食上来,佣人请钟艾在此稍作,他们进去通传一声。
这一连串的讲究让钟艾忍不住偷偷咋舌,这都什么遗老遗少啊,敢情周老还活在晚清?
等了足足一刻钟。那位老先生终于出来了,手里拄着根黄花梨木龙头拐杖,手上戴一串金丝老蜜蜡,脚上蹬着黑布衲鞋,身上穿着茛绸的褂子。钟艾暗道一声“好大的款”。从座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周老,久仰了。晚生叫钟艾,家师让我来拜会您。晚生初次登门,不懂礼数,还请周老您多包涵。”
钟艾顺着周老的风格,弄得跟演古装剧似的,自己心里暗暗好笑。可那位周老看上去十分受用,赞赏地说:“盛怀石的学生就是不同凡响,请坐,看茶。”
话音刚落,又跟进来一串佣人,给周老上了新泡的热茶。还把钟艾的茶也给换了、小食撤走了。
钟艾有点头大,再演下去有点累。她和周老相互客套吹捧了几句,便直奔主题问道:“听家师说,周老您想给我们博物馆捐一件宝贝,不知晚生有无眼福可以瞻仰瞻仰?”
周老闲闲地刮着盖盅。淡淡地说:“小钟啊,你的老师盛怀石是我们国内历史学的泰斗,年轻的时候我最爱跟他论文论史。今天你来了,我自然也要考考你。考过了,你可以从我这里把东西拿走;考不过,就请回去叫你老师亲自来。”
钟艾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人这么难应付,想来大概是嫌她分量不够,觉得馆长不够重视他吧。她赔笑道:“晚生才疏学浅,恐怕是经不起真金火炼。不过既然周老您有雅兴,晚生就翻空书袋,博周老一乐吧。”
周老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唔。我要捐的这样东西有个典故。如果你能说得出来,我就叫你拿走。听好了,我的问题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心?”
钟艾愣了愣,暗道这个问题实在是奇怪。关